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与黄小鱼还在屋中论道,处面就嚷嚷动了:
“王爷回府,各院仆众侍候。”
从大门传二门,一直传进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一同起身,前往屋外去迎接钱戈挥。钱戈挥许是昨夜睡得很好,一脸的容光焕发,见到黄小鱼,拉着黄小鱼就往屋里走:
“我这一次被传上殿,总有三个事;一是结交朝中重臣,此是我头项大罪。第二就是桃花渡私藏兵器,这罪不成立,我辨说是有人蓄意要害我,我到了桃花渡,他们还不放过,这有禁军可为证。第三就是说我与西夏暗有往来,这一点,却是查无证据。
我想,我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可是家中必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我好好的在京里,却是有横祸飞来,这是为何了?这些,我要你回到我家中去,我会在信中写明,让你随侍我父王,这好便宜你弄清楚一切,弄清楚了,就及时回来。这些日子,我会把我关在府中,等你回来时,我再进宫去,请求撤回宫中禁军。”
说到禁军,钱戈挥就回头望着钱忠:
“父亲在京时,也有过这样的先例吗?我是说宫中派禁军替我护院。”
“回小王爷,一共有过三次,禁军是轮值而来,我们不能与禁军有太多的接触,禁军们不敢过多与我们有交际。”
“哦,这事不能这样处理,我钱王爷门前的人,怎么能这样对等他们,最少也得按府中护院一样,三餐有时有规。传我话给领队军头,我钱府不是这样待人,江南人更没有这种礼仪,若是三餐都不敢受,那也就不必替我的安全多心了。
原话这样对他们说。”
钱戈挥一回头,望一眼和尚,又望一眼黄小鱼:
“先我说到哪里?”
“你说让我回江南老王爷身边,查清一切这边出事的事由,再回到了你身边,并说你会给老王爷去信,说明这一切。”
“徐姑娘与战姑娘呢?”
“说是回家两天,家中有事。”
钱忠接话就回。钱戈挥一回头,望着和尚:
“有人找我吗?”
“这事你不应该回我。”
和尚就着话,走近钱戈挥,伸手要去扶他的头,钱戈挥一伸手挡开:
“我可能是出了问题,竟然是忘记了刚才说的话。可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事,我是在想,难道家中还有外贼,我这些日子的一行一动,官家全都知道,为什么呢?”
钱戈挥说完话,就用用手指敲着桌子,一扭头:
“喝一杯茶,再说事,我不是这两天被关疯了?”
谁也不想去回答他这个问题,和尚自去烧水,黄小鱼坐在对桌边,理也不理会钱戈挥:
“你是不是明天要回江南,心中不情愿。”
“这是另一事,我入府前,与公子谈过几次,智而有节,明达于事,以挥霍而掩其行藏。今竟然是转眼就忘记事,我实在迷糊不解。”
“哦,这是一个不平行的对话,也就是说,我嘴里说的事,不是我现在正想的事,而是我回家时,就想好的事。而我的心中,正想着另外一事,就是我到底是谁的事。
我算是家里放在官家面前的一剂安心药?还是家中把我放在京里的一只眼睛?哪,我自己又是什么?我能做些什么事呢?
这话你能听懂吗?”
“太懂了,一个人,本身就有多重角色的生活与行为,在家是儿子与孙子,外出是小王爷,是朋友,进了宫是臣子还是太后的干儿子。对外有可能还是被别人利用的棋子,有时还得装作不知显出乐意。而真正在自己的心中,还要留下一个自己。
这些说起来,很难,可这并不难,自你出生,你就是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一粒种子,可是你却想作一条鱼,一只鸟,这就是真正的你自己,无人能学,也无法让他人来学你,你就这样生长,这样的恶与坏,风会吹,雨会淋,冰与雪也可能淹没你,当然,春天必了是有阳光。”
“你这话,我听着什么是你上次说你,不是说我?”
“用在你身上,更有意义。”
“哦,是,若我早有这些际遇,我现在也必不是这样子。家中有老父是王,朝里不能用我,文不成,武不就,生来有钱,坐吃不完,锦衣玉食,将就着慢慢的死。”
“这一回,你还真自问在正确的地方。你注定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大宋国泰民安,你自己也不犯错,这就是你可能的平安一生。”
“不说这事,我说你一个人,如何去得了江南老家?你现在要回去,可就是从王府出去的人,你说,有风险吗?”
钱戈挥一说到黄小鱼如何出府?黄小鱼微一沉思:
“明天中午,你让对面酒楼,送两桌菜来府中,让小二们在府中等着伺候,我就在那里走,到了老王爷的跟前,我马上就回信,这你总放心了吧?”
“好。”
钱戈挥与黄小鱼在屋里斗嘴,和尚独自一个人,王府外走了一转,没有徐元霞与杜清波的院子,院外又是无数的禁军,让一个院子有了森严的安静。和尚再回到院中,就回到自己的屋里去打坐,再也不理钱戈挥与黄小鱼唠叨些什么?
中午的钱王府,厨房里所有的人都在往府外送饭送菜,禁军们不敢时府吃饭,只得在府外的院墙下:
“怎么能让人就这样坐在地上吃饭,对而的酒楼去叫两桌,让他们连带着桌子一起带来。”
钱忠大声的吩咐着仆役,自己在禁军中间走来走去,不断打着招呼,客气着。一个王府外面,二十多的禁军,酒楼再来七八个伙计,王府又是十来人,弄得府外热闹异常。钱忠望着一个仆役消失在街巷的转角处,自己也就回了府中。
“你父王也许是在考验你?上次师父见你父王时,对我谈过这事,并恨我不成器,说你家是将相有种,而我佛门无徒。当时我并不在意,此时想起来,除了野利都哥,西夏人想要铜铁,还有盐茶,这些江南都有,并且而年年在增产,这怎不让他们起心。
除去这一路,就是大官家的猜忌,这两件事,也许可做一件来处理,你可向大官家上书,明言此事,并请求用兵西边,你钱府可资朝延钱粮,从你小王爷府起,简用开支,自献奉禄,以此明志,求得自报,也好早脱你在这开封受质之惩。”
和尚望着一脸沉静的钱戈挥,不急不缓的说着,把弄着手中的天清小盏。
“还是和尚懂我,黄少鱼我终还是不敢把大事托他,我与父王这两边,其实处处危机,时时有险,若我真得脱这开封,也许我这心情才会好起来。”
“还有另外一事,就是我这几日,回大相国寺去住,你把江南的人,全都给我来调度,也免去这夜夜有夜行人入府,日久了,必会出事。”
“好,太好了,这就是我这一次专门去五台山寻你来的目标。”
“小僧终是要为你做一件事,你才会饶了我,我就以你回江南为期,你何时得回江南,你何时放了我,你看这能结了我们之间的尘缘吗?”
“你看,你说这话,你我几岁起就结下的尘缘,哪里能说了就了?这一次,让你来陪我,实在是我感到势单力孤,我这才请你出山,其他的我就不说,钱忠跟了我父王几十年,虽可信,却是令我感到帮助不大,他护我的安全可以,可是自那日野利都入府,对他我也不放心,你说我该怎么办?
再说了,你一个和尚,早几日当方丈,或当不当方丈,这些都不是你所求,难道你还想着还了俗,求个一官半职?”
“小僧心思,你一直明白,何必戏言,我只求这一次完事,你能回到江南,老王爷真有心让你接位,我心中最后的这一个结也算去掉,而你,也不必再让我,喝着白水对你的香茶,你看好吗?”
“行,只要我不必留在开封,能得自由,你也就自由,行了吗?可惜我自幼儿时就当你是朋友,可你却不把我当朋友!”
“阿弥陀佛,出家人只有佛主,没有朋友。”
“少来这一套,和尚寺对面就是尼姑奄,有没有你自己心中清楚,可你就是不认。”
“罪过罪过,小僧向不出妄言,可到你面前,我竟要变得污着不堪。”
“你是求不得,舍不下,放不开,比如我在你心中,那始终就是你成佛的梦魇。若我不乘你年青气盛破你色戒,了去你佛心,我此生可能也就终难如愿?”
“小僧愿历此劫。”
“和尚志坚,我们走着瞧?因为你,我一直再思一件事,一个小和尚,半路还了俗,成了家也有了子,然后又重新开悟,归依佛门而去,这样的一个和尚,还算不算是一个出家人?”
“佛门广大,普纳众生,向有酒肉和尚,难道佛门还收不了一个有家有室的苦难之人。我祖坐前,还有当年他尘世间的儿子,佛之广大,不是你心能度。”
“哦,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佛门还真有这一段故事,佛祖坐前,十大弟子,还多是他的亲朋故旧,这一回,我倒是有了典出,免得我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