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勤政殿出来,安庆王背上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他没有想到,那个昔日和自己吟诗弹琴的皇兄,已经变得他都认不得了。
如果真是自己那几位兄弟干的,目的是杀了皇兄又嫁祸给云国,那么现在这大周朝早已经混乱不堪了吧。
也许,云国目的就是这样呢,让大周乱掉,趁机来进攻大周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要他们真的在这宫中有人。
只是这样的想法太过冒险,他如果是那云国的君主,断然不会如此干,一旦刺杀未果,迎接他们的可就是大周疯狂的报复。
自己考虑到的,皇兄也一定考虑到了,只是他已经和自己处理问题的方式全然不同了。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多像当年的父皇和祖父,果然当上帝王了,就会变得不同,还好自己只是个王爷。
“瑶华,你说我能一直这样保持初心吗?”安庆王自语之后,又笑了笑,罢了,若是真到了有一日,不得不摈弃自己初心之时,那就带着对瑶华的思念,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吧。
勤政殿内,宋祈坐在屋中,李玄站在他身旁,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宋祈叹了一口气,帝王之业断不可毁在他手中,那云国对大周迟早都是个威胁,必须除去。
此时,江逸之一行人也已经到了尚宫局,昨夜在使者宫中找到一段锦帕,经过辨认,竟然是宫中之物。
尚宫局的尚宫大人尹希君已经迎了出来。
江逸之带着人走了进去,将怀中的锦帕拿出,“你看看,这东西是这宫里的?”
尹尚宫接过一看,顿时就有些吃惊。“这……这锦帕……”
“怎么了。”江逸之皱着眉头,看上去十分紧张。若是顾嫣在场,定然会拍着巴掌叫好,他这模样,可真看不出什么都知道呢。
尹尚宫说到:“这东西确实是宫里之物,而且,还是今年年初才被进贡到宫中,由皇上赐下,这宫里的各个主子们那里各有一段。”
“你的意思是,这宫里每个主子那里都可能有此物了。”
“这……奴婢也不敢乱说,但这料子的确是每位主子宫中皆有。”
“今年年初,苏州那边进贡了二十匹这种料子。皇上将其分发下去,选侍和美人们各有一匹,赵婉仪一匹半,程容华两匹,张婕妤两匹半,宁妃娘娘四匹,皇后娘娘那边有六匹。”
“她们可有将那料子做成什么?”
“做了什么?”尹尚书想了一下,这布料虽说是好,可到底是统一发的,所以那些贵人们自然不会用其来制成衣物,只有那些美人们才用其来制作衣裙。
“若是奴婢没有记错的话,那芷月宫的沈美人将那布匹送到了过来,让尚衣局的绣娘给制成了两套衣衫,旁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要查宫里的人,自然是从下面开始查了,这位沈美人正好是一个排查的对象,于是他立刻让尹尚宫带他去了尚衣局那边,问清楚了有关沈美人的事。
原来那位沈美人将衣裙取走之后,并没有带走剩下的布料,那些东西也在尚衣局被找了出来。
“看来不是那位沈美人了,接下来去月选侍宫中吧。”江逸之说完正要离开,就听到一个小宫女突然开口。
“奴婢记得,皇后娘娘曾赏赐过那位沈美人这种布料。”
……
江逸之绝对,顾嫣一定是和他对着干的,这好不容易排查掉一个,结果还必须得去其宫中再看看。
顾嫣还在弹琴,心里却在想,那些人也不知道查到宁妃那边了没有,又或者是,还没有查到那边,就被人发现了另一个致命的点。
琴音变得更加飘渺起来,就连宋祈来了,她都没有发现。
“皇后为何不用春雷弹奏,偏要选这再普通不过的琴,你的技艺这般好,这琴辱没你了。”宋祈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开口。
顾嫣身子一震,她弹琴太过用心,竟然连他的脚步声都未曾听到。
“皇上,您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叫人告知一声。”顾嫣站起,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这才转过身来。
“唉!”宋祈突然走上前,将她揽在怀中。
“嫣儿,朕今日好累。”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说累这个字眼,以往不管再忙,他都和没事人一般,可如今,他却说累了。
这累的不是身体,是心,她是知道的。心中微微有些酸意,如果不是她,他绝不会这般吧。
昨夜那事一直都梗在她心中,她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被那暗器刺中,她会怎么办,也许会直接疯狂吧。
“陛下,累了就歇一会吧,臣妾在弹琴给您听。”
说完这话,她刚想挣脱出她怀抱,却被他搂得更加紧了。
“嫣儿,你说,真的有人勾结那云国使臣,来刺杀朕吗?”
听闻这话,顾嫣心中暗生警惕,难道他是知道了,还是他故意来试探自己的。
“臣妾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敢说。”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起来,见吓到了她,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你说出来,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顾嫣考虑了一下,想着宋祈应该不会怀疑自己,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随意说几句就可。
“那臣妾就斗胆问一问皇上,是否查到了什么线索,有人同那云国使臣合谋,意欲对皇上您不利?”
“没有,朕只是觉得,那云国使臣不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来刺杀朕。”
顾嫣摇了摇下唇,他看不到她现在的表情,所以他不知道她眼中含有的愁。他骗了她,他根本就不相信她。
即便是自己背着他做了一些事,可她始终都是为了他着想,但他却只是把她当作无关的人一般,他不信任她,将她当作外人看待。
她身子僵硬连他都感觉得到,他不觉皱了皱眉头。“皇后这是怎么了?”
称呼变了,原来他至始至终,都不曾将她看做妻子,不曾将她看做陪伴他一世的爱侣。
心在这一刻微微作痛,面上却只能强颜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