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我正在发着呆,突然听见有人在喊我,转过头去找声音的来源,原来是寻哥哥。
我向他跑去。
“你在田埂上站着发什么呆呢?”他伸着懒腰问我。
“没什么,就是感觉睡了很久终于醒了,想多看看眼睛所能及的东西。”我呲着牙说。
还没寒暄几句,我们住的那家人已经做好了饭,光头大叔召唤我们开饭。
大约是为了庆祝,每两家搬出一张大桌子,排成两列放在广场上,每家每户都做了菜,村长说这是村里的习俗,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大事,大家就会举办一个小的宴席一起吃吃喝喝。饭桌上的菜各式各样,这家炒那家蒸,这家荤那家素,几十道菜每道都尝一口下来我已经撑到不行。
黄昏时刻,广场上亮起了橙黄色的灯,大家坐在一起说说笑笑,那件不好的事被抛在脑后,小孩子们在桌子下跑来跑去,不时有某个小孩子的妈妈喊他去吃东西。
村子里的小孩子都很听话,没有特别调皮不听话的,看到一个小女孩依偎在妈妈的怀里,伸手指着想吃的菜,她妈妈宠溺地笑着给她夹到碗里,那画面温馨不已,我才想起来,我好像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
“很温馨是不是?”豆芽菜跳到我的大腿上,手肘支在桌子上,手托着脸看着那对母女说,“我也没有见过我的父母。”
我摸摸鼻尖,“也?”我问。
“嗤,你的家底我和寻了解的一清二楚。”豆芽菜跳到我肩膀上说。
它说它被喂得太饱了,提议我们去遛遛弯,正好我也吃得有些撑,就答应了声好。我看了看远处靠在桩子旁的寻哥哥,用手指比着走路的样子,他向我点点头,乔不知去了哪里,只好我和豆芽菜一起去。
“你还会不会再变傻?”豆芽菜揪着我的头发站在我的肩膀上,第一句话就呛了我一下。
“干嘛,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啊。”我幽怨道。
“也不是啦,就是你现在变聪明了,以后就没人和我一起玩了。”豆芽菜语气有些忧伤。
我没说话,带着它走了很久,广场上人们的笑声依然清晰入耳,我托着它爬上光头大叔家的房顶,我们并排坐在一起看着星星,墨蓝的天空中星星只稀疏的几颗,今晚的月亮也模模糊糊地散着光,还不如广场上的灯亮,这样的夜景好像也没什么可欣赏的。
“我忘记了很多,但还记得一些我们两个犯傻的事,其实不管我清醒还是变傻,我们都是好朋友,我相信,我们四个一定会走到最后,毕竟,这个世界需要我们。”我认真地看着它。
豆芽菜像是要哭了一般,跳上我的大腿紧紧地抱着我的腰,“我们太可怜了,我们都没有见过爸爸妈妈,我也只有你们了。”它的脸埋在我的衣服里。
我感觉肚子有点痒,它哈出去的气息滚烫,小家伙肯定哭了,这个平时一副大哥摸样的小松鼠也怕失去。
谁不怕失去呢,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词。
“好啦好啦,我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哒。”我拍拍它的后背。
过了一会,它不出声也不动弹,我以为它被捂死在我的腰上,连忙推开它的肩膀,谁知它居然是哭累了已经睡着了。我哭笑不得,将它裹在衣服里爬下房顶。
乔在梯子旁,我问它什么时候来的,它说它一直在。路上它向我道了歉,我也表达了我的愧疚,我们小哥俩的矛盾就这么三言两语化解完毕,管他呢,只要我们都好好的,还矫情个什么劲。
村长本想让我们先住几天休息整顿,但寻哥哥说我们还是尽快出发为好,以π的自尊心,一向以最强者自诩的他被一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随随便便就打败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两天没动静,不是加快了寻找石头的进度就是在预谋这找我们算账。
于是我们第二天都没敢睡懒觉,一大早就找到村长家,向他打听村子里有没有住着什么高人或者与众不同的人。
老村长拄着拐杖晃晃悠悠地走进卧室拿出一个相框,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相片。老村长像是拿着什么珍宝一般用袖子反复擦着相框,他将相片小心地交给我。照片里一位穿着深褐色呢子大衣的白发老人对着镜头笑着,一脸慈祥。寻哥哥低下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他应该是你们要找的人,但是……”老村长还没说什么喉咙就开始哽咽,他颤抖着,用手慌忙擦着眼泪。
寻哥哥将村长扶到沙发上坐下来,等他平复好情绪。
“听老一辈人说,我们这个村子是他带领着第一波人建起来的,但他不和村里人住在一起,而是在最南边的小木屋里。老人像是村子的守护神,几十年前我们这个地方闹过干旱,周围村子滴水没有,唯独我们的村子里毫不受影响。大家都说是因为他,我们的守护神。”
我见村长一直望着相片,生怕我碰坏了,于是将相片还给他,听他继续说。
“去年夏天,一个深夜,他……他……”村长悲由心生,将相片抱在怀里用手遮着眼睛,泪水不住地往下淌。
去年夏天的一个深夜,全村人熟睡之际,老人的那间屋子着了火,有个小孩子晚上起夜看到火光,喊醒了家里人,等他们边跑边喊人冲到木屋时,木屋已经烧得只剩下废墟。
“喝口水缓缓。”乔推来一杯水,我递给村长,村长喝了一口,舒缓了不少。
“人呢?什么都没找到吗?”寻哥哥问。
我本是想先说些安慰的话,但寻哥哥却无比冷淡,村长脸上还挂着泪水,连忙用袖子擦干净。
“等我们跑上去时,什么,什么都没了……”村长哽咽着说。
“不对,按照时间和火势来说,不可能烧得什么都没有,人如果在里面的话一定会找到被烧焦的尸体,你们什么都没找到,那只有一种可能,老人被什么人带走了,烧掉的只是他的房子。”寻哥哥托着下巴说。
村长突然两眼放光,颤抖着双手:“不可能,不可能!什么都没了,我们什么都没了!他已经走了!”他突然发了疯一般,将手里的相片向地上砸去,刚才还视若珍宝的东西一瞬间破碎。
我有些懵,想去捡那张飘出来的相片,背对着村长。
“站住!”寻哥哥冷喝一声,我连忙站定,我看见寻哥哥帽子里的豆芽菜面露惧色,抖着手指了指我身后,我才发觉身后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缓缓地转过头,立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