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穆少宁正跟落汤鸡一样坐在主驾驶位置上,气不过使劲砸了一把方向盘,拿起手机,一通发泄电话轰给他的好兄弟谭震,此人正是席辰口中那位“同样是复员军人,事业却做的风生水起的”千格老板,话说这家伙也是个奸商,资本家的嘴脸一上来,跟席辰有的一拼。当了将近八年的兵,同穆少宁一起离开部队,复员之后,从事了一年健身教练的工作,之后自己单干创立了千格,经过整整五年的苦心经营,如今的千格,已是杭州范围内数一数二的空中瑜伽训练基地了,口碑好,学员转缴率高,再加上教学质量也不错,员工呢又能被他这个花心大老板的魅力所折服,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干,所以现在他基本上是可以不用操一分钱的心躺着都能拿钱的那种人。
除此之外,在生活中,他也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放鸽子,不守时是他的专长,补刀是他的特技,江湖人称,千格第一神补,又名“补神”。他是穆少宁复员后唯一联系着的一位战友,每次穆少宁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约他出来喝喝酒,聊聊人生。
谭震最近在全力开展一条新的产品线,此时同他约饭的这位性感女神,正是首届中国钢管舞锦标赛名列前茅的选手之一,千格即将上任的钢管舞教练杜妍,谭震多次勾魂摄魄,才将这位性感火辣、凹凸有致的舞娘收入麾下。
他对着杜妍狐媚的眨了一下左眼,接通电话。
“怎么了穆老师?”
穆少宁还有一个大学老师的身份,那个才是他的正业,谭震从小就是老师眼中的坏学生,所以他特别喜欢用这种公然挑衅调调喊他一声穆老师,这样子的行为会让他觉得特别刺激,特别享受。
“出来喝酒,老地方!”
显然穆少宁也早已经习惯了他这个称号。
“约了妹子聊天,没空!”
谭震回话时于杜妍挑眉,她只好附和着笑一笑
“你来还是不来?”
穆少宁加强语气,谭震知道,这家伙无事不找兄弟,他一旦给他打电话,准是又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了,坏坏的来一句:“嫖吗?嫖的话我就来!”
“滚!”
穆少宁挂断电话,他很了解他,这个嫖字一出来,就是来赴宴的意思,不过什么时候来这个就说不准了,但是来肯定是会来的。
谭震挂断电话,手机转过去,通话记录里“基友”二字清晰的展示在杜妍面前,他轻轻敲了两下后背壳,来一句:“战友!”
“哦!”
杜妍颇为尴尬,心想,这家伙几个意思?我跟你又不是男女朋友,战友不战友的跟我有毛线关系,随之一句:“谭总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先去忙!”
“我没事啊!我此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撩你了!”
他邪魅一笑,举着红酒杯向杜妍碰过,杜妍也不是一次两次被他这么调戏了,但是千格的实力她还是了解的,所以与其说谭震以色相诱,还不如说千格老板凭实力吸引良才呢。
“谭总平时都是这么不正经的吗?”
杜妍举杯碰过,附上优雅的笑容。
“No,No,No,谭哥只有遇见美女的时候才会这么不正经!”
此时的谭震,活脱脱就一小流氓……
穆少宁一脚油门,驾轻就熟,技压群雄,直达宝龙城街边衢州大排档,大雨骤停,辰晓二人也刚到金沙学府。
“送她到多蓝水岸!”
秦晓下车前嘱咐师傅送席辰回去。
“不不不,我去你那!”
席辰表面玩世不恭,实则细致入微,刚才见秦晓在健身房如此反应,她怎么能放心离开。
“我有活要干,没空理你!”
秦晓将伞柄塞到席辰手里,拉开门,下车,席辰刚要跟上,她顺手关上车门,离开,席辰一个转身,将门从另一侧打开,迅速溜下去,跟上。
秦晓以为自己成功的把她甩开了,一回头,还在。她看她一眼,没有讲话,席辰伺机一句:“我下都下来了,你总不至于闭门谢客吧?”
秦晓前去,任她跟上。
秦晓的房间结构极其复杂,一室多用,门正对着阳台,阳台厨房公用,于外于内都有玻璃门相隔,采光很好,室内有置物架,有衣柜,有沙发,有小茶几,有空调,有窗帘,显然是卧室的格局,却单单没有床,所以显得有些单调。进门右手边隔出一堵墙,三分之二处有一扇老旧的木门,推门进去是一间没有任何采光的小屋,进门左手边又隔出一堵墙,入口与小屋木门同侧,也属木制门,倘若两扇门同时关闭,这间屋子就是名副其实的小黑屋了,然而,它却是秦晓的卧室,对门角落里停着一张电脑桌,台式,显示器背对着门,小椅子靠墙显得十分孤寂,电脑桌齐排铺一层灰色的泡沫地垫,垫子上有张凉席,凉席上面是她的被子与枕头,没有床垫和褥子,看着很有古风调调,细瞅又相当简朴,小黑屋隔出来的这间,是卫生间,不算大,但也宽敞明亮,雾化玻璃窗,内附纱窗,通风超级好,白天开窗,可以当阳台使,里面还有晾衣服的杆子,其他设备也有齐全,洗漱台上的物件摆放井然有序,地面上干净整洁,一根头发丝也没有,所以啊,说她轻微洁癖,一点也不为过。
很少有人能进得了秦晓的房间,就像很少有人能进得了她的世界一样,但是席辰显然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进门第一件事便是往人家沙发上一躺,四脚朝天,将自己弹起来又弹下去,这个沙发,是秦晓专门买回来给她玩的,原本是一张床,秦晓住进来之后就让房东把床挪走了,这个位置一直是空着,后来见席辰动不动就往她这里跑,这才换上了沙发跟小茶几。
“秦,我们中午吃什么啊?”
席辰懒散的躺在沙发上计划着中午的伙食,秦晓没理,直奔厨房,她打开冰箱,里面还剩一根葡萄味的棒棒冰,这是她特意冻给席辰的,每次她来,都会翻箱倒柜的问她要吃的,她知道她喜欢吃棒棒冰,所以就随时备着了。
“最后一根了,吃完赶紧回去!”秦晓跟打发小动物一样将棒冰递于席辰,席辰一脸开心地接过棒冰,嬉皮笑脸的一句:“嘿嘿嘿,我不回去!”
“那你自己玩,我要忙了!”
她推开小木门,往屋内去了。
“喂,你真的不理我了?”
席辰追着喊了一嗓子,秦晓本来准备随手关门,合了一半便停下了,她往电脑桌跟前一坐,打开vscode,接着之前没写完的代码继续敲了起来,没一会儿,席辰就拎着个小板凳进来了,她往她对面一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秦晓看,秦晓不理,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秦,你想不想吃衢州大排档啊?”席辰这样的姿势保持了大约50秒的样子,感觉很无趣,就换了新的招数。
“不想!”
秦晓突然停下手中的键盘,回应一句。
“我想喝酒了,要不然你陪我去喝两杯嘛!”
席辰见秦晓停止工作,就赶紧趁热打铁。
“我不会喝酒!”
秦晓看着她,认真的回了一句。
“去嘛!我教你!”
小可爱酥酥软软的声音很好听。
“好!”
席辰这人平日里都是生意为先,今日却死缠烂打跟着她不放,她不想让她担心,所以就应了下来。
午时的大排档也没有多少客人,穆少宁擦着耳机,听着歌,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对门的位置等谭震。
“嗨,小美女,谭哥过来看你了!”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穆少宁抬头,看见谭震,略有些不可思议,心想,这家伙今天是设了什么神钟吗?还是昨晚被他妈再生了一回,竟然这么守时。
“呦,谭总怎么今天得空过来了,我这就给您安排包间!”前台小姐姐无比殷勤,谭震看一眼穆少宁,对着前台挤眉弄眼的回应一句:“不用了,我就坐穆老师那里,这样方便看着你,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你说是不是?”
“谭总,你怎么老拿我开玩笑!”
前台看着谭震的微笑,像吃了蜜一样甜。
谭震于穆少宁对面就坐,穆少宁冷嘲热讽的来一句:“谭总真的是走马观花,四处留情啊!”
“不然你以为呢,兄dei!跟你一样一辈子孤独终老啊?”
穆少宁一听见“兄dei”二字,立马想起来今早席辰对他那般赤裸裸的挑衅,心中一怒,就一句:“兄什么dei,赶紧把你那傻逼学员给我弄走,不然你这个忙,我可不要继续帮你了!”
“呦呦呦,穆老师这是怎么了?今天火气这么大的?”
谭震不明所以。
“你们千格在行业内也算数一数二的培训机构了,我就搞不懂,你怎么会把这样的人招进来学习!”
无意之间,穆少宁竟然拿席辰屌他的语句屌起了谭震,谭震莫名有些好奇,这家伙平日里如同死水一般,什么天大的事,都对他激不起任何波澜,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是个商人嘛!自然是给钱就收,不像你啊,穆老师!”谭震说完,玩味的看了穆少宁一眼。
“你!”
穆少宁一时语塞,谭震很得意。
“算了算了,你这种人,我懒得跟你争!”穆少宁恢复往日的平静。
“来来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把我们穆老师气成这个样子?”
谭震这才开始了解实情。
“第一天过来上课,迟到半个小时,一身牛仔嘻哈风,还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过来训练的!跑健身房训练啊?就穿一身牛仔?带学生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奇葩!”穆少宁语无伦次的于谭震吐槽。
“男的女的啊?”
谭震一句话打断,穆少宁秒接一句:“男的我早开揍了!”
“哇?女的啊?”谭震一听是女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随之一句:“难得啊,兄弟!”
穆少宁接着说:“你说她如何在短时间之内把别人的信息挖掘的那么精准的,连我几几年当兵,几几年退伍都跟我查的那么清楚,我严重怀疑你们前台招过来的不是学员,是狗仔队的!”
“那也未必啊,说不定是你们学校哪个暗恋你的小女生对你展开进一步的调查呢?”
“不可能!”
穆少宁对“暗恋”二字很是敏感。
“然后呢?”谭震问
“当着那么多学员的面,给我来一句在我们大西北,父母管不住的才会送去当兵!”
穆少宁还原席辰当时的话,谭震十分淡定来一句:“没错啊!我就是啊!”
谭震也来自于大西北,老家甘肃天水,席辰陇西,两地同属甘肃,相隔不远,坐火车两个小时不到,高铁四五十分钟的样子。
“还有呢?我想这点小事不至于把你穆老师气成这样吧?”见穆少宁不说话,谭震又问。
“今天训练完,我看外面大暴雨,我好心给她们拿伞,结果……我……”穆少宁越说越气,想起席辰那句“要是喜欢我秦呢!你就直接说!别有事没事去撩人家,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就不知道该如何启齿了。
“这么激动干嘛!慢慢说嘛!”
谭震见穆少宁一时语塞,秒补一刀:“哦哦哦,忘记你有被女人气哑的经历了,不好意思啊!”
穆少宁当年被卢雨晴那个事气哑过一段时间,此后有关女人与恋爱相关的一些词语,他都十分敏感,他身边的人,对这些敏感词也是避之不及,唯独谭震,毫不忌讳,见面就掐。
“你!”穆少宁气急败坏,谭震神情鬼畜,又补一句:“不过也没关系嘛!你妈是医生,就算有个什么闪失,及时救助的话,也来得及!”
“别他妈给我提救助,那个傻姑娘,训练完直接倒地装死!她那个小姐妹,急的都要哭了!”
谭震“救助”二字一出来,穆少宁成功转移话题。
“啊?两个人啊?”
“是啊!不过另外一个,看上去就很安静,搞不懂她怎么会跟那样的人交朋友!”
“另一个?长得好看吗?可以的话……”
“打住!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谭震还未说完,被穆少宁直接截断。
“也是哦!校园事件之后,你是N年不甩女生了吧?”
谭震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前台小姐姐抱着一箱啤酒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他起身,迅速接过啤酒,油嘴滑舌的来一句:“哎呀,怎么能让我的小可爱搬这么重的东西呢?”
随之给前台一个飞吻,小姐姐又是一脸开心的笑容。
“要帮您打开吗,谭总?”
“可以了,亲爱的,你去忙吧!”
小姐姐幸福离去,谭震打开一瓶酒,往穆少宁眼前一放,又开第二瓶,完了举着瓶子与穆少宁碰过:“难得穆老师对一个女人印象这么深刻,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你说的这位女子!”
穆少宁举起瓶子,刚喝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见辰晓二人进门,心一慌,噗地一下一口酒水喷到谭震脸上,谭震本能地甩甩头,一脸懵逼的看着穆少宁,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姐,还有包间吗?”
“有的!几位?”
“two!”
席辰嗲声嗲气的跟前台打招呼,穆少宁眼神躲闪不敢向她二人的方向看去,谭震眼睛直勾勾的瞪着穆少宁,等着他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穆少宁迟迟没有说话。
“喂!你……”
“嘘,别说话!”
谭震刚要理论,穆少宁一个打口哨的姿势制止。
“怎么回事啊?”
谭震见穆少宁神情紧张,小声询问了一声,辰晓二人与穆少宁距离渐进,谭震询问无果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与秦晓冰冷的眼神对视,瞬间明白了。
“席辰,换一家吧!”秦晓顺着谭震的目光看去,发现穆少宁就坐在对面,便跟席辰商量再换一家店。
“啊?为什么啊?”席辰不明所以,抬眼望见对面的穆少宁,脱口一句:“卧槽!”
“席辰。”秦晓不希望再生事端,平平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我知道,放心吧!走,我们去二楼!”席辰见秦晓心情复杂,便没有再生是非,拉着秦晓去了二楼,路过穆少宁时,轻浮的看了一眼。
谭震还沉浸在秦晓冷冰冰的眼神之中不能自拔,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特别的女人,真的是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
“喂!”穆少宁喊了一声,把他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就是她俩?”然而此时的谭震,早已经将穆少宁喷自己一脸酒的事实忘到了一边,满脑子的秦晓。
“啊!”穆少宁应
谭震露出快乐的笑容,穆少宁一脸茫然……
楼上角落里的四人小隔间,辰晓二人面对面就坐,席辰点餐。
“秦,你想吃什么随便点,这顿我请!”
秦晓不语,席辰一瓶白酒列入订单,随之一句:“我教你喝酒哦!”
秦晓没有回话,平日里她都会趁席辰不注意,将它从购物车里删掉。
“不许删哦!”席辰知道她有删单的习惯,特意嘱咐一句
下单后,菜还没开始上,服务员就先提上来一瓶白酒摆在桌子上,席辰盯着那瓶酒,安心的笑了,秦晓拆开餐具,拿水洗完,移至席辰面前,再拿过她那副未拆封的餐具,戳开再洗,无微不至。
“秦晓……”席辰欲言又止
但是秦晓明白,她想说什么,她犹豫再三,拿过席辰旁边的那瓶白酒,扑通扑通一口气将自己杯子灌满,没等席辰反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连第二杯,席辰起身阻止,却被她拦下,第二杯灌满,又是一饮而尽,她开始倒第三杯。
“秦晓!”席辰慌了,不知如何是好。
“席辰,等我喝完,我告诉你!”
秦晓眼神坚定,第三杯灌满,一饮而尽,她喝的太猛了,让人看着心疼。
第三杯入肚,神志依然十分清醒,她对着席辰,语调平平,叙事一般讲了起来:“我13岁那年,母亲喝安眠药死了,当时我就在身边,但无论做什么都是力所不能及,后来我就被我生父接到了石家庄,14岁就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过上了小富二代的生活,一路名校念到高中毕业,随之出国留学,看似完美的一生,但其实就是一个笑话,我的出生,本身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当年,我母亲为了报复我养父,怀着我生父的孩子跟我养父办了婚礼,他二人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我养父性情冷淡,自私自利,还一贫如洗,我母亲从了他之后的日子也没有好过,后来,我身份曝光后,我跟我母亲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养父嗜酒,动不动就打她,打我,再后来,她实在忍受不了就喝安眠药一走了之,喝药之前把我的身世告诉了我生父,我生父是个生意人,特别有钱,而且生性不稳,年轻时各种嫖,以至于后来,到处都是他的私生子,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我母亲死后,我养父把我卖给了我生父,卖过去之后,虽然孤寂,但比起那种每天担惊受怕的日子,反而轻松了很多,之后,我就给自己找一些能做的事情,把所有空余时间全部填满,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缤纷世界可以说是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也只想安安静静的经历完我该经历的一切,直到来杭州之后,在7+认识了你,整个故事的概况就是这样子,一些细节的东西,你自己脑补一下吧!”
席辰听完,僵在了原地,她只知道秦晓是个富二代,她只知道秦晓性格内向不善于与人交流,她只知道秦晓独立,专业领域内大佬范十足,可她从来不知道,她会有如此不堪的一个出生,此时此刻,她好心疼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安慰,好想抱抱她,却又不敢……
秦晓的内心依然平静,这些破事,她从未跟任何人提过,为了不让她担心,她还是选择告诉她,她把席辰当作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不想对她隐瞒自己的过去和内心真实的想法。
二人沉默对视30秒,秦晓酒精上头,从沙发上滑了下去,倒在了地上,席辰猛扑过去,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她已然不省人事。
“所以,你一直都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所以,你从来都不睡床,所以,你一不开心就拼命的敲代码,所以,你对谁都是不冷不热,所以……”
她就这么紧紧的抱着她,在地上坐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