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方挪动了身子,在地上匍匐久了,感觉腹部被小石子咯的有些生疼。这才翻了个身,就听到那喊疼的声音:
“哎呦,我的肚子——莫不是吃错了东西?”
马大人单手捂腰,不停的叫唤着。只见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始回头四处看看。
吓得徐国方赶紧将头埋进草丛里,心说莫非这家伙发现自己了?
那位马大人提着灯笼飞快徐国方藏身的草丛跑来。随后便是灯笼落地,发出一阵宽衣解带的窸窸窣窣声音。
马大人身子一蹲,随即就是一股冲天臭气传来。
徐国方就在他身后不足几米的地方潜伏着,赶紧的伸袖掩鼻,等那马大人站起身来专心系裤子之时,手指一扣扳机,弩箭噗的飞出。
哎呦,什么东西咬老子,疼死了!马大人骂骂咧咧的,伸手往臀部摸去,摸到那入肉的弩箭,顿时心里吓的要死,两条腿都站立不稳了。
提起灯笼一看,手心全是血。马大人浑身哆嗦,一张脸苍白如纸,想叫喊,又喊不出来,眼一黑,身子斜斜倒了下去。
徐国方一个箭步上前,扶住那马大人腰身,两只手飞快的解下其身上的腰带,缚住双臂,又弄了块破布将马大人的嘴堵的严实,这才提起灯笼,不慌不忙的往那车队走去。
那些个骡马车夫正趁着卸粮的短暂功夫躺在地上歇息,哪里知道发生了这一幕。
“你们辛苦了,躺会吧。”徐国方提着灯笼,一路查看过去。
“谢马大人!”
照以往,马大人可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对车夫们向来是不屑一顾,连话都很少说,那些个马车夫一个个受宠若惊的,赶紧又躺回原地。
码头离着徐州卫好几十里路,大半夜的将这个姓马的弄回去也不容易。徐国方正为这事发愁,忽然灵光一闪,这位马大人可是是骑马来的。徐国方将灯笼挂在骡车上,上前将那马儿牵了过来。
“速度加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徐国方装腔作势的朝那些个船夫喝骂了几句之后,弯下腰扛起那位马大人,横放在马背上,随即翻身上马。一路往徐州卫跑去。
徐州城的几条街道上,出现了很多巡逻的衙役,听到急促的马蹄声音,那些人全都从街道两边涌了出来。
前面火把冲天,十几个衙役举着火把站子啊街头大声喝问:
“骑马的是什么人?现在是宵禁时间,下马接受检查!”
检查你妹啊!徐国方一扬鞭子,快马如风冲了过去,那些衙役骂骂咧咧的往两边闪避,见马背上居然还驼着一个人,这才大惊失色,赶紧的吹响了身上的牛角示警。
“有紧急情况!”
“快抓住他!”
那些个差役举着火把拿起弯刀,从后面一窝蜂的追来。
徐州沿街的百姓纷纷从梦中惊醒,都在猜测,外面乱糟糟的,是不是来山匪了?
徐国方一路打马直接奔向徐州卫,守门的老军见是徐总旗,赶紧的将辕门打开,放其进去。
那些个在后面追击的衙役,见目标进了徐州卫,在辕门外徘徊了一阵子,终究不敢硬闯,纷纷掉头回去。
老军看看徐国方身着黑色劲装,又看了看马背上驼着的人,不由的疑惑的问道,“徐大人,你这是?”
“别问了,这是秘密。”
时间紧迫,徐国方也根本来不及解释,当即让老军取来凉水,给那个所谓的马大人浇了一身。
马大人被凉水一激,晃悠悠的醒过来。看着眼前这陌生地方,脸上尽是惊慌之色。
“这是徐州卫,你已经东窗事发了!本官给你指一条出路,坦白从宽,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条!”
马大人一听说是锦衣卫,眼神中露出一丝恐惧,镇定说道,“我又没犯什么事,锦衣卫抓我干什么?”
“大半夜的运粮,别以为我们徐州卫不知道!”
“这位兄弟,你听我说,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们都是一家人,这都是误会!”
“少废话,谁跟你是兄弟,老实交代,你这粮食打哪里来,要运到什么地方去?”
一提及粮食,那人很是警惕,扫了徐国方一眼,见他身着黑色劲装,又是个少年,不由的有些轻视之意。
“小兄弟,你赶紧的放了我,不然你会惹上大祸的,这徐州官场上,没有不认识我马天及的!”
“呵呵,马天及?无名小卒,没听说过。”徐国方摇摇头。
“你——究竟是什么人?”马天及很是恼怒。就是何主簿,吴县尊见了自己也是客客气气的,这小子,居然对自己如此无礼!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官姓徐,徐州卫总旗。”
“你——就是那个——”马天及两眼一翻,恨不能晕了过去。天哪,怎么这么倒霉,偏偏就落在这个煞星的手上?
“徐总旗,你把我绑来,不就是为了银子嘛,说罢,要多少银子,开个价!”
“哈哈哈,你当老子是勒索钱财来了?老实回答问题,这粮食从哪里来,运到哪里去?”
马天及横了一眼,“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打听的好,有些人,你是惹不起的!”
你也别吓唬我,锦衣卫什么时候害怕过?还有锦衣卫惹不起的人?报上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三头六臂!”
徐国方冷笑一声了,都是阶下囚了,还威胁老子?不想混了吧!徐国方扬了扬手上的鞭子,喝问道:
“老子不和你废话,再最后问你一句,到底招还是不招?”
见那马天及保持沉默,徐国方怒了,手上皮鞭连着抽了过去。
几皮鞭下来,这位马大人就彻底被打懵了,伏在地上不停讨饶:
“我——这位爷,别打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一个押粮的监工,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你还想硬扛?没有人能熬过锦衣卫的十八般刑罚!相信你也是如此。你要是和本总旗磨耐心,那就是拿你自己的命在开玩笑!!”
徐国方见张李两位小旗赶了过来,当即接着说道:“要说这锦衣卫的刑罚,那可是与众不同,第一道开胃菜就是扒皮抽筋!你是不是很想试试?来呀,将此人带下去,本总旗到要看看,你能扛到什么时候?”
张李二人应声架起那马大人就走。
“总旗大人,我说,我全说,饶命!”
马大人听说要扒皮抽筋,彻底崩溃了,不停的将头撞地,叩头求饶。
“好,那如实交代。”
徐国方让张亮去取来笔墨,端来椅子,李良在一旁记录。
这位马天及,就是县巡检司马天化的胞弟。凤阳中都大旱,朝廷已经派出钦差,来中都各县检查粮库,第一站就是临县。这些粮食就是运到临县粮仓应付钦差检查的!
原来如此,玩的是粮食拆借,移花接木的勾当。徐州百姓还在苦等着朝廷开仓放粮,有谁又知晓,这粮仓早就空了,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怕是要炸翻天。
张李二位小旗,在一旁也是惊呆了。
“富贵险中求,这事看着风险很大,只要把握的当,就是大功一件,到手加官进爵,不是问题。”
“头。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做?”两名小旗眼睛放光,激动不已。这种立大功的机会可遇不可求的。
徐国方将两小旗凑过来,面授机宜。
“张亮,你去挑几个信得过的弟兄,再寻一偏僻处,将此人藏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让任何人接近马天及!”
“得令!”李亮应声匆匆而去。
“李良,你立即亲自去中都,面见裘千户当面递上这份供词。速去速回!”
“得令!”李良接过按了手印的供词,揣在怀中,出辕门而去。
天亮了,徐国方在椅子上静坐片刻,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马天及失踪,背后那些人不会坐以待毙,必然会进行殊死反扑。
徐国方站在门口,徘徊好一阵子,终于还是拍响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