大业五年，六月初一。
河西走廊，张掖郡城，互市，巳初。
万里晴空，艳阳高照，天空中的云彩低的触手可及，按照大业历法，今日是丙申日，亦是初伏第三天，但天气并不炎热。
随着一阵刺耳的嘎吱声，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推开，三十多名身着青灰色皮甲的士兵迅速列队而出，十多个弹指间，便在拥挤的人群中隔开了一条通道。紧接着，三名身着暗红色官服的中年官员，在六名士兵的拥簇下，缓缓登上了互市门前的望楼，原本还坐在地上打盹的胡商们，开始驱赶着骆驼缓缓站立起来，顷刻间，各种异国口音的叫嚷声，开始在互市门前此起彼伏。
他们中的大多人，都是丝绸之路上最常见的粟特人，深目高鼻，头顶毡帽，皆留有浓密的胡须，在经历了长途的跋涉后，他们的面容看上去虽然憔悴，但眼神却依旧精芒四射。他们从遥远的西域带来了珍珠、瑟瑟、香料和美玉，然后又把中原的茶盐、油铁、丝帛和瓷器带回西域，就这样不辞辛劳，无利不往，故人们都用“善商贾，好利”来评价粟特人。
去往西域的道路，自敦煌始有三条，它被人们称为“南道”、“中道”和“北道”，但不论哪一条道，都要经过漫无边际的沙漠和无人区，所以敦煌是丝路商贾们离开华夏时的主要聚集地，而为了祈求上苍庇佑，一路平安，大多商贾都会在这里诵经拜佛，开窟造像。
去往长安，进入中原的路，自张掖始也有三条，但北道要翻越陡峭的乌鞘岭，路途极其艰险，所以人们更愿意走中道和南道。然而魏晋南北朝三百多年的战乱，让无利不往的粟特人都对中原望而却步，直至隋朝统一中原后，吐谷浑依旧不断地侵扰着南道和中道的必经之路，让往来商贾们死伤无数，故粟特人便把张掖作为他们的首选交易地点，和来自中原的商贾以及朝廷官员们进行贸易，免去他们只身前往中原的风险，长此以往，张掖便成为了极其重要的丝路商埠。
“大业五年，六月初一，张掖郡城，互市开市！”
随着一声洪亮的报唱，互市的开市鼓被重重敲响，此鼓每六个弹指敲响一次，共计敲击一百次，待开市鼓闭，互市才算正式开市。
河西本是边陲之地，处处都是异域他乡之人，为方便管理，大业律法明确规定，每日的亥初至巳初为宵禁时段，闲杂人等不得入市。而在互市内又分有街坊，宵禁后坊与坊之间也不能随意走动，但在各自的坊里却并不受限制，甚至可以歌舞升平通宵达旦，所以虽有宵禁，互市内却并不冷清。
待得开市鼓起，率先争抢入市的都是那些远道而来的商队，他们必须在开市鼓闭之前，将骆驼上的货物清点入库，否则会耽误时间，影响生意。因每个商队都有互市内对应的商家引领，且关照在前日便已办理完毕，故城门吏对他们的勘验并不算严苛，商队们很快便纷纷入了城。
整个互市坐北朝南，朱红色大门的顶上有一块巨幅牌匾，牌匾上赫然写着四个烫金大字：“万国互市”，据说这是皇帝杨广御笔亲书，而顺着牌匾再往上看，在互市大门的城楼上，又苍劲的写着三个隶书大字：“黑水国”。
黑水国不是一个国，而是一座城，因毗邻黑水而得名。黑水又称弱水，自祁连山起，一路向西流入居延泽，由于黑水丰富的水流量，在沿途造就了大片绿洲，张掖郡城便依黑水而建，也因黑水而生。
据说粟特人的祖先是月氏人，以前就生活在离张掖郡城不远的昭武附近，后匈奴入侵，月氏人才举族西迁至中亚河地区，枝庶分王，有康、安、曹、石、米、史、何、火寻、戊地九姓，皆氏昭武，故粟特人又称昭武九姓，而黑水国正是月氏人曾经的国都。
匈奴击走月氏后，黑水国区域属于匈奴觻得王的领地，故把黑水国更名为觻得，汉武骠骑大将军霍去病两征河西，致匈奴大败，汉武帝于元鼎六年设河西四郡，张掖郡治觻得，自此，黑水国便成为了汉王朝在河西走廊中部的政治、军事和文化中心。但由于汉朝移民大量迁入，完全超出黑水国周边环境的承受能力，导致黑水国区域的土地大量沙化，东汉晚期，张掖郡城便移出了黑水国，搬迁到了现在的郡城位置，直到隋初，黑水国才再一次被重新启用，不过已更名为巩肇亭，成为一个不知名的粮仓。
大业初年，黄门侍郎裴矩奉皇帝命经略河西。裴矩初到张掖，便开始重振互市，将几乎废弃的巩肇亭改建一新，成为丝绸之路上的第二大互市，而第一大互市就在张掖郡城西北方向二百里的骆驼城，只因黑水国互市毗邻张掖郡城，所以这里又被称为准官市，诸多对公贸易均在此完成。随着黑水国互市的日渐繁荣，大量粟特商贾开始在张掖郡城定居，为了让来自远方的粟特人有回家的感觉，裴矩又将此城重新更名为黑水国，所以这里也被亲切的称为黑水互市。
黑水国是张掖郡城的卫星城，在其西北方向五里处，驱马半刻便至，为了促成更大的商业贸易，裴矩上书杨广，要在黑水互市的正对面建设一座正统官市，这对急于建立丰功伟业的杨广来说，自然是举双手赞同，钱、财、物迅速到位，仅仅三个月时间，一座方圆十里的城邑，便在黑水互市正南五里外拔地而起，现已进入最后的开市筹备阶段。
曹琼把一粒枣核吐在地上，弹了弹眼窝里的灰，这是一张看上去极其恐怖的脸，一条深深的刀疤划过他的左脸，皮肉外翻，只是刀伤时间久远，早和他的脸庞一样，被太阳晒得黝黑发亮。他那高高的鼻梁下，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再配上一脸整洁的短髯，这是典型的异族人特征，虽然他现在正穿着一件栗色汉服短袍。
曹琼又往嘴里塞了一颗枣，大步流星的步入互市，虽然曹琼对商贾们办事的效率早有耳闻，但眼前的情形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开市鼓才响了一刻不到，一个个商铺和摊位就已收拾停当，开始了正式营业。
整个互市的街道呈井字形布置，因街道两侧均设有坊，大型商铺全在坊内，故互市内并无临街商铺，现在的街边只有一些刚刚撑起临时摊位的散商，把原本宽敞的街道压缩了足足一半，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
每条街道的交汇处，都有一座高约三丈的望楼，望楼上各有五名士兵在轮流巡视，各个望楼间不时传来一些有节奏的鼓声，他们好像在传递着某种不为外人所知的信息。
互市的最北边，是一座气派的宅子，也是互市内唯一一个临街开门的建筑，这里便是监管互市的署衙，名叫监市司，曹琼在快要到达监市司门口的时候突然转向，迅速闪入了右手边的一个街坊，坊门上写着两个大字：平安。
平安坊内早已人声鼎沸摩肩接踵，两侧的商铺内陈列着各种珍珠、胡服、香料、玛瑙和美玉，这些都是专门卖给世家大族的高级货，而临街的摊位上则摆放着毡帽、水囊、酒壶、佛珠和盐铁等普通生活用品，不过曹琼似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拨开拥挤的人群，看也不看的极速向前走去。在互市鼓闭的时候，曹琼终于在一个叫做康吉香铺的门口停了下来，左右环视一圈后，径直步入了康吉香铺。
“可有为战马涂抹的胭脂？”现在才刚刚开市，达官女眷和千金小姐们都还在深闺之中，故店内并无其他顾客，曹琼轻轻冲柜台上说了一句。
“胭脂山下尽是胭脂马，何需胭脂？”柜台上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淡淡的瞥了曹琼一眼，同样轻声回应道。
“把胭脂送往江南，用宝马助我归家。”
“跟我来！”
掌柜把曹琼带入后堂，然后转进一间偏屋，再从偏屋上了二层阁楼，在一间靠近角落的厢房前，掌柜在门上长短有序的敲了三下，三个弹指后，门被拉开了一道缝隙，一只眼睛从门缝处向外观察了片刻，这才把曹琼让进屋。只见屋内已有十多名精壮男子，全是清一色胡人，皆穿有栗色汉服短袍，在看清来人后，这十多名精壮男子才放松警惕，把手中的短刀收了起来。
“鬼王到底有什么指示！？”一个操着生硬汉话的精壮男子率先开口了，他就是这帮人的头领，名叫咖都蓝，一脸短髯貌似许久没有打理，显得特别杂乱无章，眸子中的凶光则死死的盯着曹琼。
曹琼掏出一个油布包，放在桌上缓缓打开，油布包里裹着一张精致的施工详图，这是黑水互市五里外南城官市的建造图纸，“七日后，官市开市，隋朝大福将至！”
“这图所绘，可还属实？”咖都蓝看着图纸的眼睛，渐渐有了些许笑意。
“这可是鬼王花重金，从甘州府衙的一个工曹小吏手中购买的，如假包换！”曹琼回答的很轻，但是很坚决。
咖都蓝瞄了一眼曹琼，又仔细的看了看官市详图，然后小心翼翼的收好，放在了贴身之处，而这次他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鼻头微微一皱，笑眯眯的对曹琼说道：“鬼王到底有什么指示？”
“八个字，精心组织，保密行动！”曹琼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你确定这是鬼王的指示！？”咖都蓝收起笑容，眼神中又瞬间充满了杀气。
“你敢质疑鬼王？！”曹琼把额头直接抵到了咖都蓝的额头上，睁的斗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本就恐怖的脸，现在看上去更加狰狞，十多名精壮汉子瞬间拔出短刀，把他二人围在了中央。
两人僵持了约莫十个弹指，曹琼的气势终究还是压倒了咖都蓝的杀气，咖都蓝微微皱了一下鼻头，缓缓向后退出一步，“不敢！”
“吐浑鬼兵永远忠于可汗！”曹琼突然面转向南，用左拳狠狠地在自己的胸口上捶了三下。咖都蓝一挥手，十多名精壮汉子也瞬时收起短刀，一起面朝南方，挥舞着左拳狠狠的在自己胸口上捶了三下，“吐浑鬼兵，血债血偿！”
“官市开市，裴矩一定到场，你们的行动，绝不能有半点纰漏！”曹琼转回身，用命令式的口气继续说着，同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信件上是鬼王对此次行动的具体安排，咖都蓝拿过去看了看，发现上面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言辞，但确实是鬼王的笔迹。
“我从不怀疑鬼王，只是现在隋皇帝正在西平，他们拟定于六月初十日穿越大斗拔谷，然后开始西巡河西，你要我聚集所有鬼兵到此，本以为鬼王会把这个最光荣的任务交给我，没想到，没想到鬼王还是不信任我啊。”咖都蓝越说越是悲切，同时也算是对刚刚自己发怒的一个解释。
“鬼王自有鬼王的安排，做好你自己的事，就是对可汗最大的尽忠！只是这么机密的情报，你是如何得知的？”曹琼突然试探性的问道。
“两日前，就是鬼差告诉我的……不对，今日的街上为何会如此安静！你！你不是鬼差！”咖都蓝突然机敏的看向曹琼，十多名精壮汉子也瞬时掏出短刀围了上来。
“我可是鬼王派来的鬼差，你们这是犯上作乱！”曹琼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但话语中并没有任何畏惧。
“嘭~~”随着一声巨响，房间的门瞬间变得粉碎，一排黑漆漆的盾牌横在众人眼前，紧接着一队士兵闪出盾牌，雨点般的弩箭射向众人，曹琼顺手把桌上的东西往前一甩，躲过了扑上来的吐浑鬼兵，紧接着又顺势拉倒桌子，一个翻滚便躲到了桌后，三五只弩箭立时钉在了曹琼身前的桌面上。
“伏低不杀，伏低不杀！”弓弩手不停的发出警告，但鬼兵们仿佛并没有听见，一个个仍在负隅顽抗，由于房间狭小，形势复杂，弩箭出手时，便也没有了轻重，虽然上面特别交代，务必要留下活口，但三五名鬼兵还是被当场毙命。
一波弩箭攻击结束后，又从盾牌后闪出了一排手持长矛的士兵，迎着冲上来的鬼兵就是一顿猛刺，但所刺位置均不致命，鬼兵被刺倒后，长矛兵便不再搭理，而他们身后的盾牌兵和弩兵，早已抽出短刀，三五成群的冲了上来，想要尽可能的控制住现场的每一个鬼兵。只是这些鬼兵各个都报了必死之心，只要还能动，便拿起武器与隋兵死磕到底，即便是重伤倒地，不能行动，他们也会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刎颈自杀。
一刻不到，十多名吐浑鬼兵便已全部毙命，曹琼这才从桌后爬了出来，“韩副尉，我没死在吐浑鬼兵的手里，倒是差点死在你手里啊。”
“算你命大！没想到这些吐浑鬼兵各个都是死士，我若不出狠手，恐怕我的人会死伤更多！”一个身着银色铠甲的领兵，面无表情的迎了上来，这个人叫韩天虎，是张掖郡城的关副尉，身高八尺，面容白净，是典型的中原人士，韩天虎侧眼看了一眼曹琼，顺手递给他一袋干枣，曹琼也不客气，从中拿出一颗便扔进嘴里，把剩余的全部揣在了身上。
“只是可惜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曹琼往屋内扫视了一圈，见吐浑鬼兵无一幸免，全部殒命。
“报都尉，本次行动共击毙吐浑鬼兵一十八人，我军死亡三人，重伤五人……”
“击毙多少人？”曹琼打断汇报战果的士兵，吃惊的追问道。
“一十八人！”士兵一字一顿的高声答到，生怕曹琼听不清楚。
曹琼还不等士兵说完，便冲向满地的尸体，一个个的翻看起来，自从走进这间屋子起，曹琼便默默记下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容颜，鬼兵一共一十九人，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经过曹琼再三确认，原来是咖都蓝不见了，曹琼气急败坏，一脚把旁边的椅子踢得粉碎。
“曹都尉！这里有暗道！”
曹琼和韩天虎立时赶了过去，只见在屋子的西北角放着一张实木条桌，条桌前挂着一张深蓝色的印花麻布帘，这样的布置在普通百姓家司空见惯，但掀开麻布帘，映入大家眼帘的并不是百姓家的生活杂物，而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的大小只容一人通过，从一层阁楼的墙体内直通地下。
曹琼从一名士兵手中夺过弓弩，向黑漆漆的洞内射了两箭，紧接着一个翻滚钻入洞中，下落两丈后，曹琼稳稳的站在地上，但眼前依旧一片漆黑，遂赶紧擦亮火折，在微弱的火光下，一个仅容三人并行的地道赫然出现在眼前，曹琼把弓弩端在胸前，疾步向前冲去，他身后则传来了士兵们纷纷落下的声音。
曹琼沿着地道一路追赶，在追出约摸半里后，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曹琼知道，那里就是地道的出口，遂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嗖~~”一股劲风突然迎面扑来，曹琼本能的向右扑倒，此时，一只弩箭贴着他的耳朵飞驰而过，身后立时传来一声惨叫，一名士兵中箭了。
曹琼毫不犹豫的向黑暗中放出两箭，同时大喊：“伏低不杀，伏低不杀！”黑暗中也立时射回两只弩箭，算是对曹琼的回应，因曹琼早有准备，所以很轻巧的避过了。借着曹琼闪避的空当，一个黑影迅速的冲向了那抹微弱的光亮，从黑影行走的身形判断，曹琼知道他已中了自己的弩箭，但他的行动还能如此迅速，证明伤情并不致命。
弓弩上的箭已经用完，曹琼没有新的弩箭可以装上，遂把弓弩往边上一丢，疯了似的冲向那个黑影，就在曹琼到达那束光亮底下时，那个黑影刚刚爬出洞口，曹琼看的分外清楚，此人正是咖都蓝。
这里是一口水井，咖都蓝就是顺着取水的绳索逃遁而去，曹琼扯了两下绳索，正要准备上爬，突然一块巨石从井口落下，曹琼赶紧闪进地道，机敏的观察着上面的动静。顷刻间，士兵们陆续赶到，向井口处射出十多只弩箭，曹琼见上面不再有动作，便瞅准时机，只用了十个弹指便已翻出水井。
这里是黑水岸边，一望无际的芦苇正随风摇摆，犹如一道道绿色的波浪，不远处的黑水，在阳光的映照下，正泛着黝黑的粼光，而河对岸的田野上，正是初夏最美的时节，千里葱翠，沃野苍茫，如果不是远处清晰可见的祁连雪山，谁又能想到，这里竟是荒芜的河西之地，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咖都蓝不见了。
“给我搜！”韩天虎一声令下，十多名士兵便展开了地毯式搜索，不过曹琼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他知道希望渺茫。
“有枣吗？”曹琼突然看着韩天虎嘿嘿一笑。
韩天虎看了一眼面目丑陋的曹琼，觉得这个人果真不要脸，刚刚才霸占了自己的一袋干枣，现在又来问他讨要，不过韩天虎还是从身上摸出两粒干枣，一粒递给曹琼，一粒留给了自己。
“枣真甜！”曹琼看着远处的美景淡淡说道。
“这么好的水土，枣能不甜吗？”韩天虎似是不忍下口，居然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了手中的枣。
“本想办完这个差事，接着回家种田，现在看来，不行喽！”曹琼坏笑着，又把韩天虎手中的枣夺了过来。
虽然手中的枣被曹琼夺去，但韩天虎一点也不生气，依旧打趣的说到：“怎么，你抢我的枣也就算了，还想把我这都尉的位置也给夺了去？”
“放心吧，做了这么多年的都尉，我还是觉得种田更适合我，只是吧，圣人要来河西西巡，首站就是张掖，而现在又跑了一个鬼兵，就是我想种田，恐怕有人也是不会同意的！”曹琼把枣核吐在地上，紧接着，又把另一只枣塞进了嘴里。
“圣人西巡？你听谁说的？”
“跑了的那位！”
韩天虎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圣人西巡河西，他这个负责张掖郡城安防的关都尉都尚不清楚，为何一个被他通缉的要犯，会对此事了如指掌，韩天虎不敢细想，如果这条消息属实，那可就不是几个吐浑鬼兵这么简单的问题了。
“呜~~”
一声长长的号角打断了韩天虎的思绪，张掖郡城外的烽燧上飘起了三股狼烟，他知道这是紧急军情，但现在追捕鬼兵的工作正在紧要关头，他可不想因此贻误战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