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司正式提审王玉才,这是王玉才自入狱后,第一次出现众人前。
他的步长相当缓慢,精神萎靡不成样子。
表面上没有半点伤口,可瘦的厉害,让陈鲁差点认不出这是他的学生。
王玉才冲陈鲁笑了笑,表示自己还好,无须他太过担心。
东海司派出阵容相当豪华,刑组全套人马候着王玉才,借用叶之城话来说。
“绝对冤枉一个好人,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东海卫陈礼没有亲自来,倒是鲁道臣带着陈鲁来了。
马东雨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问。
对于鲁道臣的身份,他是一知半解。
“我是东海司刑组组长马东雨,奉东海司令,审大通民变一案,今公告。”
马东雨干巴巴念着台词,没有半点色彩,私底下两方都警告过他,要好好审案。
马东雨这几日愁得白发长成一大片,他是两面为难,两面不讨好。
秉公处理,叶司长就会再找他谈话。不秉公处理,鲁道臣就做他旁边,外加一个陈鲁
“王玉才,你可承认,东海司缉拿组的卷宗内容属实。”
“不属实!”
“你是不承认你的罪行?”
“大人这说错了吧!这案子还在审,又哪来罪行。”
王玉才冷冰冰怼了一句回去,他对这次审理早就有心里预备,不感到意外。
马东雨不掩饰其中的尴尬,表明自身的立场。叶之城和明世书院的斗争,他选择叶之城。
鲁道臣饶有兴趣看了一眼马东雨,对于刑组一行人,他早就事先有过调查。
马东雨的选择出乎他的意料,他算是谨慎之人,为何这么早就做出选择?
“这是天州府关于大通近几月事宜,确确实实发生民变,你身为大通县令,难逃其咎吧!”
砰!
马东雨办案经验丰富,明白王玉才的心里状况。看来,这几日缉拿组没有闲着,给王玉才极大的压力。
这时刻,他是强撑着精神回答,更要给予压力,使他崩溃。
惊堂木的声响,惊动不仅仅是王玉才,更有在场所有人。
这厮,胆敢如此!鲁道臣眉眼见黑线都快出来。
大通发生民变是板上钉钉之事,怎样都狡辩不了,他马东雨只要死咬这个口子,王玉才怎样都脱不了关系。
王玉才抿住嘴,不回答。说是那一瞬间,就真的完了。
叶之城真正目的在于王玉才能够认下大通民变相关,借机打掉王玉才。
时间越长,大通反馈的东西就越多,等有心人和朝廷查过来,控制权就不由东海司做主。
“你以为一句话不说,就能摆脱所有事情吗?”
马东雨狠狠威胁道,他办案数十年硬气之人不是没有见过,这点他早就有办法。
“马大人,你不会要用刑吧?”
鲁道臣的一句话堵住马东雨用刑的可能,东海卫的脸面要给。
“先生说笑了,对王玉才这种身份之人,用刑确实不太妥当。”
谅他也不敢!鲁道臣还是有几分把握,马东雨要是敢当着他面用刑。
这叶之城日子就别想过得安生。
“但是呢?本官查到一条线索,恰巧今天派上用场。”
鲁道臣咯噔一下,他联想到某种可能。
王玉才对此投以询问的眼神,连带着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糟了!
马东雨看出鲁道臣和王玉才的眼神交流,投以玩味的眼光。
你们还真以为什么话不说,就能躲个一劫不成?叶司长早就想到这种可能,往东海卫掺沙子。
鲁道臣终于坐立不安起来,让陈鲁十分疑惑。
按照昨日设想,王玉才只要什么话不说,等着李和然从大通回来,任何问题不就迎刃而解。
马东雨说完这句话,翻翻卷宗,喝喝茶,把关心和着急都留给鲁道臣和陈鲁。
鲁道臣现场点破不了马东雨潜台词,让陈鲁干着急。他明白现在赶回去,时间完全不管用。
今日提审王玉才就是个幌子,好你一个叶之城!手段之高,狠辣,远超他人想象。
不到三刻钟,一个衙差后面走到马东雨身边嘀咕几句,所有人不都清楚他到底卖什么药。
“王玉才,你确定不说出实情吗?到此,接下来可不就是我能控制?”
王玉才恶狠狠盯着马东雨,嘴里说着说都听不清楚的话语。
他只知道他现在内心很慌乱,一如既往坚定的防线,前所未有地被打破。
“王玉才!”
鲁道臣一声呐喊,惊动场上所有人,也把王玉才从犹豫的心思重拉回来。
马东雨内心从欣喜到一无所有的曲折,是鲁道臣不能体会到,他幽怨看着鲁道臣。
对于他破坏自己身的好事,感到相当不满,可他什么都不敢多说。
“既然你不愿多说,那本官就让你记起些东西,好让你回想回想。”
这句话落完后,陈鲁终于明白先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谈恪被抓上来了!
之前去西门,完全就是个阴谋,又或者是鲁道臣的失误。
鲁道臣怎么都不敢相信这叶之城敢这么阴他们,还跑去明世书院硬生生把明谈恪抓走。
明谈恪害怕得连话说不出来,四处慌乱寻找着王玉才和陈鲁,给自己以心里安慰。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阵仗,被衙差抓走。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自身的处境,瞬间慌了神。
“马大人,他只是一个孩童,你抓他作甚!”
王玉才一个字,一个字给马东雨念到,其中有多少意思就要靠马东雨自身理解。
“马东雨你可越来越行啊!连一个孩童都能抓来,甚至去明世书院亲自抓!”
陈鲁异常愤怒,心中的热血就像要涌出来。明谈恪不仅仅是王玉才的小书童,更是自己最小的弟子。
马东雨心中更无可奈何,当他知道叶之城的想法,他就不能下船,已经站死这艘船上。
否则,明日的他就得去西门好好待着,他太了解叶之城的手段。
“先生见谅,马某是没办法,你们神仙打架,遭殃总是我们这些小鬼。”
马东雨这话是真心实意说得,他是真不愿意掺和这些事情中,几条命都不够死。
“王玉才,眼前这人,你认识吧!有人亲眼看见,他子时进入到你西门牢房。”
“怎么?你仍是一句话不说?那我可替你说。他是你的同门师弟,而且跟你关系要好,至今都住在你府上。”
马东雨两句话没能让王玉才开口,但他脸上关心的表情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马东雨太懂这个心思。
“你要是不说,也就罢了。那我就审审这个小娃子吧!你不会不同意吧?”
马东雨半开玩笑似的话语,让王玉才内心更加沸腾起来,他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阻止。
除非他承认罪行,对方冒着死里得罪的精神,把明谈恪给放了。
可新政就真正毁于一旦,还是毁于自己的手里。
鲁道臣死死盯着王玉才,他绝不会让王玉才因为一个小孩纸就算放以往以来的坚持,成大事者,有什么是不能舍弃。
上皇是如此,圣家是如此,到了你王玉才更是如此。
“本官问你问题,你只需回答是与否,懂吗?你是明谈恪?大通鲁村人氏?”
“是。”
“你是否认识王玉才吗?”
“是。”
“你是陈鲁先生的弟子。”
“是。”
明谈恪一字,一字回应着,他仔细听着马东雨的话,他看得出先生和王玉才的眼神,他明白自己身上担负着许多。
他想要活着,不疼的那种!
可是,他还有许多,许多不应该放弃,他的心直到现在都跳得厉害。
“你见王玉才,是为传递某些话?”
“小民的错,小民只是想见见玉才相公,绝对没有半分意思。”
砰!
“本官的话,你不明白,你只需说是与否!”
马东雨不会给明谈恪开口子,他要数十年的办案经验,让这次快速朝着叶之城的方向发展。
迟则生变的道理,谁都懂。
“你见王玉才是为传某些消息吗?”
“不是。”
“本官知道你是大通人氏,那本官问你,这大通发生民变是不是王玉才的错。说出你自己心中该说的话!”
砰!
惊堂木两次响起,给明谈恪心理极大压力,他不清楚自己应该回什么,抬起头望了望。
四周的衙差拿了根比自己大几倍衙棍正在盯自己,他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连半分都说不出来。
“你只需回答是与否!快点!”
“马大人,这是否刑讯逼供的做法呢?再说,一幼童的证词可信吗?这可是大安。”
鲁道臣拖到现在开头,他害怕明谈恪会因为这架势而松口。
“先生说笑了,这小娃娃和王玉才关系颇深,再说进出西门,这背后之后了得的很,这种重案,理应这般审。”
鲁道臣没有多说些什么,他清楚这件事早已被叶之城给算好的,他做什么都是徒劳。
就像今日他和陈鲁特地赶过来,就在叶之城预料之内,但凡他在明世书院一刻,东海司之人不可能带走明谈恪。
“不是。”
“你说什么?是与不是。”
“不是。”
明谈恪初次的声音,细小的让人根本听不清,第二句话铿锵有力的声音,则让马东雨感到诧异。
“你可想清楚,是与不是!”
“不是!”
“来人啊!给本官上刑!”
明谈恪身子瘫掉了,王玉才愤怒极了,鲁道臣呆掉了。
“马东雨,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明谈恪和我之事根本没有半点关联,你怎能对一幼童上刑!”
“马东雨,你以为圣家知道这件事后,他叶之城位置能做多久!你还是三思为上,这不过,一孩童而已。”
王玉才和陈鲁的话语,马东雨全都没白。到了这一地步,他不上刑有能如何?
慢慢拖着,明日就是王玉才来审他。
“上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