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暗骂，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她？”翠儿扬眉，“再说这种秘法也不见得就只有一个人会吧？”
云暮凡突然笑了，那是一种类似于尘埃落定的笑，翠儿刚刚在心中暗叫不好，便听到云暮凡道，“你果然认识兮儿，不然你会问我兮儿是谁。”
云暮凡的态度忽的便转变了许多。
最开始他并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兮儿的玉佩，就像翠儿说的一样，天下玉佩相似的多如牛毛，秘法又不是只有一个人会，至于带有同样名字的人更是数都数不过来。虽说三点都一模一样的人少之又少，可这世间本就多的是机缘巧合，光怪陆离之事。
他在看到玉佩的第一眼确实是很震惊，但转瞬便从震惊中脱出探听虚实。如果真的能够找到兮儿的下落，那么现在震惊是无用之功。
果然，这人被他诈了出来。
翠儿一看，便知不好。这家伙竟然狡诈至此，今日若是被他知道了事情，这么多年的隐瞒便白费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翠儿脚底抹油便准备溜，她可套路不过他，还是走保险些。
知道可能有兮儿的下落，云暮凡的心似乎都颤了颤。他寻了她数百年，却杳无音讯，这么多年他四处奔波，如今眼瞧着有了希望，怎么可能放手。
因此，翠儿刚刚跑了几步便又被云暮凡拦了下来。
翠儿抚额叹了口气，悲哀的发现，她的修为没有云暮凡高……
说，说不过。跑，跑不过。打，估计也打不过。
关键是她还不想说实话。
“姑娘，我已经寻了兮儿许多年了，麻烦姑娘告知。”云暮凡恭恭敬敬的扶了一礼。
云暮凡是知道木兮不是凡人的，不过这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
最初相见的时候，云暮凡是真的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可渐渐的便发觉不对。但却也只怀疑她并非人类，至于是什么种族更是看不出。
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年他能一直在坚持寻找她的原因。
翠儿看着他的动作，又想到之前他看到玉佩是狂喜的眼神，不禁有些心软。
妻子失踪多年仍未放弃希望，他应当是很爱木兮的吧？
常理来说，他有权利知晓妻子的下落，有权利知晓他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有权利知晓当年事实的真相，可如今，自己却让他丧失了应有的权利……
翠儿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已然换了种神情。
云暮凡见她这种表情便知晓了，“谢谢姑娘。”
“先别急着谢我。”翠儿摆摆手，“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姑娘请讲。”
“第一，你知道她并非凡人，怎么知晓的？”
“六界之中只有人界没有法术傍身，不论其余五界之人如何变换，总归还是露出痕迹的……”翠儿不耐烦听这头头是道的长篇大论，刚要不给面子的打断，云暮凡的声音便低了下去，含着淡淡的凄凉，“不过更多的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他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凡人，又怀疑她并非人族，那么她便不是人族好了。毕竟，人族的寿命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短。
如果她不是人族，他还能告诉自己，他只是没有找到她，她只是在某个地方和自己生气。等到他找到她，她便会笑着原谅他。
可如果她是凡人，自己又当如何自处？弄丢了她，找不到她，让她在没有他的地方渐渐衰老，离去。
所以，他怀疑她不是凡人。所以，她一定不会是凡人。
翠儿有些不忍，却仍旧道，“好，第二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了的，那之前你在做什么？”
云暮凡的神色有些迷茫，时间太过久远，久远到令人不愿意想起。就在翠儿以为他不会是想不起来的时候，听他道，“当时教中出了叛乱，我必须回去处理。临行前我告诉她安心在家待着，等我回来。可等我处理完全部的事情后，便发现她不在了。最开始我以为她是出去做什么事了，可等了三天都没见到人回来，便知道她离开了。”
“第三个问题，你回去的时候可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云暮凡听出了不对，“我回去的时候，家中一切正常，全无半点惹人怀疑之处。难道说应该有什么异常？”
果然是计划好的，竟然各个方面都处理的滴水不漏。
翠儿冷笑一声却不回答，再次问道，“第四个问题，你爱她吗？”
话一出口，云暮凡便一怔。他忽然想起，这么多年，从初遇她到她离开，他从未说过一句他爱她。“这话，我想亲口对她说，可以吗？”
可惜，她再也听不到了。
翠儿叹口气，觉得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真是讨人嫌，问这种问题做什么？无端惹人感伤吗？
“我可以告诉你一部分，至于剩下的，若是有缘，你以后会知晓的。”听他这么说，当年的事情必定是个误会了，自己也应该和他透露些事情了。毕竟导致两个人分离，使得木兮忧伤过度难产而死的罪人说不定还活的好好的呢。这个人，也只有云暮凡这个魔教教主能查的出来了。
能知晓一部分，对云暮凡来说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他又怎么会不答应。
见他没有反对，翠儿才缓声道，“她确实并非凡人，她是上神之尊，当年因着些意外，才会法力尽失，流落凡间。她当时并非是自愿离开的，你走后不久，便来了一群人，扬言说你要娶教主夫人并令他们斩草除根……”
“我没有。”云暮凡猛的瞪大了眼睛。
翠儿摆摆手，我自然知道你没有，我还知道你现在还是光棍一个。
“她当时已经恢复了三成的法力，但却仍旧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那些人刀刀致命。其实她恢复的三成法力已经够她回到家里了，只不过为了你一直没走。后来，她拼死反抗，逃出了一条生路。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又不能完全的信任你，所以便回了家。”
“那兮儿呢？”
翠儿声音淡淡的，仿佛看到了那个匍匐在大殿前的满身血迹的女子。她看到她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一直在自己身边的木兮。“她伤的太重，当晚便过世了。”
云暮凡如遭雷击。
兮儿死了？在他回去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
云暮凡突然便如卸了力一般。多年的支撑轰然倒塌，云暮凡突然便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找下去，就一定有找到她的一天，可是如今，她死了！
云暮凡很想怀疑翠儿的话，很想质疑她，杀了她，可他却不知为何就是莫名的知道这个女人说的是实话。
半响，云暮凡的声音才沙哑的传来，“她现在……在哪里？”
对于长情且专一的男人，女人总是欣赏的。也是因此翠儿心中因为木兮所受的苦而感到的愤恨也消散了许多。造化弄人，又怎么能全都算到他的身上。
她本来是没打算告诉云暮凡木兮的死讯，可又忍不住想说。
毕竟说到底，她的心更向着木兮。这个男人可以满世界寻找她百年，可是一千年呢？一万年呢？
当他厌了，倦了，放弃了，或者另有所爱了，那么木兮又要怎么办？
倒不如现在便直接告诉他实情，木兮是因他而死，让木兮成为他心中的白月光，让他记住她一辈子。
“我很抱歉不能告诉你。”翠儿走近道，“佳人已逝，再去探望也抵不过报了那造成你们这般因果的仇。”
“这块玉佩便给你留个念想吧。”说罢，翠儿转身便走。
这是个聪明人，不用自己提点过多便能明白。
特地挑了魔教生事端，云暮凡前去处理之时来灭口，事后处理的干净漂亮，绝不会是一时兴起，这是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刺杀。
就是不知那魔教突发的事端是不是也是巧合了……
果然，不久之后，魔界便传来了轩然大波。右护法欲行刺教主兼勾结贼人，被云暮凡斩于刀下。
想来一定是云暮凡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也想明白了当初的那场动乱是有人趁机生事，欲对木兮除之而后快。生死仇怨却将所有发泄在一个女人身上，只为了让云暮凡后悔痛苦遗憾终生。
翠儿听见这话时，不由会心一笑。木兮，你看到了吗？他一直爱着你，他为你报了仇，如今你可以瞑目了。
不过翠儿或许是没想到，她今日的一番提点，不仅令云暮凡将魔界彻底清理了一遍，也间接影响了花墨寒和云子冰等人的一声。
那右护法有个非常宠爱的义子，见自己的父亲惨死，竟然拿着魔界的机密与天庭勾结引起了一场天魔之战——也就是导致花墨寒入了魔教的那场导火索。
云暮凡这些年醉心于四处寻人，魔教的事几乎都交给了这位右护法，虽然积威犹存，但终是令人占了三分地盘。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