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朗冷眼扫了一下我，淡淡地嗯了一声。
而秦姨整个人则是有点抖。
豪门里面的爱情，男人对女人要的不过就是那副皮囊。当年霍中天应该是真心宠爱秦姨的，不然也不会对她百般疼爱，名分，钱，地位，能够给的他都给了他，只是没成想，这人都快入土的年纪了。
横空降了一顶绿帽子下来。
这搁谁，谁也受不了。
我想，霍中天因为这事儿，在今天，我还没有回来之前，应该没少斥责她。
不，应该不止是斥责。
只怕这富贵荣华的梦，是要到此为止了。
“那现在爸好了，所以今天家里面才这么热闹？是要给爸去去病床上面的晦气么？”
我继续尴尬地笑。
霍俊彦只是看着我，不说话。
而霍明朗忍不住了。
他平日里面总爱在手里面把玩着的那个核桃宝贝被他“嘭”地一声，给直接砸到了地面上。
“晦气？”
他冷笑。
带着咳嗽，一口血竟是生生地吐了出来。
“二哥!”
我吓得不轻，下意识地要上去扶住他，却被他给一把推开了，直接推倒在地。
“明朗啊，别，别这样，妈求你了，有什么事情别在心里面忍着，都是妈不好，是妈做错事情了，你要是觉得妈丢脸，觉得因为妈这个家待会下去了，妈就走!”
秦姨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豆大的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带着十足的委屈。
还有后怕。
她半跪在霍明朗的面前，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这是她此生唯一的儿子，丈夫没了，不宠爱她了，她如今也就只剩下霍明朗可以依靠了。
这万一，他也放弃她了。
那她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霍明朗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张脸憋的通红，大口大口地喘了几下粗气之后，一只手就径直指向了大堂的楼梯口。
那是通往霍中天的房间的地方。
秦姨一下子明白过来了霍明朗要做什么，连忙抓住了他的手。
“明朗，别，别，走，妈带你走!”
“我不!”
一声低吼，秦姨也被他给推倒在地。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平日里面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早早地就有人要来劝了。
但是今天，没有。
所有的仆人都在桌子旁边摆放着碗筷，重复着她们理应一直重复的事情。
除了偶尔往这里投来同情的一瞥以外。
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为什么不能说？我为什么不能骂，我忍了那么久，如今就连一个站出来说几句不平的机会都没有吗？”他气的发抖，手旁边但凡是趁手的瓶子都被他给直接砸到了地上。
这是老二。
平日里面最受霍中天宠爱的孩子，也在霍中天的面前表现得是极度乖巧的，像这样的一种状态以前是敢都不敢想的。
我只不过离开了这个家不过半日。
但我感觉，这个家已经有一种天翻地覆都样子。
我站起身，静静地看着霍明朗撒泼，忍不住将目光又投向了周博山，试图从他那里寻找到一丝丝的答案的我，得到的只是他平静的摇头和看穿一切的清醒。
他不希望我趟这浑水。
“妈，你跟我说这个家，离开这个家？”霍明朗先是笑，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了，他指着楼梯，开始大骂，“这里哪里是个家，父子相仇，骨肉相欺，这里是家么？嗯？你告诉我，这里是个家？”
“我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在外面，不管是谁，见到我，都要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霍家二少爷，他们看着我满是风光，可有谁知道我的苦？爸他怀疑你是一两天么？我看是几十年吧，他一定是一直盯你到了现在，也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是他的亲儿子!”
“明朗，别胡说!”
秦姨哭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到了霍明朗的面前，试图捂住霍明朗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
但多年的郁结在心头，又哪里忍得住。
霍明朗的一双眼睛猩红。
像是随时会站起来将人给扑倒的那种野兽。
“我哪里胡说？”他的红眼伴随着口水，手指重重的指着自己已然残废的腿，“妈，我胡说不胡说，你不清楚吗？我的腿!我的这双腿废了这么多年了，它是怎么废的，为什么废的，你们大家哪一个不清清楚楚!”
言罢。
他又将仇恨的目光落向了霍俊彦那里。
风雨不动安如山。
霍俊彦只是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特别冷静的看着他，一副在看一个疯子自己静静地演戏的模样。
突然间。
霍明朗哈哈大笑了起来。
整个人接近癫狂。
秦姨则只是哭。
在这样一个家里面，明争暗斗从来都不会少，可往往，赢的那一个是最平静的。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作为一个弟媳妇，我站在这里也确实是有点尴尬。
也就在这个时候，周博山突然走到了我的面前。
“夫人，三少爷今天头七啦，家里面悲喜交加，您跟我去给他上支香吧。”
他沉声道，一张老迈的脸上写满了真诚，如果不是我知道他说的是假的。
我还真以为我的丈夫死了。
跟着他从大厅里面走出来，绕过大别墅的小林子，在外人看来，我们是要往霍家祠堂地地方走的。
但事实上，我们是直接进了小林子。
“谢谢周叔为我解围。”
到了小林子深处的时候，我保持着礼貌，跟周博山道了声谢。
周博山却并没有接茬。
只是往我的手里面塞了一张纸条。
“这是少爷给您的字条。”
他淡淡道，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我打开一看。
上面赫然写着。
“老大知道我没死，可能要害我。你好好的，照顾好自己，还有，如果昭昭姨跟孟凡遇到危险，你也帮我照看着点。”
这前两句还好。
可后一句，却生生地把我惊出了冷汗来。
照看？
我在心里面默默地将这两个字念叨了一遍，将纸条揉碎了放进口袋里。
我在想。
如果，因为我的关系，昭昭姨和孟凡出了什么事情，夫妻一场，他会不会恨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