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逐渐冷静下来的苏可晴,安冉的目光闪烁,她看着现在的苏可晴,突然想起了她在国内还没有能够释放自己的情绪的时候,那个时候,甚至比现在还要糟糕——但是也不能这样说。
“我没关系的,冉冉。”她笑了笑,眼中染上了原本已经消退的郁色,“我稍微……休息一下,就会好起来了。”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说的。就这样用轻缓的语调,说着自己不在意,说着自己没有关系这样的话语。
那时候她的言语短暂地停顿,但是还是这样说了。“我不是很在意……那个事情。”
虽然在那两次之后苏可晴的确想过会不会怀孕,但是却想不到真的会成真,她想过若是有了,即便忍痛让自己难过也会把孩子打掉,但是却没想过那个小生命来得那么快也那么快就离开了。她其实觉得有些恍惚,甚至至今还觉得不可思议。
已经习惯了在父亲面前为了不让他担心而收敛情绪的姑娘,为了不让重要的人担忧,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甚至连自己都没能够完全察觉自己的情绪。
对于无法怀孕的事情她其实反而也没有那么在意,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她甚至能自嘲着居然还能活下来,还真是万幸这样的言语,若不是怕父亲和友人担心,她还真的能够说出来。
那个时候苏父看着乖顺没有分毫歇斯底里和崩溃样子的女儿,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其实自己的孩子的心结没有那么容易解开,也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平静,但是她是要强的性子,说什么都不愿意将自己的软弱表现出来,“……”
“你是好孩子,辛苦你了,可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苏父叹了口气,就像是从女儿的身上看到了倔强的亡妻的影子,想着母女都是一样要强,也不愿意让人担心。
那时候苏可晴下意识转过头没能和自己的父亲对视,她怔然看着被子,那下面有着她无法动弹的双腿,“不,也不算糟糕吧。”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成这幅样子,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刺激太过激烈,反而无法做出反应,看起来倒是平静了些许。
她就像是安慰自己一般低语着,甚至一时间忘了自己的父亲还在身边看着自己,在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鼻尖发酸,几乎要茫然地流下眼泪,她咬了咬下唇,感到了疲惫。
“父亲现在慢慢好起来,我就很高兴了,我的话,没关系的,我还活着,这就好了。”
那天她就像是感到了不好意思一般笑了笑,想要凭借笑容掩盖自己眼圈发酸的情况,对着父亲说道,“抱歉,父亲,我又觉得有点困了。”
即便到现在,安冉都忘不了,苏可晴那时候糟糕的状态,简直和现在一模一样。苏可晴那时候的状况其实并不好,虽然她看上去很平静,甚至在配合心理医生的时候显得非常平静,却不代表她的心态就真的非常好。
那个时候心理医生把一切说的非常清楚,也早已对他们做出了告诫和警告,也告诉他们该怎么办。
“她把自己封闭了,不是说觉得不难过觉得无所谓,而是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自己,不想让痛苦影响你们,她下意识告诉自己自己不在乎不难过。”安冉的心中慢慢浮现这些心理医生所说过的话语,低语着念出“虽然看上去很平静,但是到底情绪有多么负面可能连她现在自己都不清楚,因为她下意识逃避,不想接受。”
她是记得的,她自己几乎当场就要哭出来,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她总是想到去看望苏可晴的时候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样子。
面容精致貌美的姑娘,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只有叫她一声,才会迷茫地突然反应过来,露出脆弱苍白的笑容,显得易碎而虚幻。
她面色带着虚弱苍白,就这么靠在床背上,目光茫然地向着窗外看着,原本以为她是在看着什么东西,但是却发觉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在看,目光空洞无神,只是单纯的发呆和茫然——就像现在一样,目光显得脆弱而苦痛,却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哀伤。
“但是你们也知道,一直逃避不会是好办法,情绪总有爆发出来的一天,积累太久一下子爆发出来的话……”那时候心理医生没有一下子把话说完,但是在场的三人都明白他没说完的话语的意思,总之不会是什么好的结果。
“这需要一个节点,你看,这是心病,如果不解开是很难好起来的,”安冉记得心理医生这样分析着,“既然是自我封闭不愿意发泄自己的情绪,那就让她把自己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不能积累太久,尽量让她早些发泄出来,至少情况会好上许多。”
“……要发泄出来,但是现在……”
安冉觉得自己做不到,让陆绎深再见一次苏可晴,她到现在都记得,上一次苏可晴见过陆绎深之后是什么样的场景,那时候情绪算得上稳定都崩溃到那种地步,若是现在的话,她无法想象苏可晴会崩溃到什么地步。
“……阿晴……安心吧,这里是A国,你是不会见到他的。”安冉这样说着,眼中闪过了坚定,没有注意到苏可晴微微发暗的眸光,“他不会照过来的,你不用害怕。”
“不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利益为重的商人不可能放下想要的东西,他是不可能有时间来到这里的,所以,阿晴不要担心,你所担心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看着闺蜜斩钉截铁的发言,苏可晴勾了勾唇角,掩去眼中的郁郁,笑着说,“我相信你,我知道,冉冉做的一定都是为了我好。”她的眼中却再也没有曾经彻底的清澈单纯,郁色已经隐隐变成了根深地步的扎根的东西,似乎是她已然无法挣脱一般。
——全部,都在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