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男人这时候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目光认真地看着对面那自己心爱的人的父亲,然后没有任何要收回自己话语的意思,“这句话,永远不会变。”
他就像是依旧和过去一样固执一样,在沉默之后即便面对着苏父越发阴沉不快的脸色也没有任何想要改变的意思。
就像之前说的若不是陆绎深所做的事情伤害到了苏可晴,那么苏父还是很欣赏这样的年轻人,陆绎深到底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能够有如今这番成就也的确不简单,只可惜对比起他的独女,陆绎深便完全算不上什么了,否则倒是有变成忘年交的可能性。
但是如今就算是陆绎深恐怕也非常清楚苏父对他的印象其实并不好,甚至在还未两家合作的时候恐怕根本没有想过苏父还会在这时候有和他合作的打算。
然而这也是为何当初苏父完全确定他会答应的理由,既然有机会能够缓和和自己心爱的人家人的关系,对他而言的确是个不容拒绝的机会。比起年轻人,苏父更善于理解人的情感,他欣赏陆绎深的才华和能力,也的确欣慰过他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缓和关系他能够做到,只要不接触苏可晴,那么一切便好说。
从那个时候起,苏父就已经想好了,若是陆绎深仅仅想要缓和倒是无妨,但是若是陆绎深想要的是借助他得到和苏可晴接触的机会,苏父是绝不可能答应的。他是绝不可能主动允许伤害了自己女儿的人和自己的女儿接触或者在一起的。
苏父没有借着陆绎深喜欢苏可晴的事情抓他的把柄的意思,他所有的意思更为明显,那就是希望陆绎深能够直接远离苏可晴。
“……欸。”苏父到底是没有硬来,目光晦涩看着对面挺直背脊的年轻男人,“让可晴陷入如此地步的是谁,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陆绎深。”
听到这句带着叹息,而没有分毫逼迫意味的话语,陆绎深不由陷入了沉默,当然,的确如同苏父所说的,一切到底为何变成如此的地步,他比谁都清楚。
让苏可晴一次次因为他的言行受到伤害,让苏可晴的身体受到损害,这一切一切的根源,说到底都是他陆绎深。
“我当然清楚。”他沉默了一瞬,但是却没有一言不发,直截了当地承认了,“我不会为此开脱。”
的确,他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让他感到痛苦而不想承认,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让他愧疚难堪而想要否认,的确是他的亏欠,那么他说什么都没有逃避的理由。
比起过去简单的日子,他们之间的一切这些时间里,一切已经和过去相差太多,一切也已经变得太多,陆绎深甚至难以想象,苏可晴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情来承受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陆绎深知道自己是无法理解的,但是却也知道恐怕会比自己如今的心态难受数倍,百倍,一想到这些,他内心的愧疚便一发不可收拾。
也许她并非是忍受下来了,而是不得不忍受。
苏可晴到底是如何适应自己的生活的呢?从最开始的不适和无力,到后来的习惯麻木,到底要到何种地步才能被磨成这样呢?是无可奈何和不愿意让家人亲友担心的倔强。
那明明是他想要保护的心爱的姑娘……但是却最终因为他的过失居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陆绎深无时不刻不怀疑是自己做错了,但是却又无法后悔,但是却是时不时想着是不是从最开始就该把人接到自己的身边好生照顾,而不是让她一个人在外努力,甚至因此而危险到陷入那种地步。
苏可晴在他的记忆里是笑容灿烂,张扬而傲气的姑娘,曾经这样的姑娘被生活和痛苦折磨到面色苍白憔悴,连往日的笑容都变得浅淡,怎么能让他不感到心疼,如果从出事的最开始他便是将苏可晴留在身边的话……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既然你清楚,想必也知道我的意思。我那么多年,只有可晴这一个女儿,自然不能让曾经让她陷入这种危险的人继续靠近她。”苏父的语气平静,并没有表现出他之前怒气冲天的样子,他目光冷静地看着面前的后辈,“你也应该知道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一个男人,看着自己仅剩的亲人受到这样的伤害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陆绎深当然清楚。甚至可以说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件事情。陆绎深过去的家境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有些糟糕,他父亲早亡,家中是依靠着母亲支撑下去的。他永远不会忘记过去看着重病的母亲,一日比一日消瘦的样子,他是什么感受——无力而痛苦。
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没有曾经的活力,也没有曾经坚韧的样子,苏可晴曾经是陪着他去见过自己病重的母亲的,但是即便得到了最好的治疗,却也因为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条件而无法治好他的母亲,虽然母亲从未责怪过什么,但是那时候陆绎深就知道,一切都是因为他过于弱小。
若是他又足够的能力能够让母亲早早进行治疗的话,一切也不会发生到这样的地步,但是仅仅是这样想着,他不由想到了苏可晴。
苏可晴曾经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又是多么无力而茫然的呢?不知道自己能否被治好,一切的希望都显得茫然而难以抓获。
“没错,我很清楚,但这不是我放弃的理由。”他这样回答,没有一点动摇的意思,甚至目光中的坚定更加甚,“既然知道她受到伤害,我才更加想要保护好她。”
“你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你最终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本末倒置,”大概是觉得陆绎深的话语实在让他不快,这次的言语苏父没有再留情面,“话说的好听没用,我看到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你差点让我变成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