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莫欢愉咬着下唇发出痛声。
幸亏反应迅速，双臂挡在身前，虽然脸没事，但小臂白嫩的肌肤烫出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点。
“天呐，陌余欢被热水泼了！”
“脸没事吧？”
“切，好像没烫到脸啊，真遗憾。”
假意的关心和幸灾乐祸的讽笑络绎不绝，没有一人上前来帮她，就连之前那些小粉丝都加入了旁观者的行列。
她咬咬牙，褶皱的脸从胳膊后抬起来后，已是风平浪静，面无表情。
“那水是不是不热啊？陌余欢怎么好像没感觉。”
“你看她皮肤都红了，肯定烫啊。”
当然会痛。
只是必须要忍耐，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是不小心的！”
看着眼前连连鞠躬的女人，莫欢愉目光逐渐冷却。
一把捏住对方的下巴，她板着脸靠近，冷漠道：“小姑娘，我好像没在演艺圈见过你啊，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名气的，您……”
“我才刚离开一会儿，这是怎么了！陌小姐，您没事吧？”
白石清子操着夸张的语调突然插进她们的谈话中，故作焦急快步走来。
莫欢愉冷笑一声。
还当她没听出来呢，刚刚故意尖叫引自己回头的，不就是白石清子吗。
“我没事，白石小姐不必担心。”
她云淡风轻地将卷起的白衬衫袖子放下，遮挡住红肿的肌肤。
“这位小姑娘一定不是故意的，别责怪她。我得进去试镜了，出来再聊。”
说着转头就要走，白石清子面色一沉，转而覆上虚伪的担忧，一把上去抓住她被烫到的小臂。
“我看陌小姐的伤有点严重，比起试镜，先处理烫伤要紧啊！”
这女人，竟然故意抓她痛处。
然而莫欢愉硬是强撑住，一声没吭，眉头都没皱一下。
转面轻轻拍走对方的手，淡淡笑道：“我一点也不觉得疼，根本没感觉，算不得重伤，多谢白石小姐关心。”
“可是——”
还想阻止，被莫欢愉爽快地打断。
“比起我，白石小姐应该多操心操心自己。”
她眉眼弯弯，快要眯成一条缝隙。
那双瞳中看透一切的澄澈智睿光刃直直刺向装模作样的女人，无所畏惧且锋芒尽露。
“《芳华一世》的导演可是出了名的挑剔，演技不过关肯定会被pass掉，您该多提升一点自身，熟悉剧本可比关心我要重要多了啊。”
这话里的讽刺长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
白石清子的脸色随着她一字一句越来越难看。
莫欢愉赠予一个意味深长笑容后转过身，嘴角弧度刷地落下抚平，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切，迈动脚步去试镜室。
这下子被留下的女人成了众人的笑柄。
白石清子抽了抽眼角，咬牙下颚隐隐颤抖，低声咒骂。
“陌余欢，你等着，抢我女主角，让我这么难堪，我要让你和你身边的人都不好过！”
……
——Mythology艺术总监办公室里。
“试镜顺利结束了？”
洪霜竹正批阅文件，听着熟悉的脚步声接近，头都没抬就开口询问。
“嗯。”
莫欢愉给了一声简短地回复，一屁股蹲陷进沙发，脑袋疲惫地靠在扶手上。
听出她的不对劲，抬头一看，她闭着眼睛闷闷不乐。
难得见她这样子，洪霜竹觉得稀罕，轻笑道：“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莫欢愉深呼吸两下，睁开双目眨巴眨巴。
薄唇微张，话语反复在口齿间回旋，犹豫不决。
“……霜竹，你有城池总裁、池霍的私人电话号码吗？”
女人握笔的手猛地一颤，掌心瞬间生出一层薄汗。
她眸色闪现过片刻无措惊慌，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嘴里泛起苦涩，张了张口，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可能会十分沙哑。
伸手去拿水杯，握住柄把一时无力，“哐当”碰倒，办公桌上摊开一片茶叶绿。
莫欢愉听到动静，支起身子坐直，看见洪霜竹面色有些苍白。
她立马站起身，顺便把茶几上的抽纸一并拿去。
擦着水渍，她关切地询问：“霜竹，你没事吧，得了热感冒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回过神来，女人强行装作镇定，低声咳嗽两下清嗓。
“你要池霍的电话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随口一问。”
洪霜竹见她回避问题时有些恍惚，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想继续追问，那双小臂在眼前来回晃悠擦拭，白透衬衫下似乎有片红。
一把抓住卷起袖子，看见那细密的烫伤痕迹后，洪霜竹怒气瞬间翻腾上来。
“这怎么弄的？我不发现你是不是不打算主动告诉我？”
“又不是大伤，不疼了，就看着有点可怕。”
她讪笑着放下袖口，转移话题，“说起来小懒呢，这都一天没看见她了，身为经纪人可不称职啊！”
洪霜竹被她这无谓的态度激怒，“陌余欢，你能不能别——”
“叮铃铃——”
铃声响起，莫欢愉在心底感谢这通电话，麻利地拿出裤袋里的手机。
“哟，说到谁谁就来了。”她晃了晃屏幕，“小懒给我打电话了，肯定是想问我试镜结果怎么样。”
洪霜竹黛眉紧蹙，忧愁地叹口气。
接通后，莫欢愉调整语调，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面对电话那头的人。
“我说小懒小姑娘，今天一天没见你人影，丢下你的艺人跑哪去……”
她话语戛然而止，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目光凝固后覆满恐慌。
洪霜竹疑惑地问，“余欢？怎么了？”
“……我现在就去！”
挂掉电话，莫欢愉惶措地抓住她的手，声音颤抖。
“柔桑……她今早去我试镜的地方了，好像是我进去试镜室的那段时间，被、被砸……”
“别慌，我们走。”
洪霜竹冷静下来，一把抄起车钥匙，拉着失神的莫欢愉往医院赶去。
……
——旧金山湾区医院。
柔桑迷迷糊糊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女人紧张担忧的面孔。
“陌姐……”
“我在！柔桑，你疼不疼？”
她脑袋上缠着纱布，原来还没察觉到，一经提醒，痛觉蔓延至全身，倒吸一口凉气。
“嘶……”
“果然很疼是不是？医生说你脑侧都出血了……”
看着她的样子，莫欢愉心都在打颤，不停揉搓她冰凉的手背。
柔桑闭上眼歇息几秒，回想起最后一刻发生的事，虚声说道：“陌姐，有人……”
“什么，你说什么？”
将耳朵凑近她的嘴边，努力听清她薄弱的声音。
“有人、拖我进巷子里，用铁棍……”
莫欢愉心里一惊，瞳孔蓦然放大。
“谁。”
低沉的语气里满含愠愤。
“你有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长相？”
“他力气很大，捂着我的眼睛……”
柔桑无力地轻摇脑袋，随即又想起什么。
“我晕倒前，好像看见有个女人，穿着袖子很长的衣服。”
袖子很长的衣服……日式振袖！
“是和服对不对？柔桑？”
女孩儿疲累地闭上眼睛，“我不知道，我没看清……”
莫欢愉见她难受的样子，一阵心疼，伸手撩了撩她挡在眼前的刘海。
“你放心的睡吧，我一定让那女人尝到报应。”
刷地站起身，目光霎时凛冽无比。
走出病房，莫欢愉脚步不停拨通电话。
“阙总，你之前提出的任务，我接受。但你得先把池霍的私人电话号码发给我，立刻马上。”
在医院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问道：“小姐，您想去哪里？”
“开车，待会告诉你。”
打开收到的短信，点击拨通陈列的号码。
“嘟……嘟……”
无人接听。
此时夜晚九点，南商城那边上午十点左右，正是上班的时候，怎么会没人接。
莫欢愉坐在车上，溢满怒火的瞳孔暴躁不已。
“靠！给我挂断！”
咒骂着不放弃，继续一遍遍拨出去。
那边远在千里之外的南商城，城池影视公司大楼里。
男人端坐在宽旷的会议室桌上座，钢笔在他手中悠闲的旋转。
十米开外的多媒体荧幕上切换着PPT，部门经理正在做企划报告。
扣放的手机在笔记本旁震动嗡嗡。
站在身边的戚蔷薇弯腰轻声提醒道：“池总，您要不看看是谁的电话，万一是哪位合作商……”
“会议期间，我谁的电话都不接。”
池霍冷声拒绝，修长手指按下挂断键。
然而立刻又震动起来，手机在桌面上轻轻挪动。
戚蔷薇数了数，这大概是第二十几通了。
男人被打扰得很不爽，面色都沉淀出烦躁。
“或许有急事，要么您还是接一下吧。”
池霍鼻尖叹出一阵郁结的怒气，一把抓起手机，也不看来电显示，厉声道：“谁，有话快说。”
这不小的音量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旧金山的女人本就在起头上，听对方这毫无尊重的语气，怒火被撩烧得更旺。
深吸一口气，打开嗓门，对着听筒吼道——
“池霍！管好你的女人！少让她在我面前作死，这次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喘着粗气，她蔑声继续骂道：“白石清子伤了人躲哪儿去了！我奉劝你把她住的酒店名告诉我，否则别怪我翻遍整个旧金山，把她名声搞臭！”
这怒吼震得出租车司机都一抖。
不知是不是也吓到了电话那头的男人，她听到对方的喘息粗重冗长，夹杂着莫名颤抖，甚至那种顿错，有种哽咽的感觉。
良久，听筒终于传出他兀自悲怜、莫名温柔的声音。
“……欢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