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催眠。
是吗？
她说他是自我催眠，那就当他是吧。
就当他是面对不了所以已经到了需要自我催眠的地步。
只要她还在，他还能看得到她，那就是好的。
“我走了。”
她那么不待见他，他又何必留下让她连休息都不能好好休息。
夜已经很深了，她现在也很虚弱。
万尊这样告诫着自己，安慰自己，只要想见她，明天也是可以来的。
“你注意身体。”
说完，万尊穿戴好衣服，下床，离开了这里。
听到男人关门出去的声音，而且门后面的步伐越来越远，万攸攸才终于放松下来。
眼泪有那么一瞬间要夺眶而出，
今天经历得太多了。
无论是那个小孩子叫她妈妈还是后来爬出来的那个蜗牛都足够让她情绪崩溃。
更何况，万尊还这样刺激她。
但是，这个冲动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最终还是被她生生忍住了。
眼泪是流给那些心疼的人看的，
如今空无一人，泪无可泪。
万攸攸和万尊陷入了冷战。
或者说，是她单方面的冷战。
万尊了解万攸攸的性子，出了这样的事，她不发火才怪。
索性这几天也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烦扰她，以免，她一生气真的连呆都不愿意呆在这里了。
天心还是第一次看到老板束手无策的样子。
此时万尊对万攸攸，竟是进退两难。
“老板……”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助理走了进来。
“怎么？”
“总台说有一个人要找你。”
“不见。”
除了万攸攸他谁也不想见。
而万攸攸这几天都不理他，更不可能来公司。
“来的人说是姓苏，她说只要来告诉您，您一定会见她的。”
苏？
万尊修长的捏着钢笔的手一顿。
那个女人，来这里做什么？
苏鲸落最是看不惯万尊，不用猜也知道，从小到大她没少在万攸攸那边说他的坏话。
这些万尊心照不宣，索性也懒得理她。
如今她主动找上门来，足够让他意外。
“你来干什么？”
“你把攸攸怎么样了。”
苏鲸落喜爱黑色，今日穿的也是一条黑色的针织质地的长裙。
上次万攸攸在君公馆当着她的面被万尊接走。
不用想也知道，这段时间，她一定在万尊那里。
昨夜两个人在手机上聊天。
本来聊着不错，然而万攸攸忽然迷惘地说了一句话，顿时就让鲸落察觉到了什么。
“落落，你说，心理学专家真的有那么神奇吗？一眼就能看穿你的想法。”
“如果这是真的，那该怎么在他们面前隐藏自己的隐私呢。”
鲸落看到她这么问，当即发送：
“你为什么会问这些啊？你最近有接触心理学界的人吗？”
那边迟迟没有回复。
过了一会，才无关痛痒地对她说：“没有啦，是一个朋友，我好奇问问。”
鲸落一整夜没睡着。
思来想去，还是不相信万攸攸说的自己没事。
所以今天就来找到了万尊。
“我不管你以什么为目的，我不允许，也不可能允许你还用当年那种方式对待她。”
女人如今生活得很幸福，有可爱的孩子也有疼她的老公，所以比过去整体看起来少了几分凌厉。
但是在面对他的时候，依然豪不心软。带着警告的口吻。
万尊转了转手腕上的腕表，身体向后靠，看着她。
“你觉得，我让心理医生接近她，又是什么目的呢？”
“无论是什么目的，只要她不愿意，你就不应该强迫。”
苏鲸落清冷的眸子微眯。看着他的脸，又像是要看破他这张脸皮下深层次的伪装。
“连你也觉得，从始至终，我做的这些，都是要害她，对么？”
万尊讥嘲地笑了笑。
他的长相本来就极致英俊。
这样笑出来，狂狷里也有嘲弄，别有一番惊心的魅力，一种像天蝎座那般神秘让女人心甘情愿沦为他的牺牲品那样的魔力。
而如今，也只有坐在他对面的苏鲸落能够无动于衷。
鲸落听着他的反问，不言，只是沉默，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如果说，我所做的这一切，从未想过要害她。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相信，你也不相信么？”
鲸落看着万尊那双深沉的眼睛。
她从小就知道，这个男人比她们姐妹两个想象得都要复杂。
她与万攸攸不同，
万攸攸遇到难度系数大得事物，想要去挑战，想要去征服。
而她，苏鲸落，
从小被刻在骨子里寄人篱下的孤独和敏感，给她养育了一套独有的生存法则。
当她遇到自己看不透的东西的时候，她会显得排斥和抗拒。
她不支持万攸攸和万尊，其实并非怀疑万尊的人品。而是这套生存法则告诉她，在遇到万尊这样隐秘而残忍强大的对手的时候，她应该选择避让。
而万尊今天的反问，却让她忽然对这个男人有所改观。
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男人似的，
这个问题，其实她也没有想过。
“你总是觉得她很单纯，不谙世事，性格又直来直往，”
鲸落捏着温热的玻璃茶杯，杯子里的茶叶在沉浮，而她黑色的瞳仁里也映照着茶叶翻腾的倒影，就像一个黑色的漩涡。
“所以你下意识地保护她，左右她，控制着你认为她应该接触的不该接触的；应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
“可你有没有想过，在一段亲密关系中，到底什么是尊重，什么是真诚？”
苏鲸落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每一个字郑重而清晰，字字分明地印在万尊的脑袋里。
万尊说得没错，更多时候，她才是更接近他的那个人。
他们有相同的经历，相同的寄人篱下，相同的隐忍克制，相同的苦衷。
鲸落一直没有承认，因为她素来心高气傲，不愿让自己人生和任何人的重叠。
她相信自己的苦难独一无二，而事实上，眼前这个男人的压力之大又怎会再她之下？
如果说她隐忍，万尊只会比她更隐忍，如果说她如履薄冰，他只会比她更负重前行。
她清高，他更骄傲，她坎坷，他更动荡。
而现在的他，比她过去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更加糟糕。
“攸攸她看似爱憎分明，直来直去，其实她需要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她就算再没有城府，生气得快，高兴得也快。哪怕她再容易受万尊摆布，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首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其次才是他喜欢的那个女人。
说到这里，鲸落叹了叹。
“女人真的很神奇，”
“爱你的时候，能容忍你的一切。可是一旦让她发现你有一丁点的不好，接下来你所有的缺点都会被她一眼看穿，所有的优点，也会变得不值一提了。”
你本来浑身是光。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就黯淡了，成为宇宙里一颗尘埃。我努力回想起你全身是光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后来发现，那不过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眼里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