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用她还。”
“那为何……”
“为何我还收她的钱？”
见明海点头，叶小萌才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能创造属于她的‘鱼’，那是她的欢乐，我接受她的‘鱼’是对她的认同和鼓励。人不是生来卑微，而是被迫一出生就深陷泥沼，那是他们改变不了的出身，所以对于这样的人而言，认同比金钱来得更重要，懂吗？”
明海似懂非懂：“公主是想培养秀娘吗？”
叶小萌摇了摇头。
“我只是见不得一个努力上进的女孩淹没在只能守在后宅依附男人相夫教子的人生里，女孩子的人生也可以有更多的追求，她们可以经商可以读书可以科举甚至入仕，只要她们想的都可以，只是这个时代不允许，或许我也改变不了太多人，但秀娘可以成为第一个。”
明海把嘴巴张的老大，半天没合上。
“公……公主的意思是女子还能当官？”
“男子可以，女子为何不行？只要有才，女子也同样能为国之栋梁！”
明海说不出话，只是咂舌，好半晌才道：“这些话，公主日后还是不要说了，小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叶小萌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秋去冬来，广陵城的天也冷了下来。
叶小萌收到了广陵王的第三封信，他告知九凌之行一切顺利，如果情况好的话，或许能够回来陪她过新年。
广陵王已经连续几年没有静月公主过过新年了，叶小萌听到这个消息还有些期待。
海兰和穆珠他们也很开心。
“王爷回来了，要是知道公主的学员办得这么好，一定会开心的！”
学院在十月末的时候又来了十几个学生，只因一场“学术交流座谈会”鸿鹄书院以少胜多打赢了城中书院，这才使得他们书院名声大噪了一番，吸引了一些学子，但大多数人仍是官网的态度，反倒是女子班多了数位外界学子，这对叶小萌而言可以算是开学院以来最开心的事了。
毕竟她创办学院的目的便是让那些想读书的人有书可读，男子是，女子更是！
而从前，她的女子班进的都是府里的下人，而这些下人最后愿意留下来继续学习的屈指可数，她们这些人做下人久了大多习惯了被人驱使的日子，用她们的话说，读书算作无用功，浪费时间，而且“勤工俭学”得来的工钱根本不入平日做下人的工钱来得丰厚，所以这些下人就更不愿意读书了。
而如今女学子的到来可不就是让叶小萌看见了一点曙光！
只不过，这些女学员中让叶小萌头痛的是有一个青楼女子。
原本这也算不得多大的事，但当大家知晓这女子的身份之后，一个两个的开始孤立奚落这名青楼女子，甚至于掀起了一顿厮打，差点人仰马翻。
叶小萌赶到的时候，白茵坐在地上蓬头垢面冷冷盯着四周的人，她衣服被撕破了露出红色内衣，旁边有几个女孩子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其中一个整片袖子都被撕了下来，连带着衣襟也破了一半，正趴在别人肩头哭。
课堂外，是围观的字学班小孩。
“穆珠，把门窗关好。”
等穆珠关好门窗，叶小萌便又看向其余的人：“你们谁愿意把外衣脱给她们遮挡一下？”
有两个女孩立刻脱了衣服给那个撕袖子的少女，另一头的青楼女子白茵那边则没有一个人过去。
叶小萌视线扫过众人，所有人都在躲避她的视线，每一个人给白茵递衣服。
见状，叶小萌伸出手来解开自己的披风，将披风裹在了白茵身上。
白茵刚才还凶巴巴的脸一下子就变了，看向叶小萌的目光里一下子噙满了泪。
“公主不用……奴家贱身会脏了你的衣……”
“披好！天太冷，若是得了风寒便不好了。”
叶小萌不由分说给她系好披风的带子，后头的海兰见状，连忙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裹在了叶小萌身上。
叶小萌随即抬起头来看向那几个眼泪汪汪委屈得不行的少女。
少女们接触到她的目光，大约也有些心虚，一个个躲闪着，但到底是有个人壮着胆子哭道：“先生为何要收留这种人？我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平白被脏了身份，若当真与她为伍，日后都要嫁不出去了！”
“我又不是男人，怎么就脏了你们的身份，我不过就跟你们上几天课，也没跟你们住一块，怎么就脏了你们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吗？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招蜂引蝶……也配同我们一起上课？恶心！”女学生啐道。
“我打扮又不是为了男人，你们想你们也可以啊……”
“我呸，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做习惯了是吧……”
“你们！”白茵气到整个人都都在发抖。
“都给我住口！”
叶小萌冷冷看着众人：“这么有精力是吧？还没吵完是吧？行，换上衣服去操场给我跑两圈，我看你们还有没有精力吵！”
“先生！”有人站了出来，怒视着叶小萌，“先生到现在还要帮着这种人吗？学院这样的清净之地，就不该让这种人污染了！”
“是吗？”叶小萌看着他们，“当日那些男学生说学院这样的清净之地不该被你们这些女子污染时，你们义愤填膺的气势哪儿去了？怎么？刚同那边抗争完，转过身就用同样的方法来攻击同伴了是吧？”
“我……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叶小萌盯着她，“在男人眼里，女子对于学院而言是污秽之物，而你们把白茵视作污秽之物，哪里不同？”
几个女学生被斥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
“白茵过去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没错，但你们也说了那是她的过去，她想用她自己的养老积蓄来学一点知识有什么错？她尚且能自食其力交上学费，不占用学院的免费名额，你们呢？你们哪一个拿的不是免费名额？你们拿着比她更优越的待遇，就是这样排挤一个靠自己能力进入学院的人的吗？”
“她除了过去的身份有什么阻碍到你们？是她真的去招蜂引蝶了，还是她在学堂上不够努力干扰了你们的学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