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丹真人一伙贼道尽皆伏首,此间事了,三人便一齐下山去了,只余北邙山中峰吞丹庙燃起雄雄大火,映的山上一片通红。
回到百里县城时,已是夜半三更,几人都行了十来里山路,又上下北邙山,又饥又累,杨江龙便去一处酒肆里买齐酒菜,带回宅中。
三人同坐一桌,杨江龙正欲给唐雁倒酒时,对方却轻轻掩住杯口,道:
“我不会喝酒。”
“嘿嘿,唐姑娘此言差矣,今夜能除吞丹真人,其中也有你一份功劳,这一杯你若不喝,可就是看不起我杨江龙了。”
唐雁闻之颇为无奈,只得点头,道:
“那我便只喝一杯。”
“无妨,若你喝不了,我代你喝。”
今夜与吞丹真人恶斗一番,终除了此獠,徐杀生心潮彭拜,久久不能静心,平日里虽不喜饮酒,今夜却只想痛饮一番,便出言道。
唐雁瞧了他一眼,似有些嗔怪。
“徐公子与我都是男子汉,怎能用这小酒盅,应用大碗!”
杨江龙说着,从木柜里取出两只黑粗瓷碗,给徐杀生满满倒了一碗。
“唐姑娘自便,徐公子,干!”
杨江龙双手端起酒碗,朗声道。
“干!”
徐杀生与之碰酒,一饮而尽,唐雁掩住酒杯浅泯一口。
“哈哈,痛快,痛快,江龙能识得二位侠侣,可真是三生有幸!”
杨江龙搁下酒碗,将嘴边的一丝酒水随手擦净,即大笑道。
“吃菜,吃菜,唐姑娘不必拘谨,这些都是我蜀地的名菜。”
“你看这道山煮羊,用的是我百里县的仙茅羊,从生至死,只食北邙山的仙茅草。”
“又用杏仁数枚,活水煮之,一点膻味也尝不到。”
“多谢。”
唐雁盛情难却,只得夹了一小块羊肉,入口即化,因羊肉已炖的糜烂,丝毫腥膻也尝不到了。
“果真没有膻味!”
唐雁奇道。
“哈哈,我巴蜀最善一个吃字,这道酒蒸白鱼也不错,唐姑娘一尝便知。”
徐杀生坐在一旁只顾饮酒,闻之,便道:
“蜀地湿气重,今夜山上风又大,蜀菜喜放辣,你多吃一点,驱除寒气。”
“此话不假。”
杨江龙深以为然,赞道。
“不知两位以后有何打算?”
杨江龙又喝了一大碗酒,面色通红,忽地问道。
“我们本就是过路而已,吞丹真人既已伏诛,我们便要去我们该去的地方了。”
徐杀生吃了一口羊肉,随口回道。
“也对。”
杨江龙似若有所思。
“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你我都是直爽之人,但讲无妨。”徐杀生道。
“今夜瞧唐姑娘以虚指点穴,与人相隔一尺,竟也能点中。”
“杨某虽苦修鹤咀指已十年有余,却从未听过江湖上有这种指法,不知唐姑娘是从哪里习来?所传于何地?”
杨江龙似有些踌躇,道。
“此指法名为渔剑指,属上乘指功,乃是家传秘法。”
唐雁微微一愣,以为对方仅是好奇,便解释道。
“原是家传绝学,怪不得在江湖上名声不显。”
杨江龙心下了然。
“说实话,江龙有个不情之请,我虽苦修鹤咀指十余年,却仍不得要领。”
“若对手防住周身要穴,我便无能为力,就如昨日与吞丹真人相斗时。”
“不知唐姑娘能否不吝赐教,教我一两招指法,江龙定感激不尽!”
唐雁与徐杀生相视一愣,皆觉对方有些唐突无理。
即便不是家传秘法,你我萍水相逢,昨日又救你一命,如何能将这家传上乘指法交由你,更遑论这是峨眉山的孤本武学。
“这…,此指法,因家中世代有祖训,决不能传于外人。”
“至于你所说只知点打人身要穴,想来,你是缺了一份人身气血行运图,你若实在想学,我可以画一份给你。”
唐雁几番思量,才道。
“那就多谢唐姑娘了!”
杨江龙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面色如常,道。
徐杀生突觉眼前重影片片,心生不妙,杨江龙的面容已然看不清了。
却见杨江龙缓缓起身,行到屋门右侧的花几前,淡淡道:
“如此便怪不得我了!”
只见他陡然转动花几上的瓷盆芍药,徐杀生与唐雁还未来得及动作,陡觉脚下一空,桌子板凳、酒坛佳肴登时随其一齐堕入地中。
徐杀生坠在空中,头脑昏沉,只得狠咬舌尖一口,血腥冲鼻,脑中登时清醒许多。
即将唐雁扯进怀里,借着头上些许烛光,欲借堕下的桌子板凳逃出地窟。
只可惜酒中蒙汗药的药力已发,真气提不上来,已是来不及。
情急之下,拔出长剑狠力扎向洞壁,却因壁坚且滑根本扎之不进。
长剑在洞壁上划出一连串火星,徐杀生借此回望周身,原是一处极阔的地窟,只是不知到底有多深。
三息以后,耳听桌子堕地之声,应已不足一丈。
徐杀生陡然向下全力拍出一掌,掌力坠地,又复弹起,二人借着掌力,总算没有硬堕在地上,砸成肉饼。
“徐公子好俊的功夫,五丈之高堕地,还携着一个女子,竟也毫发无伤,江龙真是佩服,佩服!”
“二位神仙眷侣,酒里我已下了蒙汗药,且先睡上一夜,何时唐姑娘答应将渔剑指教于我,我便放你们出来,哈哈哈哈。”
杨江龙立在洞口猖狂大笑,颇为得意,而后转动机枢,洞口的石板渐渐阖闭。
又听得“咚咚”两声闷响,应是这厮不放心,又往洞口压了两块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