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着郭成章,心里都在想一个事,这还没有正式战上一回,就有两个受伤,还有两个失踪,失踪的这两个姐姐倒是好办,一路留着暗号,终一天她们必会寻来,可这出师不利,终也不不利,现在的问题,这么多人,总得有一个领头,这也是当前一个急事。
见到蒋函,刘少合已经能坐着与他说话,郭成章一一引见,讲到幸操受伤,蒋函谁也不理,只是:
“快些引我去见。”
幸无伤引就蒋函,就去见他父亲,蒋函倒真是圣手,一丸药让幸操服下,让石晃助他引血行气,不出一柱香,幸操血往上行,脸上也就有了红润,外敷药一涂,有向处破口与撕裂,蒋函取一极细铜丝,对串一扭,就算是缝合了伤口,再用药盖住:
“明日取针,就只有两个小口。把两个病号,抬到一屋,我好照看。幸大哥看似伤重,实无大碍,只是皮肉撕破绽开太多,又几日未进一食,气虚而体弱,使得晕厥过多,每一次晕厥,身体又要重新组织一次复苏的生命力,这就让他虚弱成现在这样。有稀粥补水,水行血行,两厢下,明天精神就可大长,复原还要快于刘少合一些。”
众人对两个人的伤势放心下来,接着就是进开封的事,还有选一头领。几个人里,石晃最大,柳青城在几次行动,有谋略,计议半天,两个人都不受,都说是见识太少,心胸有狭,不益为头。特别是柳青城,其他就不说了,就以眼前的姐姐为例,一提姐姐二字,眉头就皱,哪里是一头领的表率?
柳青城说辞微有理,石晃的说辞,就更有理了,两番进太原府,他自己都是入了网中,他还是这里的地主,领着大家,就是这样的结局,这头领之事,也就万不能行。
从人倒不是信了两个人的讲理说事,只是两个人一意不当,也不好强求,更有幸无伤是代父参加议事,两个人还在病床上,这时就把头订了,也有一些不合时益,加上两个姐姐失踪,这事就是算谋划未成,只好就这样,有事再说。
“我要坐在马车上,与你们一同到开封你去,到开封时,我必是能站起来,现在,我也能站起来。”
幸操坐在床上,这样对几个人讲。一旁的刘少合与幸操,有着一样的眼神:
“我自出家时,家中就当我是一个死人,你们要么就把我送回去,要就把我带上,一起走。”
几个人望着这两个坚毅到石化死士,一个个无奈的望着另一个伤心的人,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当初被家族里拣选出来,本就是向着一个死亡的目标离家。这时,再望到两个人这种死之决志,石晃一声低低的声音就着:
“我们一起走。”
石晃说着话,扭头望着窗外,窗外是远方,无尽的永远的远方,只有在那里,才有他们的尽头,不是理想,也不是生命的尽头,那是望着的想向的能安然的闭上眼睛的尽头。
也许,当你也有一种理想的时候,身边的一切琐事都不能让你分心,心中只有你想向的前方,那个前方你能不能到达,你并不知道?可是你就会无畏的去,一直走,磨难与悲伤与理想比起来,全然不算什么?那就是理想,一种真正的理想。
石晃柳青城没有理想,他们的目标是一种使命,自出生之时,家中就对他们对行一切的训练与教育,贯输的都是这个家族的源起,这种源起里,全都是因为这个国家,这个国家里高高在上那个大官人,那人大官人,更与自己一家,有着无穷的纠结,同时也在心中,种一颗传承的种子,我们从哪里来,终将死在这一片土地上,这片土地,就是我们的家。
每个人都沉默了,幸操与刘少合的话,就是在释放这些记忆在血液里的力量。
十三个人,分成两队,又留下石晃几个伙计,一前一后,向着开封出发,一路上,留着暗记,只有那两个姐姐,能及时的找来。
几个人等着两个姐姐及时找来,而两个姐姐,徐元霞与战长琴,正在酒店里赌酒:
“你说你长,让我叫你姐姐,我说我长,叫你喊我姐姐,这也没有佐证,不如这样,我们喝酒,谁喝的多,谁就是姐姐,你看可好。”
“行到是行,你这有一点欺我,我只喝得了一坛,你必是量大,才出这一题,可我也不惧,喝酒也行,得比快,我们五碗一次,五碗一次,谁慢了,谁就输,就喝两轮。”
两个大姑娘,也不能说是大姑娘了,十六七岁才叫大姑娘,到至这二十七八,只能叫做老姑姑了。就坐在饭店的中堂,最显眼,最宽大的主桌上,声音高亢,语气激越,纯厚的乡音,清越里回着桂花的韵味,这是徐元霞的声音。而战长琴,声如罄出,穿空越石,激脆里略有磁声在悠回,店中客人虽是不太能听懂她两个的乡音,可是意思大至能明白。
两个人在店里快速的说着,店外来了一辆轿车,也全然不理,一个青年,还未从马车上下来,伸头出车厢门时,就听见徐元霞与战长琴的讲话,这话讲得悦耳动人,内容更有意思,而两个对赌的人,更是两个老姑娘,还非说一口气,要喝五碗酒。先不说能不能喝,就这种气势,就足可吓倒一屋子的人。
青年人的车子华丽无比,做工考究,材料更是贵重,就车厢外下层的熟牛皮,包边围圆,这就是要几张皮革才能做好,上层厢有伸缩架,让这马车厢象是可以组合一样,四角包铜,车轴两个铜球头,怕也就够一家人过上两年的生活了,两匹马,不象一般的双辕车,而一个个单辕,横梁柱拴套住两匹马,两匹马的四根缰绳,全在一个三十多岁或是四十多岁的车夫手中,分不清他的年岁,是因为他一顶大草帽太过宽大,有棕叶垂下,只能看见他鼻子以下的脸。
青年下车,眼睛却是盯在两个老姑娘的脸上,听着两个姑娘的对话,不由得从店外就一直鼓掌,一直走进店中:
“好,好,好,中原山好,水好,这人也好······”
说到到最后一个好,他象是不好再表扬下去,再说到姑娘好,就有一些唐突了。可他这一鼓掌,一大声赞好,就打断了徐元霞与战长琴的对话。两个人理也不理他,斜着瞅他一眼,又各自眼鼓着望着对方:
“就这样。”
“小二,取十个大碗来。”
这一对答,青年就不走了,站在桌旁。小二一双眼睛早盯在两个老姑娘身上,就等着她们一呼唤,就及时的上前殷勤,长长的一声‘来喽’喊出去,高声的叫喊,倒也是店里的规矩,大声的回应,只是让客家知道他的存在,店家这一面小心的伺候着,同是也是向店我在说,我这里生意好。
小二的声音还在后橱里飘着,人已经抬着一盘子的大碗跑来。小二抬着碗,不敢太近前,又不知如何摆放。
“她面前五个,我面前五个,一排摆好,取大坛好酒,十个碗里倒满。”
“好,好······”
小二到了客家的身边,声音就得放低,这倒不是因为这两人客家是女性的关性,只是一种职业的规范,这种规范只为着尊重自己,只有尊重自己之后,客家也才会当你是人,这就是一个小二的处境。
青年也不坐,就站在在一旁,又鼓起掌来,嘴巴动了两个,欲言又止。两个姑娘眼皮往上一挑,斜斜抬头,不言而意,‘太烦人。’青年弯腰微微低头示好,两个姑娘更烦,一扭头,回转时,又恶恨恨的瞅了他一眼。青年也不烦,只是笑,望着两个人。
小二风一样的回来,小心的解着系在坛口的麻绳,慢慢揭去封口的蜡皮纸,牛皮纸,再是绵纸,一手扶住坛只,一手环抱坛腰,缓缓而均的倒着酒,十碗酒,酒波在荡,微微几朵酒花,慢慢移荡到碗边,沾到碗边上,就转了起来,不再离开碗边。十碗酒,一滴也不敢洒在碗外,全在碗中,而一坛子酒,象已经是见了底。
“我也能这样喝。”
店外,车夫绕后车后,从车板下取出两个草料袋,往马头上一挂,马自吃草料,也就站在那里不走,自己往店外一站,背向店里,脸朝店外。徐元霞与战长琴,一齐扭头望向店外那马夫,回头就望向自己面前的酒:
“一齐,还是我先来,你学着。”
“哪有这理,一齐来。”
徐元霞说完,微沉思,向着才走不远的小二就喊:
“给他也来这样五碗。”
翻腕回手,轻轻一指,就站在一旁的青年。再回转手,抬起一碗酒,唇一对碗边,仰头就饮,只见脖子拉直,长长细细,白若凝脂,青年目高而视下,盯视一瞬,扭身就坐在一旁,目光不敢乱扫,只是望着那不断的缓缓倾斜的碗,而自己的喉咙处,如有口水要咽,不由自主的抽动起来。战长琴,眼睛一扫青年,见他目光收敛,三指一押碗边,低头就喝了起来,酒过喉咙的咚咚咕噜声,此时,在一个死寂一样的店中响起,就象战鼓一样的擂鸣。
小二一个大托盘,有酒有碗,此时,正好走到桌边,距着四五尺,见两个姑娘正在狂饮,脚下便停了步,呆站在那里,他可是知道自己这酒,是客宿青青柳色青处酿出的美酒,美酒之所以美,是因为醉,不饮也醉是上好的传说中的美酒,凡人自是不得饮,可这山西的酒,可是高梁地边,邑城朝雨后才开酿造的美酒。
两个姑娘一碗饮尽,放下大黑土碗,小二才敢抬步向前。徐元霞与战长琴同时扭脸,望向小二,小二本就知道意思,只是刚才见两个人的狂饮姿势,不敢打饶,才中断了倒酒。这里一人眼神,小二如遭雷击,动作就快了起来,碗一放好,伸手就去扯动麻线,往上一拉,线与纸一同脱出坛口,忙着就给一排的碗里倒酒。
小二还在倒酒,青年就抬起一碗,以袖遮碗,平送到自己嘴边,头与碗一齐动,从外望去,只见青年一只大袖子,从鼻子处一直遮掩到胸下,一口饮过,放下碗来,碗中还有着半碗。
徐元霞与战长琴相视一笑,笑声里,两个人,各取一碗,这一次,两个人也秀雅了一些,与青年一个模样,抬碗,以袖遮碗,送酒到唇时,头往下低,两相遇,倾碗仰头,秀美的两个脖子也看不见了,更看不见高直的上身,前挺的腰身,一个弓形的姿势也就不会再现了。
二,三,四,一连着就是三碗,两个姑娘,对望对视着对方的动作,一齐喝,一齐放碗,又再抬碗,几乎是一样的动作,谁也快不了谁,谁也不愿慢下。
徐元霞战长琴放下碗,回头就去望青年,眼睛往脸上一视,扫向桌上的碗,话也不说,也不看自己身前最后那一碗酒,伸手就去取,酒碗离开桌面,两个人不再理会青年,回头对视,这一次,咕咚咕噜声又现,那种嫚若望月起舞的身姿又现,妙龄妙姿妙态,青年酒还没有饮,可喉节又动了起来,只是象畏惧着一旁人的眼神,不敢久视,一回头,自己向着自己面前的酒去美好,这种映在酒碗里的美好,不是想看着不舍的美好,可那种非视勿视的美好,又不是一个君子坦荡而可取可视可久视的美好。
一,二,三,到第三碗时,青年三碗影映着美好的美酒喝下,双手往桌边一扶,酒里那种荒蛮不羁的野性,已经象是由不得他驾驭了,猛然摆头一甩,才把头往自己面前一低,自己动起自己的气来,美好已经有了一些炫目的重影。
“再来几碗?”
徐元霞问战长琴。
“你几碗?我就几碗”
“我还能三碗!”
青年一旁插话。徐元霞战长琴大笑,不理。青年大怒:
“三碗还能饮。”
抬自己桌上的第四碗酒,转向就面对着邻桌的两个姑娘。
徐元霞战长琴怒,微视,就回头不理。店外那车夫急急走进店里,弯腰近青年耳这:
“公子,我们回车去。”
“不不不,我还······要与这两个姑娘,再饮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