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年关街上越是热闹,卖鱼的生意更是红火的一塌糊涂。
在二十六这天,当铺来了个衣着寒酸,双手满是青紫冻痕的老妇人,颤颤巍巍拿出来一副首饰。
“伙计,这能当多少钱?”
“五两!”
老妇人不敢相信,年纪大了眼花耳鸣,所以她重新问了一遍。
“五两!您没听错。”江流年温和地说道。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老妇人眼眶盈出泪光,颤巍巍地弯腰就要感谢,被江流年一把扶起。
千恩万谢之后老妇人蹒跚往街道尽头走去,冰冷的家里还有个五岁孙子在等着她。
“公子,那首饰五两太多了,最多一两。”燕三等到妇人走了之后才跳出来埋怨道。
“从今天到过年,所有来当铺的,只要不会亏本统统多加二两银子,大过年的,都想给家里人热腾腾的肉菜。”江流年平淡说道。
“掌柜那边……”
“没事,我去说。”
叹了口气,江流年走去后宅。
“师兄!我今天做了肘子你来尝尝!”
一道黄色身影蹦蹦跳跳地冲了上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小盆,一股诡异肉香钻进江流年的鼻孔。
面对子烟期待的眼神,江流年只好捏着鼻子从颜色浓淡变换不一的肘子上挑出一块较为正常的肉块细细碾碎之后吞进肚子,果然又忘了提前腌制,盐放的也少了些,毛倒是剃得挺干净,不过那层口感十足的肉皮也被剃的干干净净……
江流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又挑出一块塞进嘴里,伸出一只大拇指:“好吃!快去让师傅也尝尝!”
看到子烟兴冲冲地跑去找师傅,江流年终究是没忍心把这块肉吐出来,虽然味道不怎么样起码熟了,师妹还是有进步空间的!
三十,除夕夜。
为了准备年夜饭,江易富特地从酒楼大价钱挖来一位厨师,于是子烟前前后后地跑,道法也被用来洗菜添水,让那厨师大开眼界,教起做菜更是不遗余力,这可是神仙呐,回去就跟老婆儿子炫耀去!
陆压则是消失了好些日子,江流年觉得自己没必要担心老人家的行踪。
所以江流年准备好礼物之后忐忑不安地顺着街道往城西而去。
烟柳阁,一处经营许久却始终未曾出过花旦的青楼,一直是老板娘许清的一大遗憾。
三层高的楼宇紧挨着酒楼而建,楼前是一条灯河,到了夏日花船在河上彻夜交欢,河岸小摊贩聚集,文人才子歌酬诗和,壮汉莽夫粗鄙之语层出不穷,而那随河飘荡的花船上烛火灯火交相辉映,杯声媚声丝丝缕缕,实乃一大快乐地。
不过此时一切显得有些寂寥,灯河结上了冰,青楼没有了客,烟柳阁大门仅开了一扇,一个唇红齿白的白衣少年靠在门边发呆,看到来人后慌忙站好,摆出笑脸迎了上去。
“公子有什么吩咐?”
江流年微笑道:“我要找青姑娘,麻烦你帮我通禀一声。”
少年犹豫,青姑娘可是烟柳阁的头牌清倌人,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就说来人名叫江流年,着实想姐姐了。”江流年笑眯眯地说道。
“稍等。”少年听此言语,大致有了些猜测,忙不迭跑开,片刻后返回,恭敬地弯腰道:“江公子,青姑娘请你进去。”
随着领路少年进了烟柳阁,阁内布置上了红灯笼、红对联,大厅闲置的桌子上摆有瓜果花束,充斥了过年的气息。
“江公子,这都是老板娘的主意,说是就算是青楼该过年也是要过年的。”少年看到客人恍神,小声解释道。
江流年微微一笑,这个规矩早在几年前就有了,主意也是他的一句无心之言让许姨一拍大腿,就此除夕当天烟柳阁变得如寻常人家一般,而且不少姑娘还会准备节目在晚上表演,江流年总是胡乱吃些家宴之后就来此处看表演,直到半夜才被接回去。
物是人非,一眨眼就是这么多年了啊。
“这不是小年嘛,这么久都不来这是不是忘了姐姐们了……”
“就是就是,你的青姐姐都念叨你好多次了,你个没良心的。”
“许姨!小弟弟来啦!”
……
一张张浓妆艳抹的脸蛋从勾栏里弹出,接着炸开锅一般叽叽喳喳,如同群魔乱舞,跳还都是让人血脉喷张的妖舞,雪白酥胸,露出大腿毫不在意,这些年轻的姑娘们最喜欢看这个凤眸小弟弟面红耳赤又强装镇定的模样,甚至还时不时地勾引一番,着实让江流年当下忧郁。
没等领路少年把江流年带到青姑娘的房间就见到一个半老徐娘步履妖娆,高挺胸膛从楼梯处走下来,貂领半遮半掩,壮观的景象让江流年不忍直视,实在是罪过罪过。
“明月你先下去吧。小年过来了啊,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来找姨?”许清温柔地问道。
“先去找青姐姐,我给你们一个惊喜。”
许清故作生气,嗔道:“你这孩子还学会卖关子了,是不是跑去勾搭哪家小娘子忘了你许姨和青姐了?”
“哪敢啊。”江流年做投降的手势。
“哼,你青姐在梅厅练舞,姨带你过去。”
烟柳阁除了姑娘们自己待客的房间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厅室,用以招待多位客人,其中又有梅兰竹菊四个大厅,分别栽种梅兰竹菊四种花朵,在室内火炉的温暖下保持四季常开。
梅厅此时只有一人在独自矗立,青色衣衫披在身上遮掩住那细长的身段,黑色秀发过肩及腰如瀑布垂下,两缕发丝调皮地穿过腋下躺到胸前,仿佛也看中了那堪堪一握的美好,女子踩着纯白绣花鞋透过窗户看着满城银装的美景出神,柳眉微倾,黑眸空洞茫然,粉色唇齿紧闭,哀而不伤,颇有几分病美人的模样。
江流年看到这熟悉的身影,对许姨嘘了一声,脚下凭空出现一柄青色飞剑将江流年托起,悄无声息地接近女子。
“别动,敢叫出声就杀了你!”江流年闷声说道,一柄飞剑架在女子的肩膀上。
女子身子微颤,平静道:“床头盒子里有一些银锭,柜子上有一张二百两的银票,你若想要可以拿走,但若是想要污我清白那就鱼死网破!”
“哼,你这小娘子还挺倔强,那公子我今天就先放你一马。”
女子听到这熟悉的嗓音,惊喜回头,果然是那张笑起来就看不眸子的脸庞,四个月不见似乎瘦了些,青姑娘捶了他一拳,嗔怒道:“你还敢杀了我!”
“开个玩笑嘛,姐姐不要生气。”江流年笑着把那两缕发丝拨到身后,接着一把抱住女子,轻轻念道:“青姐姐,我想你了。”
女子面如桃花,朱唇轻启,悄不可闻。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