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宁嘴角动了动，最终只是深看着叶小萌道：“小萌，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你以前不是一直想开一间药铺吗？京城是最好的地方，有太子殿下和陆师兄在，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开自己的药铺，没有人敢为难你。你想开药铺就开药铺，想开医馆就开医馆，甚至你想将药铺、医馆开遍金燕国、乃至整片大陆，我们都可以支持你！”
说话间，修宁迅速看向萧少殷：“太子殿下。”
萧少殷走上前来，看着叶小萌道：“如果你愿意，我会全力支持你，他日我登基，金燕国的医馆药铺，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小萌，你看，太子殿下都说了，你还犹豫什么！”宋景欣立刻道。
叶小萌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他们捂住了脸。
“谢谢，谢谢……”
除了这个，她再说不出其他。
这些曾经就是她在天狼学院时的梦想，也是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的梦想。
学医术，救人，救更多像爷爷那样的人，将叶家发扬光大，将药铺开遍金燕国开遍四国开遍整片大陆的每一个地方。
她有空间在手，只要尽心尽力让空间里的药材在别处培养起来，她就可以将药铺开大，救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她甚至可以结合现代医术！然后一边守着药铺一边游历四国救助需要救助的人！
这曾经是她最想过的生活，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偏离方向了？
是因为他吗？
空中两道影子还在缠斗，具体的说不止两道，因为此时此刻飞天山的几位师尊也加入了。
看着那无数道灵光都击向其中一团黑影，叶小萌的心一下子揪痛。
她仿佛看到了帝无痕的脸，看到了他被那么多人围攻之下，惨白吃力的脸。
就算是在发生了这么多事的情况下，就算在知道她可能只是个替身的情况下，她依然不受控制的心疼担忧着那个人，那个，曾与她拜过天地，她心里早已认定为夫君的那个人！
她摇了摇头，痛苦而歉疚：“对不起，我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小萌……”宋景欣还想再说，被修宁拉住了。
修宁伸出手来揉了揉叶小萌的头发，像曾经在天狼学院时那样：“没关系，只要你过得好，我们就会很开心了，是不是，陆师兄？”
他看向陆凌。
陆凌轻叹口气，上前一步：“小萌，就算你不跟我们走，这个地方也不能待了。今日之后，这里便再不是魔界的地盘，而是冥界了。”
他一说这个，叶小萌猛然反应起什么来，看向萧少殷：“当日曲家堡那些怨灵的使用者应该就是冥焱对不对？可为什么你们还跟他合作，他的危害难道不比魔界更大吗？”
几人闻言，也同时看向萧少殷。
陆凌他们早已退出仙魔纷争，而只是安安静静居于朝堂。
萧少殷虽然现在也在飞天山退下，可他曾经是飞天山弟子，而且此番他代表的就是人界。
人界、仙界与冥界联手，这件事，他必然知晓其中缘由。
更何况，当年冥焱炼化怨灵一事，他也是目击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事情经过了。
“你与魔界至尊在一起那么久，难道就不知道他在收集神器力量，企图颠覆乾坤？”
叶小萌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情？”
“看来你是不知道了。”萧少殷叹了口气，“就在你离开飞天山之后，飞天山至宝飞龙珠便失踪了，而接下来，其余三大神器也接连消失在神界、人界和鬼界，偏在这时候，魔界四大护法在收集魔珠种子。魔珠种子是五大神器合成的重要物，若是五大神器结合将可产生毁天灭地的力量。七万年前，魔尊就是用这力量毁天灭地，几乎摧毁整个六界，而今天若五大神器一旦再次被合成，七万年前的悲剧将会重演，是以我们才不得不与冥帝合作，为的就是阻止这场浩劫！”
叶小萌听完这些，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可他……”
她本想说，这么几年，帝无痕一直跟自己呆在桃花镇并未出去过。
可转瞬又想起这一年多以来他开始频繁地忙碌魔界之事，再联想到几个月之前，他将自己送到千山瀑水之下，并且几个月的时间里一次都没有探望过自己！
这一切的异样加在一起，再与今天的一切结合，叶小萌幡然醒悟过来。
原来，他是在做这个么？
“而且不止如此！”萧少殷看着叶小萌，“魔尊在七万年前曾有一个心爱的女子，但那女子却是天界的神，魔尊为了两人可以相爱，亲手让那位上神堕落成魔，最终，上神在七万年前的浩劫中死去，有传言，魔尊此番重聚五神器，为的还有复活那位上神！”
萧少殷复杂地看着叶小萌：“如果是这样，你还要留下吗？”
叶小萌说不出话来，四周惨叫声依旧，电闪雷鸣，她的脑海里闪过和帝无痕在一起的许许多多画面。从相遇，到相知、相爱，还有桃花镇的成婚，以及那些令人珍惜感动的许多个日日夜夜。
她不能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不能相信自己的存在就只是别人的残影！
如果真是这样，那帝无痕为什么要找自己，仅仅就因为她这张脸吗？
一张和他心爱女子一模一样的脸？
“我们夫妻一场，无论如何，我要听他亲口说一次。”说到这里，叶小萌的情绪忽然稳定了下来。她面色平静，已再不是之前深受打击的模样。
“三位师兄、景欣、景岚，”她看着五人，“谢谢你们能来看我，但我的路，我想自己走。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去找你们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嫌弃我！”
景欣听了这话，当即就哭了出来。她猛的冲上前狠抱住叶小萌：“只要你愿意来，什么时候我们都欢迎！”
叶小萌点了点头，看向其余几人，萧少殷他们最终没再什么。
“保重。”陆凌拍了拍她的肩，这才与萧少殷一道离开。
景欣也和宋景岚一起走了，独剩修宁，还站在原地。
叶小萌看着他，微微勾了唇：“修宁师兄，谢谢你。”
她很少喊他一句师兄，只因两人从前亲密，年龄也相差不大，而且修宁就像是邻家男孩一般，让人亲切，叫师兄反而疏远了。
修宁微微勾了唇：“你选择的，我都支持。只是，如果有一天，你需要一个人陪你游历四方，定要来找我，千山万水，我都陪你一起走。”
记忆拉回他们曾相逢的那个夏天，那一起训练的许多个日日夜夜。叶小萌湿了眼眶，轻轻点了点头：“……好。”
修宁立刻便笑了起来，重新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转身，飞身离开了。
临走时，他重新回头看向叶小萌，眸底闪烁的全是星光，然后一如初见般笑了。
“轰隆”一声，再次一道闪电把天空劈开的时候，叶小萌看见了空中帝无痕的身影。
他突然停在了云端之上，掌心凝出一个巨大的能量球，而球体之内，一颗浴火龙珠赫然在列
“飞龙珠！五大神器之一的飞龙珠！居然真的在他手里！”人群中，不知道谁叫了起来，紧接着整个三界都在沸腾。
魔族人是兴奋的，人界和冥界则是惧怕的。
“魔尊这是要用飞龙珠的力量！！魔尊威武！！！”魔族的人突然一下子沸腾起来，紧接着，所有人都停下战斗，在那里使劲的喊。
而人界和冥界的人都怕了，一个个的停在那里惊骇地看着天空中的变化。
“凤君，不可！”不知道是飞天山哪位仙尊高喝了一声，飞身就要上前夺飞龙珠。
可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弹射了回来，那人直接被从空中打落，坠落在地，赫然便是剑门仙尊陈柯。
其余几位仙尊见了，当即凝力，一道在空中设下剑阵，开始联合攻向帝无痕。
而帝无痕周身的黑气越来越大，那飞龙珠的光芒也越来越强盛。
从叶小萌的角度，只看见他周身的衣袍头发都飞了起来，而强烈的光芒照射下来，即便是在阵中的三位仙尊也被这一幕刺到不足后退，显然是抵挡不住这强大的灵力。
那一头，冥焱忽然就召集了那些怨灵之气。只见得他的身体迅速化为一团黑烟，随着怨灵之气的进入，黑烟越来越大，然后飞快的变成一个巨大的法球朝着帝无痕冲击了过来。
“轰！”
法球与帝无痕周身的灵气团相撞，发出巨大的声响，黑烟随即四散，叶小萌听到了空气中那些怨灵的各种惨叫。
“糟糕，魔尊要用飞龙珠了！”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道惊骇的声音。
“飞龙珠含有的可是开天辟地的能量，魔尊难道要把我们全杀了吗！”另一道声音惊恐到声线都变了。
“大家合力阻挡！”
叶小萌听到了苏云阳的声音。
于是乎，那些飞天山弟子迅速飞身上前，一个个举剑而来，将所有的力气都传给了空中三位仙尊。
“凤君，不可！”陈柯大喊一声，同时也拖着残躯飞身上前，与三大仙尊一起，合力制衡帝无痕。
而人界那边，能动的人也一个个飞身前来，参与战斗。
可帝无痕至始至终不为所动。
飞龙珠的光芒在继续变强，纵使所有的人都将力道汇聚到了四大仙尊的身上，他们依旧抵挡不住这强大的飞龙珠所带来的能量。
开天辟地的能量再加上魔尊的修为，对付他们这仙、人、冥三界，绰绰有余。
“轰！”一声巨大的声响，强烈的光亮震得叶小萌及时身处几千米之外也一下子飞起。
她跌落在地，吐出一口血来，而在她的伤势之下，那些个飞天山弟子、人界还有冥界的人，纷纷四散坠落。昔日师兄弟或重伤或死，修为低的，直接被撕成了碎片。
伴随着破碎的肉体残躯坠落在叶小萌眼前，她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睛，抬头再去看，帝无痕分明还在凝聚飞龙珠的力量，而天地间那些三界的人，早已被飞龙珠所伤，毫无反抗之力。
“不要……别打了……”
叶小萌呢喃，可她知道帝无痕根本听不见她的话。
她想从地上起来，却根本动不了，
“帝无痕，别再造杀戮了……”她哭着想要起身，却根本动弹不得，恰在这时，一道金光从空中劈开，紧接着大片天兵从空中降落。
霎时之间，那些天兵将整个魔界上方召出一片金灿灿的光亮，使得原本漆黑的魔界忽然亮如白昼。
“魔尊，不可再造杀孽！”
叶小萌看见了空中一位，赫然便是当日，她被废修为昏迷被帝无痕带离飞天山之时，出现的天幕灵尊。
空中，帝无痕终于停了下来。
他看向前方的天幕灵尊，一双本来沉黑的凤眸此刻一片赤红，赫然是入魔之状。
“杀孽？”他冷笑一声，“这么多年，本座止戈为武，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怎么？三界联合攻打魔界，甚至连冥界这样真正的邪魔外道也用上了，就为了铲除魔界，怎么？你们杀起魔界的人来从不多说一句杀戮，现在换本座杀你们，就成了杀孽了？！”
“若非你收集五大神器，又怎会有此祸起！”天幕灵尊悲悯开口，“魔尊，七万年前的浩劫还不够吗？难道你还想让六界再经历一场浩劫？晚音的牺牲，难道就从来没有在你心中落下痕迹吗？”
“正因为晚音不在，我才要收集五大神器，让她回来！”帝无痕忽然大吼了一声，黑色的长发在空中飘舞，血红的眼睛发出赤红的光芒，犹如从地狱走出的恶魔。
“你们口口声声为正道，口口声声为天下苍生，可谁又曾为过她？若非为了六界太平，若非维护你们口中的正道，她如何会牺牲？”
“天下苍生的太平，却要一个女子来维护，你们又有何脸面说正道！”说到这里，帝无痕手里的飞龙珠光芒忽然再一次加强，他的脸容也在飞龙珠光芒的照射下越发冷血无情。
“这一次，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本座。若你们阻拦本座复活她，本座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话音落，飞龙珠的光芒再一次大盛，同时朝着下方四散。
叶小萌被这强烈的光源照射得险些再一次吐出血来，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光将那光源拦下，救下了她。
“那她，你就不管了吗？”
天幕灵尊所指，正是叶小萌。
空中，帝无痕的视线朝叶小萌看了过来，眼神猛然一缩。
下一秒，他眼中的赤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叶小萌熟悉的那张脸。
他从空中迅速落地，一下子将地上的叶小萌扶起来，同时往她身体里灌输灵力，而后才抱紧了她：“不是让你留在地宫吗？怎么出来了？！”
“无痕……”叶小萌一把抓紧了他的衣袖，摇着头道，“我们不要聚集五神器了好不好？我们走，你带我走！天涯海角，哪里都可以，只要你愿意，我都跟你去！我们两个人，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好不好？”
帝无痕看着她没说话，眼神沉沉。
叶小萌忍不住又吐了口血，看见他发紧的眼睛，立刻摇头：“我不碍事，你答应我好不好？只要你收手，我就跟你走，我们可以生很多孩子，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哪儿也不去，就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
看帝无痕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叶小萌猛然哭了出来：“你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
“萌萌！”帝无痕猛然抱紧了她，将她深深按入怀中，嗓音低沉道，“我答应你，等今日事情一过，我都答应你，你想去哪儿，我们便去哪儿，四海八荒、天涯海角，我们永远不分离！”
叶小萌身形僵持得厉害，猛然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你就非要复活她不可吗？”
帝无痕伸出手来捧着她的脸：“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你，萌萌……”
“说到底你爱的还是她！”叶小萌猛然推开他，疯癫一般坐在那里痛哭，“那你置我于何地？你要复活她，你就是想跟她在一起，那还说什么答应我！帝无痕，你非要这么伤我你才甘心吗？”
她捂着心口，只觉得那里痛得不能呼吸。
“萌萌……”帝无痕还想说什么，被她暴躁打断。
“我不想听解释！你要复活她，那一切都是空谈！”叶小萌猛然转过头来看向他，“帝无痕，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你现在不跟我走，那么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萌萌！”帝无痕声音冷厉，“你等我一日，就一日，今日之后，你要做什么都随你，就等我一日！”
叶小萌悲怆地笑出声来，看向他，眼泪决堤：“还等什么？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吗？等着看我的自尊是如何被你踩在脚底下践踏？”
她不再去看帝无痕痛苦的表情，也不再去看他摇头的模样，而是一点点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尽了全身力气。
“既然你非要走这条路，那我随你。只是从今往后，莫要再说你是我夫君。”话音落，她伸出手来，从里衣上撕下一块布。
将手指咬破，她一笔一划在白布上落下字迹，每一个字，她的手都在颤抖。
终于写完，她将那血书丢在了帝无痕身上：“这份和离书代表你我夫妻关系终结，从今天起，你我再无瓜葛！”
说完之后，她背转过身，一步一步离去。
帝无痕捡起和离书，看着那上面的字迹，眼睛里有什么在碎裂。
他看向叶小萌的背影，手指扣紧了和离书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一片死寂。
无论如何，今日一切势在必行。
只要过完今日，他想，她会知道一切的。
她会原谅他的！
叶小萌走后不久，身后便发出了耀眼的光来。那光芒照耀了整个大地，是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她看着眼前的深渊，忽然就勾了勾唇角笑了。
帝无痕，你若当真这么执着于复活她，当日又何必来找我？
七万年你都等过来了，为什么不多等几年？
她闭上眼睛，任泪滑落，却又突然笑了。
也好。
佛曰，情不动则不伤，或许，只要她放下一切，一切就都可以从来。
是这样吗？
风席卷着她的衣衫，叶小萌低头看向崖下深不见底的黑暗。
无心说，这里是魔界用来惩治凶恶之徒的地方，掉下去会魂飞魄散。
那如果她掉下去的话，可不可以再回到现代？
或许，等她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世界光怪陆离的一切，其实只是梦一场。
所有爱恨情仇，所有悲喜离合根本就只是梦境的一刹那。
只要醒过来，就会忘掉，不管，曾经的梦境多么真实，也会在现实生活里一点点淡忘，直至消失无踪。
挺好的。
她勾起唇角，放任自己坠入那万丈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