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第二日,杜轻霜早早就出了门,一来,是想尽早去取回林浅碧送的灵芝,还了温尧这个人情。
二来嘛,自然是避嫌,昨晚之事,杜轻霜虽记得不是十分清楚,但隐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这种情况下,跟温尧共处一屋,恐怕会令她浑身不自在,还是躲着点为妙。
临走前,杜轻霜留下字条:药房取物,晚归。温尧这厮,大约也不会在意,只知道蒙头睡大觉了。她这样想道。
清晨雾气重,凉爽的山林之气扑面十分舒适,杜轻霜昨夜饮酒微微头疼的脑袋也得了清醒。
就快走到十里街口时,杜轻霜听到身后有人呼喊自己名字,回头一看,竟是沈青。
“轻霜姑娘,别来无恙。”沈青微微抬手,向她致意。
“原来是沈公子。”杜轻霜回之以礼,目光落在眼前人身上,一袭青衣,利落干净。上次见面时还是在杜叔为她准备的接风宴上,那时只顾着同温尧置气,倒没在意他。现在一看,原来也是个相貌堂堂的青年才俊。
眉目清雅出诗画,
举止温润似夏花,
一柄折扇腰间挂,
公子翩翩好风雅。
“轻霜姑娘,这么早,是要上哪里去?”沈青笑着问道。
“去药房取点东西。”杜轻霜说完,礼貌性地回问道“沈公子又向何处去?”
“我自当是如常,去学堂,给学生上课了。药房的话,恰巧顺路,我们不妨边走边说。”
“沈公子是教书先生?”杜轻霜微微讶异,不过仔细一想,此人风度也确有几分相像。
沈青上前同她一道并肩而行,笑道:“怎么,温尧未跟你提起过我吗?这家伙,也太见外了。”
杜轻霜微微一愣,温尧是有讲过,有时他同杜叔闲聊时也会提到他,但确是记得不大清了。于是说道:“大约是我没注意听,望沈公子不要介意。”
“无碍无碍,我也只是随随口一提,你我只一面之缘,不记得,也是正常,”沈青温和地笑笑,又道,“只是温尧这家伙,从前三天两头就找我喝酒吟诗,说什么好兄弟常来往不分家,可自从姑娘来后,等到寒舍蛛网密布了也不见我那仁兄前来,真叫人心寒。”
说到这里,沈青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杜轻霜看着他话中埋怨似的语气,不知该说什么,只听他又道。
“前几日我听说了,你们去花月山的事,但所幸有惊无险,实在是替你们捏了一把汗啊。这家伙,怎么还是跟以前少年郎似的胡来,简直永远长不大……”
杜轻霜听着他一路着,时不时礼貌地点头笑笑。
她侧首看了一眼沈青,若有所思,斟酌了一会儿,问道:“沈公子,不知方不方便请教你一件事?”
“乐意之至。”沈青偏头看着她。
杜轻霜稍作停顿,说道。“温尧有块玉佩,你知道吗?”
沈青神色稍稍一愣,但很快散开,说道:“那个啊,他可宝贝着呢,那个玉佩,他向来不离身,”
两人话间,已经到了药房,杜轻霜微微皱眉,说道:“沈公子,时不凑巧,言语匆匆,倘若公子今后得空,不要嫌在下叨扰,在下还有许多事想请教。”
沈青笑道:“那自然是极好,我整日除了教书也甚是无趣,若轻霜姑娘闲来无事,可随时到存学堂来找我。”
“多谢。”杜轻霜说道。
“不必客气,沈某的学堂就在前面了,轻霜姑娘保重。”
“保重。”
两人道别之后,杜轻霜便径直进了药铺。
沈青走出几步后,回头看了一眼杜轻霜的背影,想到她刚刚问的玉佩,心里若有所思。
转过身来时,沈青感受到一束视线,抬头便与药铺对面的酒楼上的一个人目光交叠,那人对上沈青的目光,立即回避开来,转而低头喝酒。
沈青微微皱眉。视若无睹往前走着,进了学堂。
再说杜轻霜进了药铺后,不见老板,只见一个陌生的小二在打杂,便上前问道:“小二,有林家送药的人来吗?”
“哦,还没来呢,姑娘你且等等吧。”
杜轻霜听了。便在一旁木凳上坐下来歇着。
没一会儿,那小二又过来说道:“姑娘,能不能麻烦您移步楼上等一等,这大清早的,我还没把店里收拾干净呢,掌柜的知道了,少不了骂我一顿。待会儿这灰尘大,别再熏着您。”
杜轻霜点点头,便上了楼,楼上有几个小房间都上了锁,唯一开着的,是个库房,里面有药材整齐在边儿上放着,旁边一个简易的木床,大概掌柜小二平日也在这里打个盹。
小二此时匆匆跑上来添了一壶茶,放在屋中央的圆桌上,便又匆匆下去了。
桌上有一个小香炉,烧着不知道什么香,飘着几缕烟丝,香炉边儿上还残留着一些药渣滓。屋内香味有些奇怪,杜轻霜便走上前,将茶水泼入香炉中浇灭,曾经走南闯北多年,警惕心始终消除不了。
杜轻霜走到窗边,准备去开窗户,却发现窗户被紧紧拴住,准备用力去扯窗户栓时,她忽然感到有些乏力,心口却跳得厉害,周身发起热来。
那香果然有问题。
难怪那小二方才进来时行色匆匆,大概剂量放的不少,房间中气息密布,才这么一会儿,便有了反应。
林浅碧,倒是低估了她竟有此毒辣之心。
杜轻霜立即朝门走去,不等她开门,门便打开了。
只见一个男人迎面站着,本就不善的面相,此时更是带着不怀好意的猥琐嘴脸,上下打量了一番杜轻霜后,更是两眼放光,说道:
“这么绝色的美人儿,让老子来做这事,老子真他妈赚大了。”
身上的热气越发厉害,四肢也在渐渐疲软,这种危机四伏的感觉,她丝毫不陌生。
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江湖气,每时每分,都是刀光剑影。
杜轻霜看着这个人,数日来平淡和善的目光尽数褪去,取而代之地,是目空一切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