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牢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对上他投来的视线，薛婉儿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痴傻的活着一辈子，与直接结束他们的生命，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救赎？
薛婉儿自认无法给出回答。
见状，辛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与他这个年纪所不相符的悲戚神情。
“婉儿姐，就连你都无法抉择的事情，可偏偏她却……”
话说到一半儿，辛牢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个时候再去讨论它的对错，显然已经是毫无意义。
“婉儿姐，话我也已经带到了，我该走了。”
辛牢离开后，跟着穆一燃再次回到军营。或许是通过这次的事件，让他意识到这世上有太多的无奈，倒不如在军营来的纯粹干净些，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
薛婉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柜子把藏在角落里的木盒拿了出来，里面放着的正是当初楚兰交给她保管的那个锦囊。
往昔的一幕幕似乎在脑海中回放，只可惜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薛婉儿说不清她现在到底是怎样的情绪，惊讶悲伤沉痛以至于跌至谷底渐渐趋于平静。
她微微颤抖着手指，将锦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块玉佩，上面雕刻着的正是赵王府的图徽。
就如同辛牢所说的那般，当薛婉儿拿到那东西之后，过往那些疑惑都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已经大致可以猜得到整个事情的经过。
薛婉儿去了顺天府大牢，在那里见到了赵王。
赵王依旧是大腹便便的模样，只是身上的锦衣华服却成了破烂的囚衣，整个人也失了往日的神采。
“喂，有人来看你了。”
牢头用力的踹了踹牢门，对待薛婉儿的态度却很是恭敬。
“薛姑娘，穆大人的意思是，只有半个时辰的探视时间，还望姑娘别让小的难做。”
“有劳了。”
薛婉儿从腰间摸出几粒碎银子递了过去。
牢头笑眯眯的掂了掂，这才转身离开。
牢房内，就只剩下了薛婉儿和赵王两人，被栏杆分隔内外。
赵王坐在一堆杂草上面，抬头扫了薛婉儿一眼，原本还无悲无喜的眸子立刻迸出阴鸷与恨意。
如果眼光能够杀人的话，怕是薛婉儿早就已经死在了赵王的眼刀之下。
“是你！”
赵王阴毒的视线死死地定在薛婉儿的身上，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
在赵王看来，若不是薛婉儿闯入地牢，泄露了他的秘密，他又如何会功亏一篑，落得个惨败的下场？
“呵，就连你也敢来奚落嘲笑本王了吗？”
几乎不用琢磨，薛婉儿早在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赵王的态度，只不过她这次来，并不是代表她自己。
“是我，不过我来是有样东西要给你。”
落井下石那种事情她还不屑于去做。
薛婉儿单刀直入，将那枚玉佩拿了出来，顺着栏杆缝隙用力丢了进去，落在赵王脚边。
赵王原本还不屑一顾，只是当他瞥了一眼那玉佩之后，面色立刻惊恐起来，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他快速的眨着眼睛，眸子里盛满了不可自信，颤抖着手将那枚玉佩捡了起来，随后快速朝薛婉儿冲了过来。
薛婉儿往后退了几步，躲过了赵王伸出栏杆想要抓她的胳膊。
见到他这般反应，薛婉儿几乎可以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这玉佩怎么会在你这里？快说！你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
赵王睚疵欲裂，眸子通红的瞪着薛婉儿，声音急切的怒吼着。
“其实，赵王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薛婉儿冷眼以对，语气清冷。
“当初赵王把小兰带走收为义女，不就是因为她和临渊阁那副画像上的女子有七分相像吗？这玉佩正是小兰留在我这里的。”
她现在总算是明白，当初赵王强行带楚兰离开时，楚兰为什么不反抗了。
因为楚兰根本就是赵王的亲生女儿，而她前往赵王府的目的，不是认亲而是报仇。
楚兰借她的手进入地牢，泄露赵王企图谋逆的秘密。
就连地牢的那场大火，也同样是楚兰放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眼前这个男人身败名裂。
“不可能，这不可能！兰儿她……她怎么可能是本王的女儿，这绝不可能！”
赵王好似回想起什么一般，疯狂的大笑出了声，手中的玉佩也被他狠狠地丢了出去，磕在墙上摔碎成两半。
“王爷，自欺欺人这种事情，想来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但事情真相如何，王爷心中定然也有数，不过好在小兰她从未真心想要认回你这个父亲，否则若是让她听到你刚才的话，怕是会再一次让她寒心。”
薛婉儿不愿在这里多呆，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牢房内，蹲坐在角落里的赵王过了许久才抬头，目光望向了那摔成两半的玉佩，眸子中满是说不出的凄凉，然后不断苦笑出声。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竟然……竟然亲手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浓浓的愧疚与自责不断涌上心头，再加上谋逆失败的低沉和惧怕，赵王竟缓缓爬过去捡起那摔碎的了玉佩，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自尽而亡。
当薛婉儿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禁唏嘘，因果轮回，怕就是如此了。
赵王的事情一了，按理说算得上是一件喜事儿，可薛婉儿却没来由觉得这心里空荡荡的，她不想现在回去医馆，索性便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着。
可谁知，薛婉儿才刚刚走出去没一会儿，就瞧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在路口等待着。
那人正是云牧卿。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薛婉儿心中情绪好似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般，快速朝他跑了过去，一把扑在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仿佛这样就可以将她心中的阴霾全部驱赶出去。
云牧卿从来没有见过薛婉儿这般低落的时候，黝黑的眸中满满都是心疼，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安抚道：“乖，没事了，将来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