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晨光,正对向着石晃,一条路上,石晃后身,斜排着尖棱的三角战队,石晃就是那尖锐的锋头。
冲锋的战马,打着响鼻,那是催动它呼出的废气,一个响鼻后,鼻孔的增大,能更好更快的通过更大的气量,好接续它快速的奔跑。而扭动嘴唇时的马,裂嘴扭唇也是在换气,它不能把嘴张得太大,张嘴过大,会影响到它的奔跑,更不利于它的速度,同时,还有一个马笼头罩着它的上下额,响鼻裂嘴,也就成了一匹马奔跑的呼吸方式。听到种声音,石晃的伙计们沉静了下来,各自握紧手中的锤柄,目视前方。
柳青城石晃几个人,不知站在哪里?才不会引响到他们的战阵,只得斜入路旁林中,还后石晃身后。
第一缕晨光照在石晃身上,他象一个黑色的渡金人,滚圆的腰腹,厚宽的肩膀,一双短臂,本是三角形的小脸,因为厚肉的原因,显有略有一些椭圆,这些全在一副不高的身板上,只有一种表象,强壮。披散的头发,总是半掩着他的眼睛,高挺着一个大红鼻子。此时,立在路中央,望也不望那些正在向他冲来的,高大而雄健的骏马,还有马上挥动着弯刀,一衣皮袍撑得鼓胀的武士。
马上的武士们,也不惧钉在路中,铁塔一样的石晃,斜挥的弯刀,就是他们不败的战神的图腾,弯刀在手,勇死而无畏,就象他们在草场上收割青草的镰刀,只有向前,只有前方,才有他们未曾收割的牧草。
嘀哒的马蹄,奔跑在道路上,这些千年来的土地路上,比起草场上松软的草地,每一次的踏踢,都更加的有力量,厚实就是一种坚强的力量,这种力量回弹到足蹄子上,就是再一次腾起的力量,更是一种鼓励,奔涌起的血,在高速的流动里快速的加热,只有奔跑,用最快速的奔跑,才能释放出正在爆发的已经炸开在血管里的力量。每一寸的肌健,每一条的筯骨,只有全力的张合与舒展,才能把里面每一分的,已经准备好的生命里注定属于奔跑的力量张扬。
人与马,此时已经不需要相互配合,各自目标的一至,就是他与它的一种契合力,这种契约力超越一切平常的默契,向前冲,马背上的骑者,已经不喊马向前冲,石晃与他的伙计们,就象一道石墙一样的立在那里,十一柄大锤,就是黑色的墙体,是用他们手中的弯刀去劈砍开?还是用铁蹄去把他们踏倒?都不需要问。
更远的后面,萧游象这个萧绰的亲侄,其父就是辽国北院大王。辽国国姓耶律家为尊,这萧家就为长,承天皇后这个萧家的姑娘,怎不让萧家掘起。再次下来就是韩德让了。萧游象此行,领的是韩德让的令,实是萧皇后希望萧家能后人续力,让他进宋建功,虽是生死之行,可是自辽立国,哪又不是在血与火建立在土与草之上,更有契丹人的血里,从来就没有怕这种白色的血。
萧游象是孤独的,生来就孤独,虽没有皇庭的贵血,可他是一个家族的嗣承。父亲萧宏图掌南院枢府事,司丞相八年,四十岁时,才有他这一子。萧游象七岁时,父亲就劳累而死,他就被当萧绰领到宫中亲自抚养。此行,若不死,能建一功,回到临潢府,距离南院也就不远了。
萧绰自临位,孤儿寡母,族强而自弱,若是后家能得强枝,也就有了后援,这才舍得让萧游象出来冒险。
萧游象望着远处的石晃,眼睛是一只公鸡看着另一只公鸡的神情,同时也有一只公鸡看着一只虫子的喜愉。心中想着‘天下真是到处有英雄,我草原上有愿死在奔跑中的骏马,这中原有一夫当关的英杰。’心中赞叹,嘴时却是大喊:
“让我来。”
萧游象这一声,已经喊得晚了,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匹马还有马上的人,也许在马的眼睛里,应是最真切一些,巨大的锤头,在石晃的一脚之下,从地上向着前上方飞起,正好撞在自己起跃的前胸上。马在起跃间与锤头的一个对冲,马往上就翻飞起来,四蹄离地,接着就是后翻。马背上的骑手,急急在马垂直的时间,双脚从马登里一用力,抽脚就翻身,可是石晃那里还容他轻身离去,刚扬过头的锤头,在拉动锤柄间,锤头急飞回来,向着那人就砸了过去,幸得后面一匹马又到,石晃双手平推,用锤把一拦前冲的马蹄,刚翻在半空里的那人,眼见一个巨大的锤头正要向自己砸来,就停在那里,平平的向前一移,他这才往地上滚去。
石晃的伙计们,不管奔跑的马到了哪里?与石晃是一样的模样,一脚踢在锤头上,锤头上飞,飞至半空,双手一拉,锤势一止,往下一拉,未及触地,借着下冲贯力,再变方向,斜向上,一个十字的锤花就舞了出去。十柄大锤,排在石晃的身后,锤山浪影一样,前行一步。身前,就算是地上的沙与土,都一齐向前卷动,更不用说,那些刚遇着人阻拦,正欲起跃的奔马,还有马上的人,全都在锤影里让道改向。
就在萧游象这一句话里,马与人在飞,尘与土在扬,重击在肉体的闷声与骨格的碎裂声,马在惊骇下绝望的半声嘶鸣,人在极度的惊恐后不由自主的喉咙里的怪声,都在肖游象的让我来这一声里发出,瞬间就是死一样的寂静,倒地的马匹,滚动在地的人,全都是一个姿势,不动,那怕那些本还在奔跑,见到这样一个雄壮而惨烈的场景,全都是立即止住不动。
萧游象在飞,踏着自己的马头,踩向另一匹前方的马屁,又飞了起来,眼前的一切静止,就放大在他的眼中。喊出的声音消失了,他也飞身到了石晃身前,只是人还在半空里,没有落下。
石晃听到了这一声,柳青城与仇青众人与听到这一声,可是谁理采他。
石晃的锤头往地上一杵,深入地里,一手扶在锤柄上,肖游象也落在了他的对面,跟着肖游象一起动,还有两个老叟,在肖游象起身后,才动起,不论是起与落,还是在飞跃的半途,始终与肖游象保持着三尺的距离。
两个老叟,一样的衣服,一样的披散着发,青湖绸上绣着九朵巨大的墨色菊花,一起一落,象两个巨的风筝在移动,墨黑的菊蕊与花片,柔若风里流云,长瘦的脸上,一道道的皱纹挤在一起,就连着额头上,也找不到一点的光滑处,什么样的老?谁也不知道?
颜湖曹相成,刚惊于石晃的威势。又见到青年后两个老叟,两个老头的深一可测,以是另一种的威压。
“临潢城萧游象,万水千山而来,就想见识你这样的英雄。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这是自唐来对中原的赞誉,可近百年来除了太祖百战百胜,再无一人能战。太祖当年帐下,将星云集,天下无不畏之族,黄袍加身,天下归服。今到我辈,问天下,谁是英雄?”
萧游象走一步,说一句,字如珠玑,一语一顿,锵锵有力,身前自己的部卒,全不在他的眼里,一身水黑秋水湘绣图,自左肩斜向右,左下摆全是空白,高高的一金兜儿束住长发,高高直立,再散垂下的披发,双肩膀滑下,一张清秀面容,没有一点契丹人的特征,更有一点男生女像。修削的梨形脸并不对称,微微的偏左,只有一个高鼻子,异于中原人。
都说是中原人耕织太多,肉食太少,面部因为咀嚼时用力太少,至使面部也趋同,民族的驯服性就向善弱发展,这是韩匡嗣说的话。肖游象不能理解,一个民族,要经过多少的的驯化,才能用趋同这个词来形容。‘一个失去多样性的民族,那是一个多么样悲哀的民族?肖游象也有他的想法。
肖游象自幼生活在皇宫里,只有生活的单一,还有斗争的复杂与残酷,再无其向,这种只有两个极端的生活,让他复杂在环境的险恶里又单一在生活的向往里,这是一种扭曲而又希望简单而平凡不得的处境。就象刚才与石晃说话一样,一面在称赞宋国的物华人杰,一面又在说我来了,我就是强者,我要来看一看,宋国有什么样的强者。
柳青城与仇青几人,本就不把肖游象放在眼里,若不是他身后两个老叟,就他这几句话间,怕也是能把他擒下。石晃手离开锤柄,朝前一步,不想多话:
“试过便知!
四个字,一字一字的说出,一字一步,步行间,单手示意,请或是动手,随你去想。
“公子,你不是他的对手,至多不过五十合······”
肖游象身后一老叟说着,可是说到五十合时,就停了一来,也许是要说,五十合后要败,可他没有说,只是接着又说:
“我替公子一试。”
“五十就五十,我也不用五十,二十后我自退。”
肖游象话在说,脚下就动了起来,单手前伸,手掌翻动,手心上,启手式里有礼让还有请的意思,斜步移左,目视石晃。柳青城仇青,见肖游象身后两个老头,微微移一足前,虽只半步,可是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启步式,也许肖游象稍有危险,便要出手,那些骑手,更是双腿夹紧马腹,时时欲冲。
一切的安静,都在说一件事,这个肖游象必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