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这个男人,比起如何从方单祠那里打探消息,似乎更在意自己脖子上的吻痕。
难得他轻重不分,会莫名其妙的在意这些。但说实在的,莫欢愉不想解释,一点也不想。
他之前可以和虞小鹂光明正大在家里乱搞,屡次伤她脏她的眼。那么此次即便真有了什么,也比不上他施加于自己的万分之一。
这么想着,莫欢愉淡然从容许多。
她放下掩盖脖颈的手,鲜明的两团红色再次出现在池霍眼前。
莫欢愉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现在重要的难道不是怎么解决方单祠的事情吗?”
男人显然没想到她这么不避讳,冷笑道:“少给我转移话题。你现在也学会正大光明搞外遇了,来者不拒啊。”
“彼此彼此,跟你学的。”莫欢愉同样笑回道,“本来就是形式婚姻,搞外遇这个说法,是不是不太准确啊?”
她稍稍凑近他,“应该叫‘各取所需’才对。”
池霍眸色顿时沉冷,按住莫欢愉的肩膀,将她狠狠推到在床上。
她心下慌乱一阵,但随即冷静下来,讽刺他,“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吗,我难道不让你恶心?”
“我的确不喜欢脏东西。”
话语中那过分的词语让莫欢愉呼吸一滞,睫毛不由连眨几下,别过脸去不再看站在床尾的男人。
他继续道:“但我更讨厌别人觊觎我的东西,碰我的棋子,我一时还丢不得,这最忍不了。”
也对。她现在是打开他所有道路的利刃,是为他挡住一切攻击的盾防。
他要用到自己的地方还多,所以再怎么反感,他仍会紧紧攥着她,绝不轻易放手。
而这份占有欲中,莫欢愉很清楚地知道,肯定不会有荒唐的爱情存在。
她说:“那你要怎么做?恶心我,还不能抛弃我。池霍,真是为难你了。”
自嘲似的自我伤害,她至今为止做过许多次了。
男人目光蓦然失色,那纯黑耀眼的双眸仿佛沾染了灰土,混合眼底深处的一滩深水纠结成拖泥带水的复杂情绪。
他抬脚踏上床单,哑光高级皮鞋搁置在洁白的被褥,留下一道浅浅的脚印。
“你真当我拿你没办法?”
莫欢愉皱了皱眉头,随即笑道:“怎么会,你是谁啊,你是大名鼎鼎的池总,想收拾什么都没有的我,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池霍挑眉,“你不怕?”
她眸光黯淡一瞬,腰腹有些收缩胀痛。
想起失去的孩子,至今失去经历的一切,她哪里还有更怕的。
蓦然抬头,莫欢愉无所谓地说道:“怕,我怕的事情那么多,你这件还得排队呢。”
“呵。”池霍抬起脚重新放回地毯,“那你就慢慢等着吧。”
说罢开始脱衣裳,一件接一件,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丢在地上。
莫欢愉别开目光,不是因为羞涩,而是打心底里不愿去看。
上一次他要她,心里还因他虚假的温柔留存着些许爱意,推脱得也不那么过分。
而这一次心态早已产生了巨大变化,即便他的身体再如何健硕诱人,她看一眼的心情都不再有。
更何况莫欢愉接连两日小腹都在隐隐作痛,要是此刻池霍想做什么,那真会要了她的命。
然而男人脱完衣服后上了床,动都没有动她一下,和上一段婚姻后期的每晚冷漠态度一样,只是自顾自地睡觉。
莫欢愉预测不到池霍的行动,见他这么安静地躺着,心里暗暗舒口气,也不追究他的想法。
正当她想起身去隔壁看看莫缓迟时,男人闷厚的嗓音再度响起。
“我明天和方单祠见面,你带着莫缓迟去剧组。”
莫欢愉问道:“我不用去吗,你不需要我在旁边帮衬?”
“以你的本事,去了只会添乱,还不如干好本职工作,别让别人起疑心。”
听他说这话,她也不愿再碍眼,没给任何回应,起身去了隔壁,关门时留给他狠狠地一声巨响。
池霍伸手关了床头的灯,房间瞬时陷入一片黑暗。
在这片黑暗中,池霍枕在脑袋下的右手微微颤抖着,鼻腔里呼出一团晦涩的气体。
“咳——咳咳!”
剧烈咳嗽声在安静的房间里突兀响起,一阵接一阵,持续了好几分钟仍没有缓和。
男人有些颤栗地蜷缩起身子,薄被下佝偻成羸弱的一团。
他伸出汗津津的手扳住床头,张着嘴巴大口喘着粗气,似乎周遭的空气根本不够他维系生命。
“哈——”
过了许久,稍稍舒服了点,他道出一口长久压抑的虚叹,胸膛里的器官隐隐抽痛。
……
次日,莫欢愉带着莫缓迟来到了剧组。
小男孩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兴奋地到处乱跑。
莫欢愉自始至终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他,时不时怕他跌了碰了,提心吊胆却有种满满的幸福感。
她唯一可能会感谢池霍的事情,就是他把莫缓迟带来她身边,给予她尽母亲心意的机会。
然而片场难免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因为昨天的爆炸性新闻,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优良形象打了不少折扣。
尽管今天早上又有报道爆料池霍探班夫人,两人情谊不变,可能会是误会一类。但总有人心偏向嫉妒与酸涩,听到风吹草动就爱随意揣测。
莫欢愉不以为意,她最不在乎无关紧要之人的看法。
只要那些脏话别让自己的儿子听到,她如何承受都不要紧。
下午五点拍完今天的戏,手机刚调到响铃,就有人来电,是陌生号码。
她疑惑地接起,“喂,你好。”
“你好啊,莫小姐。啊不对,照你的要求,应该叫欢愉才对。”
这熟悉的声音,是方单祠!
他为什么会给自己打电话?难道是池霍没谈拢?
总之当下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方先生,很抱歉前段时间一时疏忽,给您造成了不少麻烦吧。”
“有没有给我造成麻烦都不是你现在需要操心的。你该关心你亲爱的老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什么?”
什么选择?莫欢愉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池霍早上八点就去了约定的地点见方单祠,这会子应该已经谈完了,然而却没打电话告知一声,奇怪得很。
如果说依照他的性格本身就不会跟她打招呼,那方单祠游刃有余不慌不忙的声音,才是让她真正担心的。
再者,这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反而显得古怪。
难道说这一切……都可能另有隐情!?
“池霍出什么事了!”
她的语调不由急躁起来,声音都打着颤,没由地心慌。
“别急,会让你见到他的。”
方单祠不急不慢地报出地址,“古槐路二十八号楼顶层,我在这儿等你。”
说完他立刻挂掉,不给莫欢愉继续质问的机会。
她随即拨通池霍的电话,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方单祠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看样子他隐藏的面目还有很多,自己只不过探究出其中一二,就盲目自信地拉池霍进来。
她咬牙切齿愤恨昨夜自己的倔强,应该坚持跟他一起去的,这样至少能有个照应。
莫欢愉紧忙寻觅莫缓迟的身影,“缓缓!缓缓你在哪!”
“欢愉,小少爷我带着,在这儿玩呢。”
戚蔷薇在长亭边向她招了招手,莫缓迟正在一旁池塘边戏水,“我们马上就过去!”
她摆摆手,“不用!麻烦你待会带着缓缓回酒店,照顾好他,谁叫你们都不要开门!”
说完莫欢愉提着裙摆奔跑离去,留下疑惑的两人。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她那副焦虑的样子,戚蔷薇隐隐约约察觉到将会发生什么事。
她牵起莫缓迟,笑吟吟地说道:“小少爷,咱们回酒店玩电子游戏怎么样?”
小男孩羞涩地回应:“我、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呀。”她勾了勾他的小鼻子。
“好……”莫缓迟搅动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询问,“那,她……妈妈呢,她去哪里了?”
戚蔷薇看着他不安的表情,不禁母爱泛滥,同时由衷心疼他。
她蹲下身细声细语道:“妈妈去给小少爷买玩具了,待会就回来跟咱们一起玩,我先教你玩熟了,游戏里一起打败她好不好!”
“好!我要玩!”
戚蔷薇牵着莫缓迟的手回酒店,一路上总不停心慌,望见灰霾霾的天空,阴云密布不见边际,仿佛已经蓄力多天,即将要下一场毫不留情的倾盆暴雨。
……
人行道上奔跑着一名身着鲜红嫁衣的女人,散落的黑发随着湿润的空气迎风飞扬,金色凤冠叮当碰响。
今天这场戏女二号被迫卖身嫁人,是继被男主抛弃后彻底绝望的戏份,也是与男女主角一派为敌、走上成为大反派道路的分水岭事件。
莫欢愉接到电话时才刚刚cut,连戏服都没有换,想到池霍现在可能处于不利的境地,她便头脑发热什么也顾不上了。
说到底,她屡次三番能对池霍狠下心,无非因潜意识中认定他是个了不起的男人,谁都无法奈何,所以根本没有想到他可能会遇到危险。
可一旦他受了伤,莫欢愉的身体下意识就会做出反应,不由她控制,向他狂奔而去,不管不顾。
就像之前在悬崖边,他那道横跨脊背的伤痕。
当时她一心想着有谁能来救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可能也会死。
“哈……呼……”
莫欢愉跑得极快,上气不接下气,虚弱的身体加上一天劳顿,早已支撑不住。
花朵般绽放的裙摆来回交错在脚下,路人纷纷侧目。
她的凤冠前布排了一层细密的金线吊饰,遮挡着她的脸,没人发现她是莫欢愉,还以为是哪个逃婚的美丽新娘。
终于抵达了方单祠说的地址,她仰头望向高楼,才后知后觉恍然发现。
“这不是……Hyacinth公司总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