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隆处理好了一些事儿，才带着尚珂一起过来探病。
而尚珂又通知了温秋霜和纪中野，两拨人前后脚进来，大概是她这副孱弱的样子挺唬人，除了如坐针毡的詹瑶和不停啜泣的温秋霜，病房里气氛压抑极了。
顾涟漪只好调动所剩无几的幽默细胞，活跃气氛。
只不过收效甚微。
温秋霜哭着喊着要伺候某顾性伤员，而纪中野竟然不拦着。
婉拒无果，顾涟漪不得不来招儿狠的：“我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赶紧回训练营减肉去吧，体检能过吗你？”
进军校这件事势在必行，温家能在流程上创造些便利，但总不可能将一个体重明显不达标的人强塞进军校。
虽说以温秋霜现在的状态，基本是一眼照顾不到就窄了一圈，但距离体检合格标准还是差了不少分量，两个月要去掉二三十斤，可怜的孩子，还有得熬呢。
这边詹瑶闻言立即自告奋勇，说是她这学期课程基本结束了，可以肩负起照顾病号的艰巨任务。
当尚珂对她的能力表现出明显的质疑，詹瑶那小炮仗性格居然没有炸，而是摆事实讲道理，列举出自己在医大取得的种种荣誉，很努力的去证明自己值得信赖，最后一再保证，说是肯定让顾涟漪活着出院。
顾涟漪：“……好害怕。”
她躺在床上暗自腹诽：这些人是不是不知道世上还有护工这种职业？
而且詹瑶脖子上也是有伤的，一个挂了彩的照顾另一个挂了彩的，不靠谱。
算了，先劝退温秋霜，之后再劝退詹瑶好了。
“那我和纪中野每天晚上来看你。”温秋霜最后妥协道。
她的意见被再一次忽略，即使一再说着不用。
大家自说自话的本领真强，怎么早没发现呢？
给纪中野使眼色让他把人带走，听说温秋霜每天早上五点就要起床运动，在这儿折腾晚了明天身体再受不了。
好在有一个听话的。
凌隆把詹瑶叫出去问话，屋子里只留尚珂一人。“疼吗？”尚珂问。
顾涟漪扬眉瞟了眼桌上的止痛泵，唇角一勾，“不但不疼，还很嗨。”
尚珂帮她把床放平，仔细的整理好被角，“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抓你？”
顾涟漪眸色渐暗，“猜到一些，还没有确认。”
尚珂说：“他们已经抓到人了，你打算怎么办？”
并不稀奇，这么短的时间联系上前因后果，又把所有人抓住，连峥的人一向很能干。
“那个老神棍呢？”
“生命力顽强，被割了舌头和手指，扔市局门外了。”
顾涟漪皱眉抬眸，“市局？”
……
尚珂回去找小白，不该被看到的画面，不该被查到的号牌，不该被核实的身份…很多事要处理。
连峥后脚进来，拎着一大袋子食物，拉过移动桌摆好了餐盒，再逐个打开。
香气蒸腾，顾涟漪嗅了嗅鼻子，“好香啊。”
连峥沉默的取来勺子捏在手里。
“快给我吧，饿疯了我都。”她弯着眼睛，笑笑的伸出右手。
他静静的看着她，而她把所有的伤痛都隐匿在那个淡定自若的微笑里，那笑脸真好看，好看到一不小心就让人忽略了她刚经历的一切。
心里忽然恐慌，怕她习惯了隐藏那些不开心的、不如意的事情，怕她太会伪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他骗过去了；
怕她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独自舔舐伤口，怕猜不透她的想法，读不懂她的心，然后出现一些未可知的阴差阳错，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远，最终，生生错过。
他知道她曾经历过很多，那些过往并不会轻易消失，而是被她长久的刻在心里，藏着，生怕别人看见，也许自己也不想看见。
可当夜深人静时，别人不小心提及时，那些被浮土掩埋的伤痛会冒出头来，让她重新难受一遍，然后被再次盖上一层灰，直到下一次轻风拂过，如此循环。
她竭力照拂着身边每个朋友，可是，‘善解人意’从来就不是与生俱来的美德，那背后的心酸和悲苦，难以名状。
她是如此的擅长安慰别人，无非是曾熬过很多个不得不自我劝慰的日子。
那些张扬背后的苍凉，那些骄傲背后的落寞，她越是若无其事，他心里越疼。
他把勺子放在她手上，却不给她机会自己动手。
平生第一次喂人吃饭，没有他想象中笨拙，偶尔有粥残留在她嘴角，他很轻很轻的擦拭着。
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温柔的人，能让他轻声细语的人绝无仅有，就眼前这么一个。
虽然她所有的伤口都在衣服下面，露在外面的除了脸色苍白些跟平时没差别，甚至胳膊都还没打固定。
可那些狰狞的伤口时刻浮现在眼前，他恨不能将所有的转移到他身上，替她伤，代她疼。
这想法是痴人说梦，他能做的，只是将每一个动作都放得更轻，像对待婴儿一样细语，声音无比温柔。
“对不起，是我的错。”
耳根子发红的顾涟赶忙摇头，“跟你有什么关系呀？而且谁能想到世上那么多疯子呢，还是有钱有势有渠道的疯子，简直防不胜防嘛。”
可连峥却不这么认为。
将所有的线索汇总，很容易梳理出前因后果，如果他当时更彻底一些…
“哎——”
一声叹息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知道她为何叹气，刚想问她是不是哪而疼了，便听到她极遗憾的口吻说：“你看我这，明天肯定不能上班儿，这个月的满勤奖看来是领不到了。”
“……”连峥看了她两秒，然后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嗯，给家属请假……不一定多少天……还有，给她发三倍满勤奖，挂了。”
顾涟漪眯着眼睛问道：“谁呀？”一口粥递到唇边，她习惯性的张口。
“娄子，娄沐琂。”
这口粥险些喷他脸上，顾涟漪囫囵咽下，手指朝上指了指，“我老板？”那个从上班以来就没见过的顶头老板？
“嗯。”
八卦之火熊熊燃起，顾涟漪加快了咀嚼速度，为了腾出嘴来问问题。
连峥起初耐着性子回答了三四个，其中包括他在汽贸城持股比重，跟娄沐琂的关系，也回答了她一直以来的疑问，当初她和尚珂能从实习生一下子提到实习高销，是凌隆打了招呼，然后娄沐琂亲自下令加码调岗。
只是当她问道娄沐琂本人是不是像传说中那么帅，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外干什么时，连峥脸色彻底黑了，“甭惦记了，他去追老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