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些人存活于世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膈应别人……
顾涟漪自认为跟Lisa，哦不对 ，顾涟漪被Lisa女士亲自纠正过了，要称呼她为丁总监。
Lisa女士的中文名字是，丁丛……
“丁总监，请问你的意思是？”
拿到签字的过程不顺利，一个签字而已，居然需要她先证明自己的能力。
“你考上了国内重点大学，嗯，华清是吧？是这样，你刚来不久可能不清楚，我们公司经常要参加政府组织召开的各种座谈会和报告会，明天上午九点我要去市里参会，还要报告我们公司前一季度的各项亮点工作，麻烦你先帮我写一份发言稿。”
说罢又补了一句，“听说你语文几乎是满分，我没参加过国内的高考不太清楚，但我觉得这点工作应该难不倒你，请你在晚上下班之前放到我桌上，“丁丛忽而话锋一转，开始跟她掏心掏肺起来，“”女人在职场拼搏不易，但我们还是要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让那些不明所以的人都闭嘴，你说是吗？”
“……”顾涟漪淡淡问道：“请问丁总监，我们每年每季度都参加这样的会议吗？”
丁丛头也不抬，“嗯。”
“好的。”
定期会议，发言稿大同小异，找找以前的，改改数据，再找卢兆麟问问这一季度公司大事要事，齐活儿。
难不成，政府真的关系你公司午餐菜单这类鸡毛蒜皮小事？
傻不傻？人家要的是政绩，是公司这一季度的纳税总额，解决多少就业，创造多少GDP。
顾涟漪找到卢兆麟，朝他要以往这种报告会的会议记录。
“发言稿？那你就照着之前的，日期改一改，数据改一改就行了，数据我叫人查给你，这种会议每次都差不多的，以前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销售部的事情，都是副总或公关部总监去，这次怎么就落我们头上了？”
卢兆麟觉得这不寻常，但总监就是让姑娘写个稿子，严格来讲也不算难为，便没有多言。
只是，当顾涟漪将改好的稿子放到丁丛桌上，“丁总监，请您看一下，哪里需要更正。”
“嗯，稍等。”丁丛温和的说道。
顾涟漪在想，可能每个人对于时间的概念是存在巨大差异的，她认为的“稍等”，指的是那种‘我忙完手边一丢丢事就搭理你’，而丁丛认为的“稍等”显然属于那种‘即使我现在不忙，但也要在我想搭理你的时候才搭理你’。
“丁总监。”顾涟漪两条腿都不会打弯了，就更别提那十个早已经麻胀到没知觉的脚趾头。
然而，丁丛像是没听到一般，兀自对着一份外语文件念念有词。
“丁总监。”顾涟漪提高音量，都特么快四十分钟了，她站得累，丁丛久坐不动，她也真能挺住。
“你怎么在这儿？”丁丛
“……”丁总监说自己是金鱼记忆，也不知道金鱼愿不愿意背这个小脑萎缩的锅。
“丁总监，发言稿您看一下。”
“嗯。”
又‘嗯’？刚才那一嗯就等了四十分钟……不过还好，顾涟漪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
“啧。”丁丛刷刷翻着稿子，时不时‘啧’一声。
顾涟漪眸光微沉。
“这稿子不行。”
顾涟漪等着她往下说，丁丛却闭口不谈，只是颇为失望和怀疑的眼神盯着她，仿佛在说：什么高考状元，看来也不过如此。
顾涟漪气息紊乱。
纯属是气的。
只是‘人在屋檐下’以及‘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两句警世格言提醒着她，打工仔嘛，忍常人所不能忍，她就是这公司里最坚强的打工仔。
“……丁总监，问题出在哪儿？”
丁丛叹气摇摇头，“你这文写的，我想指点你都无处下笔，拿回去重新写吧。或者，你让卢经理联系本市其他同等规模的公司，抄一份总会吧？”
稿子往顾涟漪面前一扔，丁丛又低头忙。
深呼吸，“……领导，那我先出去了，下班之前给您送来。”
这次连‘嗯’都没有了。
顾涟漪出门，走廊里远远见到尚珂朝她走来。
“找我呀？”走路的姿态优雅不了，像只大型鹌鹑。
尚珂加快脚步，板着一张比绝大多数小哥哥还要英气俊雅的面孔，皱眉道：“妖风整你？”
四下无人，顾涟漪索性把鞋子脱下来拎在手里，光着脚疾步拐进茶水间。
“算整吗？”顾涟漪有些疑惑，到底是单纯的工作理念不同，还是有心刁难，毕竟这只是第一次接触，她不是太好判断。
跟尚珂聊了聊经过，尚珂无奈的瞥了她一眼，“这还不算整你，那请你告诉告诉我什么样的才算？你这段日子养病养傻了吗顾涟漪？”
被尚珂慢悠悠的吐槽，不会生气，但也难免对自己的智商和敏锐度产生怀疑，“可是她为什么整我，素昧平生，莫不是大粒盐吃多了？”
闲的？
“不要揣测一个变态的思维轨迹。”尚珂道。
“这么严重？”顾涟漪奇怪道。
关键是，连峥口中的娄总不像是个会喜欢这种极品女的。
“她真是未来老板娘，这消息谁传出来的？”顾涟漪是真好奇。
尚珂一副干了整瓶鲱鱼罐头的表情，“刚开始是零星几个人在传她跟娄总关系密切，空降、美女、年纪轻，据说是娄总同一个大学毕业，几样因素加在一起。”
顾涟漪点点头，职场女性，尤其是年轻职位高的美女，总是惹人非议。
尚珂继续说道：“决定性的事件，她上任之后不久，收到娄总署名的向日葵。”
牛奶杯子好悬没拿稳，“向日葵是什么鬼？”
尚珂一撇嘴，“据说，那是丁总监最喜欢的花，娄总是投其所好。”
“真的假的？”
“总监助理亲眼所见，你说呢？”
“这助理……”说话靠谱吗？
“七八年的老员工，伺候了三任总监，你说呢？”
……好吧，鲱鱼罐头请分她一半。
顾涟漪叹了口气，“走了走了。”
“下班？”尚珂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还有半个小时才响铃。”
“赶稿。”顾涟漪哀嚎。
尚珂：“你要不要找连——”
“实在不行了再说吧。”
顾涟漪重新穿上刑具一般的高跟鞋，龟行回到小隔间。夕阳照射在她的制服上留下瑰丽色彩，只是此时的顾涟漪已经无心欣赏。
这大概就是小人物的悲哀，不能自主的、无可奈何的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