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在看到苏父用这样平和的态度对待自己的时候,陆绎深是感到了些许安心的话,那么在得到宋光赫得到的这些信息之后,他就像是受到雷击一般。这是他在这么多时间中,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的情感——崩溃。
其实那些资料和调查出来的东西写得很简单明了,但是他却沉默了良久,转而看向恭敬地等候自己说些什么的宋光赫,“……确定属实?”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是眼中闪烁的眸光却又是真实期待着自己的问话被否定,虽然说这样想要逃避显得可笑,但是面对这样的事情,的确是忍不住想要逃避和不愿接受。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即便他陆绎深不愿意接受,一切都不会改变的。
作为陆绎深的助理、朋友、帮手跟了陆绎深那么多年的宋光赫其实隐约能够理解陆绎深的逃避和想法,但是他却也无法否认现实。戴着眼镜的男人只能摇了摇头,然后回答了他,“查的很清楚,能够确认是事实。”
听到他这样的问话,陆绎深在沉默良久之后,目光有些黯然,但是却没有再说些什么,他目光暗沉地紧盯着那叠纸上的那几个字,最终只说出几个显得极为疲惫的字句,“……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宋光赫的表情其实也并不太对劲,但是他很快掩去面上颇为奇妙的神色,没有做本会说的安慰言语,大概是发觉这件事情不论说什么都不适合安慰,便止住了言语。他转身出去,在离开办公室不久发觉手机震动有人来电,便加快了脚步去自己所在的隔间办公室接听电话,没有打扰任何人。
独自一人留在办公室里的陆绎深依旧看着那资料上的几个字,他其实很清楚就算自己一直看着,这些东西也是不可能改变的,黑纸白字写着的东西,已经切实发生的事情,说什么……都不会因为他的意愿而改变。
黑纸白字写着的便是,流产和下肢没有知觉,可能再也没有恢复的办法,一想到这一切是因为他的疏忽造成的,陆绎深只觉得心如刀割和愧疚。
“……流产。”他这样低语着,像是一时间没能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他知道的,至始至终碰了苏可晴的,只有他自己而已,而这短短两个字所代表的,便是那腹中孩子的流逝,他当然知道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但是苏可晴自己决定不要这个孩子和因为意外而失去这个孩子,却完全是两回事。
甚至,因为这次的意外,苏可晴恐怕以后也无法孕育自己的孩子了,这次的伤害伤了她的根骨,虽说恢复之后可能并不会明显,但是若是怀孕……便很可能会陷入危险的境地。这是他说什么都不想看到的情况,他从不想看苏可晴陷入危险之中。
“……这是我的错。”的确,在他的意识中,这一切的发生是因为他的疏忽,一切若不是因为他自己的疏忽,苏可晴都不会有这样的危险,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他甚至怪罪自己到觉得是自己间接害死了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子。
“我还真是……本末倒置。”他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语了一句,接着像是逃避什么一般竟然直接将那份资料拿起,反扣在了桌面上。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苏父对自己的还算得上友好的态度,原本只是狐疑,这时候却几乎确定了,苏父的简单的几句话便引导了自己想要去查苏可晴的病情,看起来因为病情而一直与世隔绝的苏父,到底还是宝刀未老,一切依旧能够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手中的笔在签完一份文件之后停了下来,转而有些烦躁地从桌子里抽出空白的纸张,在上面写着必须要做的事情,最后再“找医生”上面画了重重的几个圈。
“不管未来如何……要让她好起来。”这就是他想着的事情了,他不再考虑两个人之后的感情,甚至也并不打算想着冒险治疗苏可晴能否受孕的事情的情况,他如今想着的只有一件事——让她的双腿,被治好。
然而正思考苏可晴事情的陆绎深,却忘了自己因为崩溃而摔落手机,甚至挂断了电话没有理睬的未婚妻,忘了如今的周诗愿是多么歇斯底里,忘了如今的周诗愿早已没有之前那么好哄骗。
“陆绎深……你这个骗子。”说出这样的言语的周诗愿没有发出歇斯底里崩溃的尖叫,反而是意外地冷静。
她现在早已不在医院修养,浑身上下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但是却留下了不少疤痕,原本算得上漂亮的女人如今因为脸上的伤疤和扭曲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可怕。
这短短的时间中,几乎改变了一切,家中的状况也并不太好,因为前些日子母亲为了自己而放出苏可晴被绑架的消息的而导致她重伤的事情被人暴露了出去,这让周家的企业也受到了些许伤害。
原本流连于上流社会的女性茶会的母亲开始久居家中,不再出门去,而她自己自然也因为身上脸上的伤疤而不愿意出门,一切几乎都在朝着绝望的方向变化。
“苏可晴……呵……你还真是活该。”跌坐在地摊上的女人,面前的地上散落着薄薄的几张纸 ,那是她得到的关于苏可晴的消息,虽然不是完整的病例,但是却也说明了“流产和下肢瘫痪”这两件事。
在这方面她相当敏感,几乎就察觉到苏可晴流产失去的孩子是属于谁的,她的目光中是令人胆寒的疯意和癫狂,但是却夹杂着清醒的意思。
但是她的这幅样子却没能够维持多久,她疯了一样将面前的纸张撕得粉碎,痛苦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接着口中发出了癫狂的叫声和哭声,最后双手捂着自己脸上的伤疤,显出精神状况不对劲的样子。
“诗愿!诗愿,你开开门啊诗愿!”门外是属于她母亲的急切而担忧的声音。
然而知晓她到底是清醒还是癫狂的,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