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双双掉马的两人坐在毛毯上相对无言。
韶一颜忽地抬起头,猛地抓住戚奚的手,形容激动。
“你是不是可以改变印白和池乔音的命运?”
戚奚惊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说话又开始结结巴巴起来。
“我,我没试过。但是,我对,这个世界的控制,限度,越来越小了。”
“这个世界,逐渐开始,产生,自己的想法,特别是,和我一起,轮回了,无数次之后。”
戚奚逐渐掌握了说话的节奏,说出来的句子不再断断续续。
“我独自,在这个世界行走,每次故事到结尾了,又会开始,新一段轮回。就在这一次次的轮回中,我的权限一点点被夺走。”
戚奚垂眸,开始讲起自己的故事。
“我曾经也想过改变剧情,可是我一出现这个想法,这个世界就开始崩坏,等我放弃这个念头,世界又开始修复。”
“我在现实世界已经死了。”
戚奚嘴角溢出苦笑。
“死过一次的人都会知道生命的珍贵,我当然也一样。”
“所以我不想放弃再一次活着的机会。”
戚奚抬头望向头顶的云朵灯,长叹一声。
“我不知道世界崩坏了,我还会不会消失,所以,我不敢。”
“岁月就在一次次的轮回中蹉跎。在这段时间中,我尝试过很多职业,走过许多河山,尝过许多世间冷暖,在很多地方都有留下我的名字。”
“可当这个世界重来一次,我留下的痕迹便会消失无踪。这个世界上没人记得住我,而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即使一次次重复。”
“时间推移中,我沉默过,疯狂过,颓丧过,到后来,就变得麻木了。”
“我渐渐地不想再言语,不想再交际,甚至在深山中逃避了好几轮轮回。”
“说来可笑,远离人烟的我,在那段时间却无比怀念人间的烟火气,于是,我出来了。”
“我开始追求热血,追求刺激,爱上世间一切可以激起我心脏轰鸣的运动。”
“可是在每一次踏上这项运动的途中,我心里都在想,如果会发生什么意外,让我就这样终结自己就好了。”
戚奚眼眶渐渐泛红,韶一颜撑起上半身,捂住戚奚的双眼,把人带到怀里。
韶一颜的掌心很快就湿热一片。
戚奚哑着嗓子继续说。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已心存死志。那一天的那架飞机,原本是要坠毁的。那句话你还记得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戚奚最后说的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韶一颜心里。
当初她在心里当做笑料的那句话,却是眼前这个男人认认真真,想以自己的生命践实的。
韶一颜鼻头微微发酸,眼眶渐湿。
戚奚扒下韶一颜捂住自己眼睛的手,抬头看她。
他一双狗狗眼一片通红,却被泪水洗得晶亮。
那双狗狗眼看着韶一颜许久,微微弯起,星星都碎在他眼睛里。
“但我在飞机上,看到你渡过难关破涕而笑的样子,觉得这个世界多了你,真好。”
韶一颜憋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戚奚赶紧把人抱进怀里拍背安抚,但心里又想到这个人是为自己而哭,心脏酸酸涨涨地疼,自己也忍不住再次流泪。
韶家夫妇蹲在门外观察两人半天,韶母用手肘捅捅韶父的肚子,小声问道:“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韶父淡淡哼了一声。
韶母再捅。
“软弱有余,强硬不足。”
韶父再望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个泪人,变扭道:“但是配我们家伊颜勉勉强强,她喜欢就好。”
韶母还想说些什么,韶父却不愿再与她一起听墙角,在韶母的惊呼声中,他一把把韶母抱起来,带着娇妻远离这布满鼻涕泡的地方。
房间内的两人花了好长的时间平复心情,等到两人安静下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了。
两人相向而卧,韶一颜整个人都被戚奚圈进怀里。
姑娘小小声叫了一句戚奚,声音软得和猫一样。
戚奚“嗯”了一声,鼻音浓重。
韶一颜抬头亲了戚奚下巴一下,开始说话:“我是异数,我可以改变黎印白的命运,那我也能改变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尽管印白的命数只更改了几天,但这也说明剧情不是不可改变的,对吧?我们不能放弃一切希望!”
姑娘湿湿热热的气息打在戚奚脖颈上,他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他的喉结默默滚动几下,自己也明显感觉到耳朵骤升的温度。
但是姑娘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只是应话的声音显得轻飘飘的。
“嗯……”
姑娘眉头一皱,使劲推拒戚奚的胸膛,想挣扎出来看戚奚的脸,以为他开始犯困了,根本没听自己讲话。
一番动作之下,当然会不小心碰到不该碰到的地方。
戚奚气息不稳,咬牙切齿地把姑娘的手钳制头顶,一只长腿也把姑娘乱动的细腿压制住。
他抬头看到姑娘慌张的表情,心里也暗骂自己猛浪了,但这种气氛下不做些什么又太可惜了。
戚奚使出招牌狗狗眼必杀技。
他低下头用额头蹭蹭姑娘的额头,又支起身子,让姑娘能全方位360度看到自己可怜兮兮的狗狗眼。
“亲亲。”
韶一颜一张俏脸登时变得通红,随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戚奚情不自禁“嘿嘿”傻笑了两声,正要凑上去,房间门口却传来一阵碗盆倾倒的声音。
门外还随着一声韶母心疼的呼喊声:“你这糟老头子干什么啊!我的好碗啊!”
两人回头一望,韶父拿着托盘,站在门口表情莫名地盯着两人。
两人手脚利索地站起来,低着头,像是被大人抓住干坏事的孩子一样。
韶母这时进来,看到眼前场景,眉头一挑,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冲上去拧住韶一颜的耳朵,把女儿带离战场,剩下这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在当场默默对望。
韶一颜离开时在心中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戚奚是客人,老父亲应该不会做什么过激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