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定立片刻,转身离开。
容袖稍犹豫,唔,客卿应不至于被这几个小兵抓着。
看着天色渐亮,容袖跟在了那道士身后。
道士拐进一条小巷,突然顿住了脚步,道:“阁下跟了我一路,有何事?”
容袖一惊,随即现了真形。
“假扮胭脂摊贩,假扮更夫,假扮道士,你又有何图谋?”容袖摆出一副听故事的表情,道:“一路上听了许多长长短短的故事,你又有什么过往?”
道士缓缓转过身,撕下胡须,摘下高帽,孱孱弱弱的小少年模样。
小道士笑了,露出整齐的一排细牙齿,道:“阁下若是想听,我倒是可以说一说。”
容袖席地坐下,托腮。
小道士倒也从从容容,坐在地上,开口道:“呐,我从挺远的一个地方来,那儿很荒凉,但是有我的哥哥姐姐陪着我,但是有一天他们都走了,去了他们想去的繁华的地方。”
“我第一次觉得好孤单,可是我离不开那儿,我就一直等一直等,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回来。”
“所以呐,我现在就想办法逃了出来,来找我的哥哥姐姐,来看看是什么样的世界迷住了他们。”小道士笑弯了眉眼。
容袖却有些寒意,可这小道士又是这般人畜无害。
“唔,那你说说,为何要假扮胭脂摊贩和更夫,还有这道士。”容袖继续托腮。
“因为那个胭脂摊贩和更夫病了呀,我乐于助人嘛。”小道士委委屈屈。
“那道士呢?”
“道士哇……他死了。”小道士波澜不惊,眼底有些晦涩
“怎么死的?”
“我杀的。”
容袖滞了一滞,这实诚的……倒让他有些害怕。
“为什么要杀了他?”
“因为他欺负我。”小道士歪歪头,道:“他骗我说给我吃糖,把我关起来,逼着我配合他招摇撞骗的小法术。”
小道士掀开衣服露出白皙的手臂,上面布满伤痕。
“唔,你能看到死人?”容袖打量道。
“嗯呐,厉害吧。”小道士昂起头,“哦,还有你那个朋友,是江城主让我这么说的。”
“是嘛。”容袖托腮看着他,微笑。
“嗯嗯。”小道士点点头,下一秒他的笑容却凝固了。
通体玉白的剑横在脖颈,小道士不敢动弹。
“大哥哥想杀我吗?”小道士看上去有些害怕,可怜巴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容袖一手持剑,一手撑着下巴,笑盈盈道:“告诉大哥哥,你的哥哥姐姐,是谁?”
“呐,这个不能说哦。”小道士摇摇头道,脖颈划出几道血痕。
“那你叫什么名字,总能告诉大哥哥吧。”
“嗯,我叫薛辞。”小道士点点头,眼睛亮亮的。
“好,我记住了。”容袖收回剑,起身,转身正欲离去,忽觉一阵刺痛。
僵硬扭头,看见小道士一脸狞笑,趴在容袖肩头,笑呵呵道:“呐,大哥哥你看,我就是这样杀了那个欺负我的道士的……”
说完,小道士手握银针,狠狠刺入容袖脖颈。
容袖眼前一黑,跌倒在地。
中套了啊……小家伙……
小道士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疼的倒吸了几口气,低头看了看晕过去的容袖。
捧起他的脸,面无表情,拿了银针划下一道道血痕,秀气的面庞一瞬鲜血淋漓,有些可怖。
小道士满意的点点头,抓着容袖的头发,狠狠砸向地面。
小道士擦擦手上的血,看着眼前的人血肉模糊的脸,轻快的一蹦一跳走出了巷子。
江府。
客卿从梦中醒来,只觉浑身无力,抬头看了看,天已经亮了,屋内却空无一人。
“容袖又去哪儿了……”客卿坐起身,浑身疼的厉害。
屋外一阵喧嚣,客卿想去看看发生了何事,却眼前一黑,朦朦胧胧见屋门被踢开。
“什么人……”客卿干哑了嗓。
“大胆妖孽!受死!”
客卿还未反应过来,已有箭矢射来。
下意识召剑,却觉无了剑鸣。
一瞬,眼前略过一红衣身影,黑雾弥漫,挡下数枝箭矢。
客卿昏了过去。
江此间看见红衣身影,一惊,道:“停!”
黑雾散去,那人像极了司墨,他的元妻……
“哟?江城主?”子量背起客卿,打量着一脸惊愕的江此间,冷笑,化雾离去。
客卿再醒来,是在一座破败的寺庙中。
“子量?”客卿从草席上坐起身,心口还有些疼。
“那天胭脂被下了毒,那胭脂摊贩果然有问题。”子量端了碗水。
客卿皱眉,问道:“何毒?”
什么样的毒能伤他成这样?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子量别过头,道:“毒差不多解了,你先歇一会儿吧。”
客卿不说话,静静饮水。
“你长的这么好看,有许多小娘子喜欢吧。”子量趴下来,笑眼盈盈看着客卿。
“并无。”
“咦?是因为脾气太臭了吗?”子量眨巴眼。
客卿不知如何作答,面对着子量的眼神有些无措。
“那我喜欢你好不好啊?”子量凑近了客卿,笑靥如花。
客卿下意识往后退去,道:“别闹。”
“怎么跟个和尚似的。”子量撇撇嘴。
客卿沉默。
“明天戌时,陪我去那边好不好?”子量起身,指指庙外北面。
“哪儿?”
“那边有很美很美的东西,你顺着那条小路一直走就可以。”子量背过手,笑笑。
“为何要我陪?”客卿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为想让你陪。”子量微俯身,长发垂下,扫过客卿鼻尖,淡淡的香。
“一定要来啊。”子量快速转身,跑出了寺庙,招招手大声道,“不然你就是个伪君子!”
客卿无奈,轻轻允诺道:“好。”
……
小道士蹦蹦跳跳,方转过巷子口,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笑容逐渐僵硬。
容袖半靠在墙上,笑容满面,道:“唔,还有个问题忘了问了。”
小道士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巷子里那人。
容袖勾勾手指,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人化作了一把长弓,淡了形遁入容袖额间,一抹绯红。
看着小道士僵硬的脸,容袖笑盈盈道:“唔,告诉我,为什么要让客卿到这条巷子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