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里面传来花瓶破碎的声音,殿外的奴才们,皆是心中一紧,他们还以为今天能躲过去,没想到现在宁妃的脾气更加暴躁了。
闫明此时又不在这边,几个奴才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地不敢进去。
“来人!都死了吗!”宁妃已经是第二次开口了,再不进去,他们不敢想象,明天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最终,两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若是一个人,他们是绝不敢踏进这个殿门的。
宁妃只身着一件白色单衣,披头散发地站在屋中,若不是他们认得他,都要直呼,这华庆殿怎么会来了一个疯婆子了。
看到他们进来,宁妃的脸色更加难看。
“怎么现在才进来,刚刚都死了吗!”
两个小太监低着头不敢言语,等着宁妃接下来的吩咐。
宁妃见到他们一个个这副模样,心中更加窝火,只恨不能叫人把他们全都拉下去处置了才好。
今夜皇上突然离去,还说要去看看皇后,起身就离开了,她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宁妃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到嘴里凉到了心里。
“你,”她指着一个太监说到,“去把闫明给我叫过来。”
今夜比生气更多的,是一种悲哀,那种感觉自然而然地就从心底冒出,从而渗透了整个身子。她急切地想要寻求一些安慰,可在她面前的这些人,一个个都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她连发个牢骚都不行。
只有闫明,只有他才能听她说几句心里话,让她把苦水都倒出来。
看着满室的狼藉,宁妃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里面真的很疼,很疼。以前在家乡被旁人欺负的时候,虽然身子会痛,可也没有这般难受。
闫明睡得正香,被一个小太监吵醒,心里自是百般不乐意,他不知道这个宁妃又在搞些什么幺蛾子。
来到殿内,看到宁妃的那一瞬间,他真想揉揉自己的眼睛,他面前这个形容憔悴、披头散发的女人,真的是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宁妃?
他朝着她走过去,心中竟是一软,这样的宁妃他从未见过,以前的她始终是明艳动人的,何事有过这般憔悴的时候。
“娘娘,”闫明轻声开口,“您怎么也不批件外衣,着凉了就不好了。”使了个眼色,他身后去叫他过来的那个小太监,立刻就跑去了旁边取了一件出来,交到闫明手中。
闫明给宁妃披上,宁妃也不做反抗,已然是那副悲伤的模样。
他摆了摆手,伺候的那些奴才都退了下去,里面只剩下宁妃和他。
“娘娘,皇上的事,我已经听说了。皇后现在正新鲜着,皇上去看望她,也是人之常情。怎么说,他们都是夫妻,娘娘伤心是因为皇上是您的唯一,可对皇上来说,只有皇后才是唯一,旁的都只是妃子。”
闫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也许是看着宁妃今夜太过可怜,他不忍心再在这件事上欺骗她。
宁妃听了闫明的话,突然冷笑起来,一张脸也抬起来看着他。此时,闫明才发现,那个一向恶毒的宁妃,竟然流出了泪水。
“唯一?呵呵,是啊,我除了皇上,什么都没有。”宁妃站了起来,拉了拉自己肩上的披风。
“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连家乡都没了。入宫四年了,我也始终没有给皇上诞下过龙子,我所有的只是皇上一人,他怎么可以撇下我,去了皇后那边呢!”
“皇后她是丞相的女儿,家世好,有爹、有哥哥,还有弟弟,现在又有了皇上的疼爱和后宫之主的位置,我却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这不公平,不公平!”
宁妃说这些话的时候,闫明也想到了自己,顾后这样的女人,或许是上天的宠儿吧。至于宁妃,她也比自己好了太多,至少她能一飞冲天,在这后宫当了四年的主子。而自己呢,却什么都没有,还不能给家族传承后代。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对权势的追求就更加渴望了,他必须要保全自己,拥有足够的势利,才能让那人不重蹈自己的覆辙。
他的眼神又坚定了几分,宁妃此时背对着他,没有察觉到,就算她看到了,此刻也是不会注意的。
“闫明,”宁妃突然唤了他一声,他立刻将自己心中所想掩盖住,来到宁妃面前,等待着她的指示。
然而,宁妃并没有让他去做什么,只是开口问到:“你说,皇上是真的爱上皇后了吗?”
闫明看了宁妃一眼,这个女人也是对皇上用情太深,可惜啊,身为天子,最忌讳地就是动了感情。
“奴才不知道,可奴才以为,皇家是最无情之人。”
宁妃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就连闫明也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今夜,你陪在本宫身边吧,本宫想要绣一个荷包。”宁妃是南方的人,从小就接触过苏绣,虽然进宫后,她很少自己会动手,但偶尔还是能看到她坐在那边拿着针线。
闫明微微皱了皱眉头,劝道:“娘娘,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仔细伤了眼睛。”
宁妃却摇摇头,“我反正也睡不着,倒不如找些事情做。”她真怕再不做些事情,她就会一直胡思乱想下去。
只要一想到,现在皇上在栖梧宫里,和皇后两人耳鬓厮磨,她的心就如同被一把利刃刺痛一般。
闫明只好留了下来,宁妃绣工很好,闫明知道她以前是个绣女出身,其实能看一看她绣荷包,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一夜的时间慢慢过去,华庆殿里的烛火换了好几次,早上天刚亮,皇上从栖梧宫起身去上朝,这边,华庆殿里的宁妃也正好绣好了一个荷包。
荷包上面并非绣的是鸳鸯这些寓意吉祥的事物,而是一只凤凰孤单单地倒在地上,闫明瞳孔里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又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