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香烟弥漫于奢华富丽的宫殿之中,柔顺墨丝成双丫髻,一身粉蓝色衣衫乖巧的身影穿梭其间,足音却是极其轻微,似是生怕会扰了这一堂的安静。
“哥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看看本宫。”
绣白莲花纹的贵妃榻上,一身云白软缎阔袖滚回纹兰字宫装,身材丰腴婀娜多姿的美妇人慵懒的斜依在上,媚眼如丝,秀眉轻扬。
“我们前日不才见过吗?娘娘这话说的,似乎是当哥哥的狠心将妹妹抛弃,不管死活一般。”
男子威严的脸庞渐渐展露些许柔情,嘴角更是噙着一抹宠溺的笑容。
“是吗?本宫老了,记性不太好了,可比不得哥哥身旁的美人,年轻貌美,活力无限啊。”美妇人摇着羽扇,一双妩媚的丹凤眼轻挑,眸波轻转,勾连出无限的风情。
“娘娘可是在同我说笑?莫说娘娘正值盛年,哪怕已成了那满头白发的老叟,在我的眼中,仍是那天真无邪的女孩。”
男子似是被美妇人的话给逗笑了,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大。
“好了,哥哥难得进宫一趟,本宫也不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了。”美妇人似是很满意男子的回答,慵懒的身子缓缓从贵妃椅上挪正,柔弱无骨的素手随意的搭在膝上。
“皇上是个什么态度?”
听到美妇人说要谈正经事,男子将脸上那难得的柔情敛了起来,恢复成了一本正经的严肃脸。
而这浑身似是刚正不阿的凌然气息的男子,便正是那险些权倾朝野的右丞相秦友成,为什么是险些呢?只因他矮了苏左相苏长睿一头。
那风情万种的妩媚妇人,则是宠冠后宫唯一可能会撼动皇后地位的淑贵妃秦姿。
“还能是什么态度?”秦姿眉眼微挑,似笑非笑,“自当是重视得不能再重视了。可不,竟将这件事交给了你的外甥去处理呢。”
“皇上可还有问什么?”
对于这个结果,在今晨上朝的时候,他便就知道了。苏左相负伤不能上朝,而他的派系虽力争,但皇帝却是意外的坚决,竟是丝毫商讨的余地都没有。
秦姿手中的羽扇未停,那双妩媚的美眸仍是噙了几丝笑意,语气轻柔:“皇上在听说了是五毒门所为之后。便就没有再问过这件事了。”
秦友成在听到秦姿这一句时,脸上那刚硬的线条方才有所松缓,剑眉微扬,似是心情不错的模样。
“这毕竟是三皇子第一件正经差事,还是要好好表现才行啊。”
“本宫的孩儿,当然是要好好表现的。放心吧,哥哥。”
“你心中有数那便是最好的。”秦友成对于秦姿的回答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似想起了些什么,微皱了下眉宇,道:“马上便是除夕了,按照惯例,除夕宴后便会休朝,待开春之后才回再度上朝。那时候,指不定苏长睿就好了。”
提起自己的死对头,秦友成在念及苏左相时,眸底不由自主的闪过了一丝丝阴鸷。
“听闻开春之后,瑾国会派人过来,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就在这秦氏兄妹二人话聊明年之事时,陷入了死寂一般的苏府,方才有了点点动静。
苏珞璃一个人呆坐在正厅之中,双眸凝重,秀眉紧颦,娇嫩的樱唇失去了所有的血色,紧紧的抿住,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方才龙雲戟所说的话。
“小姐,老爷他们回来了。”
安白轻柔的声音,却是一下子让苏珞璃从椅子上弹起身来,整个脑袋疼得不得了。
“怎么回来了?!”
苏珞璃来不及细想,只好匆匆忙忙的从正厅小跑至前院,那经历过凄厉激烈的厮杀之后,那殷红的血迹还未完全清洗干净,地面一片暗红的斑驳,着实刺眼。
苏长睿看着苏府如今的模样,心中一阵阵钝痛,更是满眼冰霜。往年的深冬,他不曾感受到点点寒意,而如今,竟是冰寒彻骨。
“爹,娘,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快,入屋。”
呼啸的冷风不断萦绕在他们身旁,更似那冰凉的刀子,一道又一道的,像是要将他们整个人撕开。
苏珞璃长吁一口气,热气成雾,将她那姣好的面容掩了起来,却是无法遮掩住她那坚决毅然的眸光。
她一早便就是做好了决定,不是吗?无论世道如何艰难,她都是要走下去的……
“娘,你怎穿得这么单薄。”
饶是苏珞璃此时格外的清醒,知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但下一瞬,在瞧见禄柔那温柔娴静的身影,却仍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悲意,一下子红了眼眶。
禄柔握住了苏珞璃伸过来的手,满脸的心疼:“你先别顾着说娘,看看你,手这么的凉。”
“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屋里头的地龙烧好了,暖炉也备好了,外头风大寒冷,还是请快些进屋吧。”
安白在方才同苏珞璃禀告苏长睿等人回来的时候,便就十分细心的打理好一切,但瞧见劫后余生的众人,也是不禁染了几丝难过。
厚厚的门帘格挡住了外面呼啸狂肆的寒冷,屋里头地龙烧得正好,暖意融融,只是一抹冰冷,仍是不可抵消的卡在了众人的心头。
“你身子弱,还是先去歇息吧。”方一坐下,苏长睿便是担忧起了禄柔的身子。
“我已经好了许多,不必担心我。”不知怎的,禄柔心头染了几丝难以言说的心绪,怎的都让她不舍得就此离去。
对于禄柔的身子,苏珞璃是最清楚不过了,只是此刻,却是不宜再让众人承受这般的打击。
她还有时间,说不定……说不定……还可以再同阎王爷斗一回。
许是先前的厮杀着实太过于可怖,让苏长睿留下了害怕失去禄柔的阴影,此时也是难得没有再劝,只待之后当她累的时候,再亲自送她回房。
“璃儿,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苏长睿先前在马车上遭到了猛烈的攻击而造成头部磕伤昏迷不醒,直至沉睡了两日方才再次苏醒。
这还是他醒来之后,第一次见到苏珞璃。
苏珞璃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爹,你身上的虽然都是外伤,但毕竟伤到了骨头,还是少走动较好。”
对比起苏长睿的左臂,苏珞璃还是更担忧他头上的伤势,只是古代局限性太大,技术有限,她没有办法精准的检测出,脑袋上是否会有淤血,是否会造成脑震荡,又是否会留下后遗症。
苏云鹤一直在旁侧抿唇不语,在听到苏珞璃的话后,却是兀的出了声,“璃儿,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医术?!”
这一直是苏云鹤惊奇而疑惑的,似是在不知不觉之中,他的妹妹完全成了另外的一个人,陌生而又熟悉。
苏珞璃知道这是迟早都要面对的,便也一早做足了准备,面不改色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不过我现在十分庆幸,禄公子传授了我医术,并且我派上了用场。”
“禄公子?”苏云鹤颦眉,这个名字他已经听了无数次,还是第一次,这个名字让他这般的惊讶。
“嗯,我外出的半个月,便是遇到了禄公子。若非他伸出援手,我只怕也回不来。我脸上的胎记,也是他医治的。若是严格来说,其实那并不是胎记,而是中了毒。毒素堆积其中,才会出现了这么一大块的黑色色素。”
苏云鹤本还想在问,但却是被苏珞璃被打断了,且还转移了话题,“这件事情我迟些慢慢向你解释,现在首要之急,便是要解决现在的局面。”
苏长睿本也是十分疑惑,但一语惊醒梦中人,现在最为要紧的,还真的不是为何她会医这件事情。
苏珞璃见苏云鹤同苏长睿皆是在一瞬间正了脸色,就连禄柔也不意间凝重了些许,方才接着沉声道:“苏府的侍卫家丁死伤半数,苏管家亦是不幸遇难,还有云夫人……当时应该是躲闪不及,死于乱刀之下。”
“厚葬,善待家人。”
苏长睿闻言,沉吟了好些片刻,才这般沉声说道。
苏珞璃心中亦是惆怅不已,在她的记忆之中,云夫人并不是个坏人,又或者说,她还没有发现她的另外一面,便也是红颜薄命。
“柳姨娘,四肢健全,性命无忧,仅是受了点惊吓。”苏珞璃提起那“大难不死”的柳月,犹且是最尾的两个字,还似刻意强调了一下。
“她倒是命大。”苏云鹤皱眉,对于这个姨娘也是满腹不喜,犹且是知晓还是个心怀鬼胎的人。
可到底是苏长睿的妾室,他身为人子,却是不能说太多。
苏珞璃无声的冷笑了一下,苏长睿的脸色也由此更沉了一下,只是下一瞬,却是变得十分难看。
“爹,哥哥。这一次围杀苏府的背后主使,我有眉目了。这件事情即是同五毒门有关,而且还跟宫里的大公主有关。”
大公主对她有敌意,这个苏珞璃是十分清楚的。可是,大公主同五毒门,又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