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道方明衍不算傻，下次考试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努力学习是可以冲一冲的；况且杨木那么看重赵昭，肯定舍不得她被方明衍拉下水，受到家长责骂。不过赵昭很担心，刚开始我们以为她是怕因为方明衍自己被妈妈罚，但是后来证明还是我们太目光短浅了。
“你说，要是方明衍和我大学不能在同一个城市，那我们不是就要异地恋了？”我在洗澡，听到赵昭在外面和周子琰说到，忧心忡忡地。我在浴室里差点把喷头甩掉。
周子琰显然也有被惊到，半天没有说话。
我刚想大声说一句“还那么远，想那么多干嘛！”，但是仔细一想，好像也不远。还有半年多，我们就要高考了。
于是我把我的话咽了回去。
听见周子琰回了一句“照方明衍这两天这样的状态的话，你们去一个城市不是问题呀”，我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能听到周子琰这样安慰人，真是赵昭的荣幸。
不过赵昭这句话倒是真真实实地提醒我，“未来”已经不远了。
我是一个不怎么喜欢谈论未来的人。在我眼里“未来”是不确定的，过早谈论只会徒增压力，如果实现不了，又会让别人觉得自己痴心妄想。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曾经也会和别人说是一定要去大城市的，北京或者上海，这也是赵昭的目的地。但是这两年来，只是马马虎虎地觉得自己应该会留在现在的城市，这个二线城市不差，城市化，讲我熟悉的话，做我熟悉的事。房价和物价都是我了解的，爸爸妈妈也在这个城市，有安全感。至于周子琰，她的妈妈从初中就开始给她准备出国了。
可能会分道扬镳吧。我已经做好准备。
上次谈论这个问题已经是高二的时候了，现在再想起，脑海里多了个声音。
“那你追我到毕业啊！”
我的意思是，毕业之后陆十柯还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
但是如果我们都不在一个城市，甚至说，他因为家里的安排去了国外，那我们毕业后在一起有什么意义？
有些黯然地走出浴室，等水汽形成的雾蒙蒙的世界消散之后，好像那些迷迷蒙蒙的情绪也消失了。我看见赵昭在我面前，期待地等着我。
“干嘛？”
“你肯定听到我刚刚说的了！快说，你觉得会怎么样？”
我知道她指哪个问题。
我笑着说：“想那么多干嘛，做好现在不就好了。”我擦着头发向衣柜走去。
赵昭在我后面嘟囔：“我就知道她会这样说。”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着赵昭说：“本来就是呀，有现在才有后来。”
是这样的。
讲座马上就要开始了，赵昭作为副班长去安排座位，我抱着一堆材料在角落等人都坐下，周子琰粘着我。
突然感觉旁边挤进来一个人，我以为是要经过的人，连忙侧身，但是没有人过。我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与此同时，听见有人在耳边叫“庄暇”。
我知道是谁了。
陆十柯把拳头伸到我面前，张开手，手心里是一颗大白兔奶糖。
因为之前给糖都是他怕我身体不舒服，现在我好好地站在这里却收到糖，一时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
所以我迷惑着下意识地说：“我现在身体很强壮。”
周子琰在身边直接笑出声。
幸好陆十柯没有夸张地笑出来，要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我肯定会整张脸都涨红。
“身体强壮就不能吃糖啦？”陆十柯的手掌还横在我面前，忍着笑说，还坏坏地强调了“强壮”两个字。
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我知道现在我的脸肯定红了，因为周子琰正在试图用她冰冰的手来给我的脸降温，我嫌弃地把脑袋往旁边移。
“噢！”
撞到陆十柯的脑袋了。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用手捂着碰到的地方。陆十柯好像被我惊到了，所以我们两个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我打破了沉默。
“对不起对不起，糖我拿了，谢谢你！”
说完拿了糖就拎着周子琰猫着腰从人群里逃跑了。
周子琰一路跑还一路笑，边笑还边说自己也要一颗糖。我抿了抿嘴，压下心中的怒火，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周子琰一眼——她正睁着自己大大的眼睛，好像很乖很无辜的样子。
我正想粗鲁地拒绝她，顺便骂她一顿；但是这时候脑子不由自主地转了个弯：再回去一趟，再见他一次，再多说一句话，也未尝不可。
因为不在同一层楼，甚至不是上下楼的关系，所以见面的机会真的很少。即使有感觉他是看得见我的，也鲜有见面讲话的时候。
于是我转了转眼珠，看见周子琰一副看透我在想什么的表情，对她翻了个白眼，又拉着她回去了。
周子琰的计谋得逞了，我知道。
她哪里喜欢吃糖。每次都是这个方法，还屡试不爽。
不过这个借口不用白不用。
又从人流中穿过，像在海里向前游。我看见陆十柯还站在那里回头张望，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仍然用手捂着我撞到的地方。我按下嘴角，凑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说：
“可以再来一颗吗？”
陆十柯愣了一下，低下头看见是我在说话，笑着放下手在口袋里摸索，最后掏出来一把。我和周子琰明显有被惊到，双双低头看他的口袋。
果然是鼓鼓的。
我从他手心拣出一颗，说：“是周子琰要的，我再拿一颗就好啦。”
要走的时候却被人拉住了校服外套的衣角。
我感觉到陆十柯把手里的糖都塞到我的校服口袋里。“那这些都是你的噢。”他说。
我惊讶他的“大动作”——这在我们两个之间确实算是大动作了。傻傻地跟他说了谢谢，脸上的温度又上来了，我落荒而逃。
回到原来站着的角落里，看见赵昭正抱着应该是我发的材料，嗔怒着看着我。我心下一凉，转头把这份嗔怒传递给了身后的周子琰。
周子琰又无辜地闪了闪她的眼睛，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凑上来在我耳边问我：“你之前不要他送来的一袋糖，现在又要了？”
我摸着口袋里的糖，听见周子琰说的，心里一惊。
“我······我会还的！”最后只憋出来这么一句。
周子琰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点着头说：“我知道，都要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