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十二月，南法的天气也冷了起来，沈明夫送卫欧阳去复建，然后开车去了商业中心采购日用品和食物，车刚开出超市停车场便接到了汪强的电话。
“老大，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这边布置好了，随时可以启动了。”汪强的声音带着点兴奋：“这次稳了，老帽终于搞到了那个文件。”
沈明夫将车停在路边，打开车窗点了一根烟，然后调整了一下倒车镜：“快了，我要是再不走，ICPO要不放心了。”
从倒车镜里能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十字路口，这辆车从一周前开始就一直跟着他，开车的一般是个中年男人，副驾坐着的青年偶尔会在沈明夫停留的时候下车抽烟。也不知道是他们业务不熟练，还是根本没想遮掩，总之就连卫欧阳都有一次看着倒车镜问他后面的车是不是之前就遇见过。
汪强啧了一声：“他们这是病急乱投医了。谁能想到胡刚那条线就这么断了，这么大手笔，折腾到最后，连个小头目都没抓到。”
这事儿要从胡刚的那条运尸链说起。国际刑警侦获的信息里，胡刚那条线应该还有一个上家，但人抓回来还没过二道审，就莫名其妙死在了香港的监狱里。而且死因是违禁品注射过量，多国联合行动小组本就各有各的打算，受到这样明晃晃的挑衅，更是互相猜忌起来。
于是各方也都私下有一些自己的安排，欧洲这边的盯着凯尔家查了一圈没什么进展，只能再回过头来找沈明夫的麻烦，奈何没有什么证据，询问了几次后，就这么盯着，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汪强在电话那边念叨了几句，突然说：“他们盯着么紧，咱们的事儿要不再等等？别回头再找我们麻烦。”
沈明夫嗤笑一声：“不用，这是STR内部的事情，我们也没违法乱纪，他们管不着。我也没那个耐心。”说着他掐灭了手中的烟，下了车：“行了，你们照常推进，我过完圣诞就回去。”
说完也不等汪强那句见色忘义不务正业叨叨完就挂了电话。
盯梢的人没想到沈明夫会径直走到他们的车旁，今天开车的是那个年轻的，他看了看旁边正在吃着三文治的中年人，有些紧张。
沈明夫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敲了敲车窗。年轻的那个一脸紧张看向一旁的中年男人，得到对方点头示意，才按下车窗。
沈明夫没等他们开口询问，直接将一个U盘丢给他们，然后视线直接越过了驾驶座，对中年男人说：“这个里面有一个云存储的地址，北京时间晚上10点登陆，有你们可能用得上的资料。时效10分钟。”
年轻人眉头一皱想说什么，被他抬手制止：“这事儿跟我无关，只是希望你们别再打扰我女朋友疗养，”他看了眼手表，补充道：“我劝你们抓紧时间，你们只有......20分钟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留下车里两个人面面相觑。
回到疗养院的时候卫欧阳刚结束复健，正在跟医生道别，她现在已经能够不用任何器械协助自己行走，之后只需要自主进行恢复锻炼，定期复查恢复情况就可以。
卫欧阳见他来了，快步走来，抱了他一下，然后很快退开夸张地嫌弃道：“又背着我抽烟。”
沈明夫笑笑：“汪强有事要我跟Villas医生转告，你先去车上等我？我买了你上回买的那种点心放在后座。”
卫欧阳点点头，他便将车钥匙给她，看她走出大门，才转身与Villas医生说道：“我们今天就会离开圣雷米，如果有人来找，还请您父亲帮我们周旋一二。”
Villas医生倒是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下意识问道：“你们不等John回来了吗？”
沈明夫微微挑眉：“他跟您说他还会回来？”
“......没有。我只是以为他会回来找你，他看上去，像你的保安。”
沈明夫嗤笑一下，摇摇头：“他是我的合作伙伴......总之还麻烦您转告您的父亲，这次算我欠他一个人情，如果以后有需要，他知道如何联系我。”
“好......卫小姐的腿要循序渐进地锻炼，有什么不适要及时就医。祝你们......旅途愉快。”
“谢谢。”
沈明夫回到车里的时候，卫欧阳刚吃完了一根闪电泡芙。正从副驾探身在后座上找饮料。
“这么快？是汪强要回来了么？”她看着沈明夫眨眨眼，“他俩难道没有彼此联系方式？怎么还要你传话啊。”
“他怂呗。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有可乐么？”沈明夫看她一眼，她便立刻改口：“矿泉水也行。”
等卫欧阳灌了几口气泡水，车已经驶出疗养院。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我看着好像还有两件冲锋衣？”
“嗯，为了庆祝你复健顺利结束，我定了今天的船票，去科西嘉。”
“什么？！大冬天的去什么科西嘉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怎么突然要去科西嘉，也不提前跟我说，这......”
“不想去？”
卫欧阳看着沈明夫，静了三秒：“那还是想去的。”
沈明夫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天不小心看到你之前做的攻略，就是那个绿色本子上的。”
“嗯，我最近才发现当时好像有计划过去科西嘉，就是去西班牙之前......我都忘了这件事了。”她还是那天整理邮件看到订票和退票的记录才想起来，“所以就想着可以明年夏天再去，才一时兴起做了攻略。”
“现在季节不对，等到明年夏天，可以再去一趟，或者去其他小岛。”
卫欧阳往椅背上一靠，歪着头看沈明夫，过了一会儿笑了一下，拿起手上的泡芙吃了一口才说：“明年还早着呢。谁知道那时候还想不想去什么小岛晒太阳了。”
说罢又将手里的泡芙递到他嘴边：“这个好吃，你尝尝？”他吃了一口，巧克力酱的夹心甜腻的很，久久留在口中。
沈明夫品味着这股甜味，难得有些走神。恋爱中的男女都会不过脑子，又情真意切地说出各种海誓山盟，而明年再去哪儿玩儿这样的话甚至都算不上是承诺或者约定。
“话说汪强当时也没有留个联系方式给我爸，我爸前几天还问起他呢。”
“哦？”沈明夫抽空调出导航，听卫欧阳在一边絮叨。
“我爸好像是想要给他介绍对象哈哈哈，说是前不久他们老同学聚会，刚好有一个叔叔家是S市的，他女儿今年博士毕业回国，家里就着急给她找对象呢。我爸就让我问问他和Villas医生是怎么回事。要没什么呢，他就想把这个博士姐姐介绍给你哥。”卫欧阳吃完点心，将之前抱在怀里的塑料袋往后坐一放，脱了鞋子就盘腿坐在座位上，沈明夫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她就笑笑：“我们真的是去科西嘉玩儿么？”
沈明夫点点头，再一次问她：“不想去？”
“想啊，刚不是说了么，当然是想的。只要是去玩儿的话就行。”卫欧阳看似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话语的重音却不自觉地放在了玩儿上。
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沈明夫说道：“当然就是去玩儿的。”
卫欧阳抓过他的手在脸上蹭了蹭，改成十指交握的姿势放在曲起得膝盖上拍了张照。然后无情地收回手歪在车门上抓着手机不知道在发朋友圈还是跟谁聊天，没再多说什么。
沈明夫慢慢呼出一口长气，他侧过头看卫欧阳一眼，小姑娘有时候装傻充愣，有时候又尖锐得刺探或者说“提醒”他，她也不是可以被随便糊弄的小傻子。
这次倒不是他有心欺骗她或者玩弄女孩子的感情，只是他的“工作”性质注定不可能像普通恋人那样坦诚相见。再者......两个人的关系显然也没到那个地步。
他心里轻叹一声，难得生出些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