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蔚南星进了丞相府这才发觉她来的也不算太晚,竟连酒食都还没准备好,让她有点怀疑是她来得太早了,还是相府的人准备的太慢了。
其实对于来参加赏花宴的那些人来说,酒食实在是谈不上重要。他们来此无非是想为自己或者子女求一门姻缘,或者是借助着相府的人脉为自家老爷少爷谋些官位。总之,就是想飞黄腾达,升官发财。
蔚南星仔细地看了看,呵!连个花的影子也没有,这赏花宴,不会只是一个由头吧!
相府中的人来来往往,忙来忙去,也没有人太关注蔚南星的到来。毕竟世家贵族来的人也不少,看这蔚南星的穿着打扮,他们都纷纷把蔚南星当成是某个家族中不经常见面的小少爷。
蔚南星闲的无聊,看着外院中尽是些小家族的女子夫人,他们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院子中也没看到一点吃食的影子。她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饿扁的肚子,无奈地想朝着相府内院走去。
让蔚南星没想到的是,内院居然有护卫把守。
“这位公子请止步,内院没有拜帖不得入内。”
护卫虽是一脸带笑,可说出的话真是一点也不留情面。
蔚南星无奈,说道:“呃……护卫大哥,我的拜帖丢了,丢了找不回来的那种,你看我这一身的行头,肯定是能进内院的。”
蔚南星对着护卫挑了挑眉,可是护卫的表情不变,拦她的动作依旧不变。
“护卫大哥,通融通融呗?”
蔚南星居然从腰间摸出来一个碎银子,见护卫丝毫不动容,又抓出来一大把。
护卫笑容有些僵,擦了擦额间的汗,无奈地说道:“公子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蔚南星瘪了瘪嘴,瞪了他一眼,便走开了。
成!明的不行,她就来暗的!让她乖乖地留在外院,那是一万个不可能!又不是只有走正门这一种方法!
蔚南星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溜到了外院的假山之后,趴在墙上听了一下内院的动静,里面静悄悄的。
然后,她轻轻地纵身一跃,便越过了内外院之隔的围墙,白色锦衣随着她的动作划过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蔚南星稳稳地落了地,她向四周看了看,这里好像是相府的后花园。景色清幽,因为正逢四月,花园里百花吐蕊,小树抽芽,一看这里平时就被打理得不错。
山重水复疑无路,条条大路通罗马,不让她蔚南星进,她自有一百种方法能进去。
蔚南星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清浅一笑,右手折扇一开,左手轻轻拈了朵早开的海棠花,身姿轻盈地向远处走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潇洒不羁。
蔚南星不消一会儿就来到了相府内院,果然,内院和外院就是不一样。外院的贵妇姑娘们都带着些小家子气,而且那些下人对外院的人不是很尊重,端茶倒水的,看不出多大的敬意。而内院的人,处处都带着世家贵族的高贵优雅,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大家风范,而且那些姑娘公子们的容貌气质也都是上乘。
不过这内院倒真是一片百花盛开,姹紫嫣红的盛景,花香弥漫,春意融融,景色雅致又富有生机。
蔚南星感叹了一会,她所处的这个时代不是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但也是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虽说东华国不太重视男女之别,但在这等级尊卑上倒是极为严苛,这一点从这相府的内外院之别就可以看出。
蔚南星不急不忙的朝着内院走去,蔚南星的男装扮相极为惊艳,如果说女装的她是灵动活泼,这男装的她也能将那种灵动转变为乐天达观,旷达不羁,还有一种难以描述的从容风骨。
她一出现,院子里的人都被他吸引了目光,她朝那些看过来的人笑了笑,院子里的女子被这一笑扰乱了心神,失神良久,而男子也有不少被她恍了神。
相府千金沈梦婷也被惊艳了一番,但她心头有些疑惑,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她最熟不过,怎的从未见过此人?
蔚南星看着面前有一个空位,便不管不顾地坐了下去。
沈梦婷微微蹙眉,这位公子怎么这样不识礼数?
东华国最重礼节,行礼之事更是日日都做,且面面俱到,尤其是贵族与读书人,贵族之间行礼是为了区分身份等级,读书人之间行礼则是出于一种文人风骨。
“不知这位公子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我不记得我有请过你啊。”
沈梦婷走到了蔚南星面前,疑惑地询问道,语气清冷。
“我姓卫,单名一个洋字,乃兖州卫家旁支嫡子,至于我怎么进来的,这不值一提!”
蔚南星脸上笑嘻嘻的,内心却是忐忑,还有些小愧疚。
卫姐姐,对不起啊,借你家名号一用,我只是应下急,到时候再向你解释吧!
沈梦婷似信非信,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蔚南星。
兖州卫家的确是百年传承的名门望族,书香门第。在朝为官者卫家人及卫家的学生占三成有余,祖上担任过尚书、侍郎、丞相、知州、知府等高官的人众多。连皇帝都要让其三分,因为东华国重文轻武,读书人的力量特殊,卫家世代又以忠义仁德为家训,极得皇室信任,而且当今皇帝的老师还是卫家“景”字辈的大公子,所以兖州卫家能发展至今,长盛不衰,闻名天下。
可是……这卫洋……
卫家气质温婉娴静,这卫洋的气质是无羁洒脱的,光这气质上就严重不符啊!
让她不得不怀疑这卫洋是假的。
她正思索着,却听周围的人惊呼声四起,有不少的还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梦婷回神,却发觉原本坐着的白衣公子,也就是蔚南星,居然站在了她的面前,对她笑了笑,竟将手中的海棠花插在了她的发间。这动作虽听上去轻浮浪荡,可是蔚南星做起来竟十分地绅士有礼,优雅从容。
周围的人向蔚南星射来的目光或痴迷,或嫉妒,或羡慕,或欣赏。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插完了花,蔚南星又吟出了一首诗,她一瞬间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一首了。
前一世她学医的时候没有多少时间去读书,读得比较多的就是一些古诗词了,尤其是李白与李清照,一个是她最喜欢的诗人,一个是她最敬佩的女词人。不过李清照的词……她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什么赞美美女的词。而要说写美女美人的诗,就只能选李白了。
蔚南星看看天上的云,又看看沈梦婷发间的海棠花,眼眸笑的眯起,折扇轻摇,俊美无铸。
沈梦婷被这一调戏,一赞美,什么怀疑都没了,羞涩得满脸通红,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
“卫公子,你看沈姐姐被你说的脸都红了!”
“这真是好诗啊!”
“卫公子,可有什么出处?”
“卫公子,沈妹妹哪有这样美啊,她可是一个冰美人啊,最没有情趣了!”
“卫公子,你这一身的风流潇洒,我们自愧不如!”
“卫公子……”
蔚南星巧妙地将大家的关注点转移了,完美的避开了一系列的询问,并且很快地和院子中的姑娘公子们打成了一片。
刚开始蔚南星只是调戏下小姑娘,各种撩,各种套路。虽然举止从容,进退有度,但他举手投足之间,一言一语之中还是俘获了不少姑娘的芳心,甚至有的人还想嫁给她。
蔚南星不想玩的太火,毕竟过犹不及,她可不想因为这一群女人而惹出什么麻烦。
所以,她又去找隔壁男生聊天。
上聊天文,下聊地理,经史子集,吟诗作对,话题广泛,志趣相投。
最后,她又收获了无数男子的敬佩崇拜,当时她真的很感激自家师父交给她的东西,让她充满了智慧,在这些世家公子中能够漂亮地一展才华,简直不要太厉害!
然而,蔚南星感激了三秒钟后兴奋地说道:“诸位兄弟,我们喝酒划拳怎么样?”
“这……”公子哥们犹疑不定,毕竟他们的礼仪教养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不过他们拧不过蔚南星,被蔚南星拉着不放的玩,居然……玩嗨了。
沈梦婷站在台阶上看着蔚南星他们,她虽然有些怀疑蔚南星的来处,但也不得不欣赏这样不拘于礼仪教养还能依旧优雅矜贵的人。
“以后若是能去兖州卫家,我倒要看看有没有卫洋此人。”
沈梦婷气质清冷,一身湖蓝色锦衣穿出了清高孤傲,眼眸望向远处的蔚南星诸人,也许由于她是相府沈家的嫡长女,说出口的话带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气度。
然而她身侧的一个身穿碧色锦衣的女子倒是一直沉默着,这个女子身材娇小,看似有些柔弱,虽然她的头低垂着,但也依旧难掩面上的灵秀。她的气质倒是与沈梦婷恰恰相反,沈梦婷气质清冷,为人孤傲,但她的气质却是平易近人,舒服和善,这位便是沈家排行第五的五姑娘——沈梦妍。
说起这沈家五姑娘,倒是极为聪慧,虽为庶女,但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气质表现也不输嫡女,所以也能被沈家老爷所看重。而且姿色也是上乘,长得一张秀美朴实的脸,在那些世家公子小姐中也能挣得一些地位,这是那些庶子庶女无法比较的。
她站在沈梦婷旁边,在赏花宴中自始至终好像也没说过几句话,把自己当成了背景。她的眼睛被长长的睫毛覆了一层阴影,所以眼中倏而划过的异样情绪倒是被掩盖的极好。
她忽然转过身来,看着沈梦婷,说道:“大姐姐,我感觉身子有点不舒服,能不能先行离开?”
沈梦妍恭敬有礼,让人不疑有他,所以沈梦婷打量了一圈后,点了点头,说道:“嗯,既然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实在不行就叫大夫。”
“嗯,大姐姐,我知道。”
沈梦妍行了礼之后就告辞了,她这一走也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也没有引发任何人的注意。
蔚南星这边划拳划累了,世家公子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聊着天。蔚南星独自一人坐着,默默地喝酒,喝着喝着就有些索然无味,因为这酒就跟水似的,喝着一点也不痛快。
突然她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感觉要发生一些大事,不好的大事。
蔚南星放下酒之后就仔细地思索着,她的感觉应该不会错,可这相府现在一片平静,也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会发生什么事呢?正当她绞尽脑汁想要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忽然她面前笼罩下一个黑影。蔚南星炸毛了,无意识地想动手,却没想那人按住了她的肩,她心中警铃大作,对那人没有好脸色,说道:“你要干嘛?”
那人呵呵一笑,说道;“在下萧聿,若是不嫌弃的话,姑娘可叫我聿公子。”
一袭玄色衣衫的萧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这萧聿……先前就坐在不远处的位置上一个人喝酒,没有人陪他说话,孤孤单单的,倒是不太引人注目。
但她蔚南星又没惹他,和他毫无交集,他怎么莫名其妙地来找她?
不过现在蔚南星最关心的还是萧聿的最后一句话,最后一句话声音极小,在场的所有人也就蔚南星能听清楚。
但是她情愿自己没有听清楚,毕竟她女扮男装的水平极高,除了栾泫和阴阳殿大掌令,谁都不可能这么轻易发现她女扮男装的身份。她的易容术是大掌令教的,大掌令在江湖上可是有“千面罗刹”之称的,易容术的水平可谓是炉火纯青,再加上自己来自现代的化妆技术,应该是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啊,萧聿是谁?他又是怎么发现的?
蔚南星内心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