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很大，除了都御使杜恒之外，另外两名副都御使，以及十几名监察御史在。
步封进来后，就直接被杜恒的人引到了他专门用来休息的房间。
“义父，我回来了。”
步封进了房间，拱手分外恭敬的同杜恒行着礼。
如果不是杜恒，只怕步封也根本不会有今天。所以在步封的心里，他也的确把杜恒当作父亲一般敬重爱戴。
更重要的是，杜恒是一个清官，这也是让步封最为敬佩的。
如今朝中齐王和赵王两人可以说是并肩当道，新皇处处被打压。在这种时候，杜恒依然能够保持中立，不受拉拢，一心效忠皇上，是极为难得的。
但也正因此，步封才会如此的敬重他。
“嗯。”杜恒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后又摆了摆手，对手底下的人吩咐道：“你们守在外面，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来。”
“是。”
几个侍卫乖乖的守在外面的所有路口。
杜恒身为都御使，负责检查百官的职责，费神费力，再加上老来失子，是以他整个人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更加苍老一些。
瞧着杜恒鬓角的白发，步封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
“义父，这三年辛苦您了。”
自从三年前杜恒独子杜天奇意外身亡过后，杜恒身为人父，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凶手的念头。
但杜天奇的死可能跟齐磊有关的这个消息，步封并没有告诉过杜恒。
一来齐磊身为顺天府尹，更是和齐王狼狈为奸，步封担心杜恒知道这件事情后，会跟齐磊暗自对抗，反惹祸上身。
二来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尚未可知，若到头来证明是假的，那么他无疑是给了杜恒希望，又亲手打碎了这份希望，步封不忍再让杜恒经历从希望到失望的巨大落差。
所以，步封这才一个人暗中调查，想着等到证据确凿之后，再来告诉杜恒。
而如今他虽然没有查到杜天奇的死因，但却查到了八年前安县那桩旧案的内情，并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步封怀疑，杜天奇的死，很可能也与此有关。
“封儿，你在信上说，八年前安县的那桩旧案，实则另有隐情。你可知，此事暗中牵扯甚多，若你有半分不实之言，那可都是杀头的大罪。”
对于步封的关怀，杜恒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主动提起了步封在信上的内容。
在调查搜集到足够的证据之后，步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杜恒写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但步封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暗中调查齐王和齐磊的事情，为何会走漏风声，甚至引来了对方的不断追杀。
知道各中隐情的，除了他手底下的随从，就只有收到信件的杜恒了。
那些随从都是步封的人，跟了他那么久，自然不会出卖他，那么这其中的缘由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只可惜，步封一心敬重杜恒，只以为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行踪，这才招来杀手追击，却从来没有怀疑过眼前这位他当做父亲来对待的人。
此刻面对杜恒的询问，他还信誓旦旦的拿自己的性命来保证。
“义父，封儿自知此事事关重大，但正是因此，才更加不敢胡言。我愿拿自己的这颗项上人头来担保，信中所言皆为事实，并且我手中还有齐王和齐磊两人勾结的证据。”
“那你且说说，你手上的证据又是什么？”
对杜恒，步封没有丝毫的保留，把他这两年在安县查到的东西全部都说给了杜恒听。
“安县地处西陲边境，常年受到外敌骚扰，治安十分混乱。后来为了扼制蛮夷，先皇曾派遣齐王出兵征讨，而当时齐王负责练兵的地方，正是安县。后来，齐王驱逐蛮夷，大获全胜，但却损兵折将，大有亏损。”
杜恒摆了摆手，神色染上几分不耐烦，但又强压着没有表现出来。
“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安县一战，齐王损兵折将。那时他还并不是王爷，先皇为了安抚他，这才在他班师回朝后封他做了齐王。”
这些事情，都是老黄历了，他们在朝为官的，哪个会不知晓？
“齐王带兵在安县打仗那会儿，都已经有十年了吧。那这跟你所说的八年前的旧案又有什么关系？”
步封随即开口道：“义父，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从卷宗上来看，八年前安县的案子，始于安县的师爷状告安县知府私吞官银，后来此事被当时的监察御史得知后，遂上报给了朝廷。但实际上，根据我查到的线索，当年这件案子，远不止私吞官银这么简单，事情还牵扯到了齐王。”
十年前，齐王带兵驻扎在安县。
八年前，师爷状告安县知府私吞官银。
这两件事情看似毫无关联，甚至中间还隔了两年的时间，但步封猜测，这可能都是齐王的阴谋。
因为安县知府私吞官银之举，正是齐王暗中吩咐的。甚至还假借安县一战军队损失众多为由，连年征兵并增添了征兵的人数。
但实际上，不管是私吞的官银也好，暗中征兵也罢，齐王此举就是为了暗中操练一支真正属于他的军队。
朝廷的将权和军队，大都掌握在皇帝的手里。
齐王暗中在安县操练自己的军队，这意味着什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八年前那个师爷状告知府私吞官银，无疑是把这件事情给捅了出来。
而当年负责此案的监察御史，也是个正直的好官，一路查下去，便查到了齐王的身上。
但齐王是什么人？
他好不容易借着安县战乱之际，才暗中组建了自己的军队势力，又怎肯轻易的被人给毁了。
齐王暗中出手，以监察御史家中几十口人的性命相要挟，监察御史不得不三缄其口。
私吞官银不是小事，后来还是闹到了先皇那里，监察御史为了保住家人，承认是他为了升官这才诬陷他人。
先皇自然不会相信一个监察御史，会为了这么蹩脚的理由去诬陷一个知府，但奈何那监察御史一头撞死在了大殿上，死无对证，再加上齐王出面说情，此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祸不及家人，那监察御史自尽之前，曾哀求先皇放过他的家人，先皇也的确未曾有所牵连。
但他家中几十人的性命，还是没了。
连带着当初揭发此事的师爷一家，全部殒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