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南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最好的牛肉和鸡蛋,去了医院的小食堂,借了厨房。
厨子看着他穿戴不俗,觉得让他进厨房根本就是在给自己添乱。
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袋子上,好心的说道:“先生,您想要做什么,告诉我,我来做!”
陆少南脸色铁青,“你做不出来!”
厨子愣了愣,“嘿,我可是有厨师上岗证的。”
“你就是做不出来!”陆少南不由分说的已经准备起食材。
厨子抱臂,倒是想要看看他到底是花架子,还是有点儿真才实学。
看着陆少南娴熟的和面,厨子惊得下巴几乎快要掉下来。
这真的不能以貌取人,没有想到穿戴如此之好的人竟然做起饭来也如此的有料。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牛肉面便新鲜出炉。
虽然厨子之前做过无数次的鸡蛋牛肉面,可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香浓的鸡蛋牛肉面。
“还真看不出来,先生还真的有点儿真材实料呢!”
陆少南无视掉厨子的话,只说了句“谢谢”,并丢下一叠钱,抬步离开。
厨子拿起灶台上的一叠钱,顿时吓得双腿发软。
这么有钱的主儿?!
陆少南进了病房,安安与莫景年嗅到了那股浓郁的馨香,均不约而同的愣住。
莫景年冲陆少南眨眨眼睛,眼神在说:你小子行啊!
安安之前虽然对陆少南百般看不顺眼,不过,因为这碗鸡蛋牛肉面,她对他脸色和缓了几分。
仍旧在昏迷之中的秦臻忽然嗅到了熟悉的鸡蛋牛肉面味道,拧了拧眉,隔了约有两分钟,她倏然睁开了眼睛。
安安一脸欣喜,“大榛子,你醒了!”
秦臻眼神呆滞的看着这三张熟悉的脸孔,目光却凝在了陆少南手上的那碗鸡蛋牛肉面。
撑着坐起来,安安担心会再回血,急忙帮她调了一下病床,“大榛子,这样还舒服吗?”
秦臻没应声。
莫景年帮忙将小桌子支好,秦臻拿起筷子,好像饿了好几天似的,狼吞虎咽。
安安其实很担心这样的秦臻,“大榛子,没有人跟你抢,你别这样。”
秦臻不说话,嘴巴里塞的鼓鼓的,好像是一只仓鼠。
安安想要帮她将垂落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可却被她拒绝。
很快,一碗面全都被塞进了肚子里,她抬眸看着安安,声音沙哑的如同砂纸。
“还有吗?”
陆少南拧眉,“等一会儿,我再去做。”
秦臻依旧没有看他一眼,闭着眼睛,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莫景年已经完全吓呆了。
这什么情况,秦臻瘦瘦弱弱的,竟然这么能吃!
陆少南压下心中的疑惑,匆忙出了病房。
厨子见他去而复返,堆着一脸笑,“看起来,病人很喜欢你做的鸡蛋牛肉面。”
陆少南绷着一张脸,开始和面,切肉……
很快,他又做了两碗鸡蛋牛肉面。
匆匆忙忙的赶回病房,秦臻嗅到了香味,眼睛雪亮一片。
“大榛子,你悠着点儿,这么吃,胃会受不了的!”安安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按理来说,她这样的病号,现在还发着烧,怎么可能胃口这么好?
陆少南想到她刚刚迷迷糊糊的时候呢喃着鸡蛋牛肉面,心口用力拉扯了一下。
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人在悲伤至极的时候,会用吃东西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秦臻现在很可能是在用吃东西逼着自己去回忆那些与秦家父母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你们能先出去一下吗?”陆少南声音微哽的说。
安安不想出去,但莫景年却牵着她出了病房。
“臻,你如果想吃,我再给你做。”陆少南温声说着,希望秦臻能够停下来看看他。
然,秦臻依旧狼吞虎咽的往嘴巴里塞着,纵然她的胃已经无法装进去这么多的面条。
“臻,我错了,我道歉,我们……”
秦臻吃面的动作突然停了片刻,陆少南很紧张的盯着她。本以为她或许会停下来跟他说几句,然,她也只是略有一瞬的停顿,便又开始逼着自己吃起来。
胃里很胀,秦臻整个人很痛苦。
她捂着嘴巴,挣扎着下了床,向着卫浴间冲去。
陆少南听到她吐得昏天暗地,心里抽痛的厉害。
安安一直站在门口,留意观察着病房里的情况。看到秦臻脚步虚浮的冲进了卫浴间,手握上门把手,就要推门进去,却被莫景年拦住。
“有些事情,终究需要当事人自己走出来,才能够彻底的解决。”莫景年无视掉安安怨怼控诉的目光。
安安身形一震,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之前被毁容,只想躲着莫景年,远离莫景年的事儿。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只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好好的!”
莫景年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传入耳中的时候,安安糟乱的心慢慢的趋于平静。
病房里,陆少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脚步匆匆的进了卫浴间。
秦臻吐过之后,整个人宛若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全身已经被汗水沁湿。
陆少南想要扶她一下,却被她倔强的避开。
脚步虚浮的回到病床前,秦臻又开始逼着自己吃面。
陆少南眼眶酸涩,夺下她手中的筷子,“臻,你不要再这样糟践自己了好不好?”
对于他的咆哮,秦臻如若未闻。
陆少南夺走了她手中的筷子,她便捧起碗来喝汤。
喝了没几口,她又捂着嘴巴进了卫浴间。
陆少南快要疯了,将桌子上的鸡蛋牛肉面端出去,丢进了垃圾桶。
秦臻出来时,不见了桌子上的一碗半鸡蛋牛肉面,一张脸上的五官变得扭曲,整个人也呼哧呼哧的喘的厉害,如同困兽一般。
“臻,我们好好谈谈!”陆少南将她拥入怀中,双臂用力,恨不能可以将她揉入骨血。
秦臻攥紧双手,嘶吼一声。
凄厉悲凉的声音清楚的传入病房外的安安和莫景年的耳中,两人全都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大榛子没事吧?”安安从莫景年的怀中撤离开,扭头看了一眼病房里。
“应该没事儿!”
莫景年觉得秦臻现在如果一声不吭那样才更加的麻烦,像刚刚那样吼出来了,应该会没事儿。
“不用进去看看吗?”
“还是交给两个当事人吧!”莫景年拉着安安离开。
“要带我去哪里?”安安拧眉。
“带你去吃饭。”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他老婆也是普通人,肯定也早就饿了。
安安反手握住他的手,眼眶酸涩无比。
“怎么了?”
“如果大榛子也能跟陆少南好好的,就好了!”
“只有当事人能够解决。”莫景年叹了口气,凄然笑笑。
病房里,陆少南紧紧的抱着如同风中枯叶的秦臻,一遍遍的在心中说着对不起,说着自己不是东西……
然而,这些话,他反复试了数次,还是无法说出口。
秦臻哭了好久,突然没了声音。
陆少南拧眉,“臻?”
秦臻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看着异常的柔弱。
他将她抱到床上,按了警铃。
护士跟大夫进来,帮她做了检查,得知她是昏迷了,陆少南方才松了口气。
“病人的情绪不稳定,不要太刺激她。”大夫提醒。
陆少南轻“嗯”几声。
秦臻这一觉睡了很久,再次醒来,已经是翌日清晨。
看着窗口射进来的阳光,她双眼却没有什么焦距。
短短一夜,陆少南胡子拉碴,一张脸憔悴至极。
“臻,你醒了?”
秦臻没有扭头看向他,只是静静的盯着窗外的阳光。
“我给你打水擦擦手脸。”陆少南声音极尽温柔。
待到他转身离开,秦臻方才将目光收回,低垂着头,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陆少南重新来到床边,绞干毛巾,就要帮她擦着手脸,秦臻突然缓缓抬眸,眸光薄凉疏离的凝着他。
这目光实在是太过刺目,陆少南竟是觉得喉间哽咽了一下。
“还想要给我温柔之后,再狠狠的扎我一刀是吗?”
这话不轻不重,清晰无比的传入陆少南的耳中,心口宛若扎进了一把刀子,再用力的翻搅着。
“我不会再那么的傻了。”秦臻说完,又垂下了头。
陆少南眸光复杂的看着秦臻。
他真的就是个混蛋!
她曾经说过,不喜欢他霸道的为她做任何的决定。他们是夫妻,要互相尊重。
可他为了不拖累她,却连续做了这么多伤害她的事情,想想真的很过分。
秦臻重新躺下。
昨晚她又做梦了,梦里秦家父母一再说她傻,千叮万嘱的要她一定要好好的生活。
秦臻想,人死后的确是有灵魂的,他们能够清楚的看到她过得好不好。
如果自己过得不幸福,这样糟践自己,他们在天上一定也会心痛。
陆少南盯着她的背影,心口像是堵着一团棉花,上不上,下不下。
“咔哒——”
气氛几乎彻底的冷凝时,房门被推开。
安安和莫景年手里拿着两个保温饭盒,安安笑着唤了一声:“大榛子?”
秦臻扭头看向她,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