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不合身的校服换下，穿上宽松的运动套装，连呼吸也变得更加顺畅。
惠黎关上橱柜前，将那些从缝隙里塞进去的各式各样的信纸和信封，全部拿了出来，走向垃圾桶。
“喂喂，你真的准备看都不看一眼，就把它们揉成一团，像废纸一样扔掉吗？”优奈看着惠黎手中已经面目全非的情书，原本它们都是男孩子们精心挑选的信封，里面包裹着或厚或薄的信纸，还没有见天日，就要被扔进垃圾桶，实在可惜。
惠黎作为年级代表上台发言，不过才四五个小时前的事情。坐在底下的新生们看到一位剪着齐耳短发，清秀白皙的纤纤少女，将一身单调校服穿出脱俗的气质，纷纷眼前一亮。她准备的发言稿并不长，朗读的时候，声音在诺大的阶梯教室显得极为空灵动听。经过那次演讲，惠黎的人气便在同年级生当中飙升。尽管她平时不张扬，不多话，尽可能地去做人群中的隐形人。
优奈同样剪着差不多长度的短发，却比惠黎不知活泼多少倍。观察下来，她觉得惠黎是内心封闭的人，看似温柔，对一切事物不轻易发表看法，可是在她沉默的表象下，好似有一颗十分倔强而坚强的心。优奈被这样的惠黎吸引着，希望能够成为第一个走进她内心的朋友。
惠黎看着优奈那副很想看情书的样子，笑道：“情书里的文字就是海市蜃楼，最不能信，没有观赏价值。”
说完，干脆利落的扔进垃圾袋中。
惠黎和优奈最后离开教室，向操场走去。
从远处飘来淡淡的草汁清香。
中午，趁着学生们午睡的空隙，园丁用割草机整理草皮。惠黎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一些声音，“嗡嗡嗡”的，但终究没有附近大树下的蝉鸣来得响亮。
“希望能够和理科班一起上体育课。”优奈边走边说。
高一并没有分文理科，不知她这个愿望从何而来。惠黎没有接话。
“而且，最好是和高三A班一起。”
听到优奈说起具体的班级，惠黎稍微明白了她的想法。
见到同桌依然不为所动，优奈想要畅聊八卦的兴致顿时被浇灭了一半。
越走近操场，草汁味越发浓郁，有一种汁液漫天覆地流淌着的感觉。目测一同上体育课的一共有三个班级。跑道上已经整齐排列着两支队伍，而草地上的那个班级还没有被组织起来，男生们聚集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什么，不远处站着三五成群的女生，目光似乎在跟随那些男生移动着。
惠黎和优奈小跑着归入自己的队伍，开始做热身操，为下面的五十米跑测试做准备。
两排女生都做得心不在焉，频频回头看向草地上懒散的人群，好像那里有吸铁石一般，牢牢地吸住她们的视线。
“你们不要羡慕可以自由活动的班级。”体育老师实在看不过去，说道，“那是毕业班，除了体育课可以稍微放风之外，其他时间比你们辛苦得多。”
此话并不奏效，女孩们暗自撇了撇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
“好了好了，五十米跑结束后，你们也可以像高三A班一样自由活动。”心软的体育老师无奈道。
“高三A班？！”优奈清亮的声音突然从队伍中迸发出来，一脸心愿得偿的不可置信。
“对啊，你才知道啊？”还有女生小声附和她，“谁让你来晚了，他们刚做完热身操结束，整个过程帅呆了！”
“他们”这两个字，特指应墨酥和程落。纵使惠黎对八卦的嗅觉再迟顿，也不能对课间话题里出现最频繁的两个名字置若罔闻。
站在起跑线上的惠黎，心跳开始加速。她不擅长速度运动，那条视线范围内的白色终点线，看得她很是乏力。还未起跑，已经先别人一步滴下汗水。
跑道边上站着无所事事的几个男生，激昂地喊着“惠黎，加油！，引得那些高年级学长学姐也向这边看过来。
下午两点的阳光依旧强烈，惠黎她们站在各自的起跑线上，在一声枪响之后，拼尽全力向前冲刺。
从器材室领到足球的程落小跑着来到赛道边，准备等高一年级的这批短跑结束再穿过去。细胳膊细腿的高一女生们像小鹿一样从眼前呼啸而过。对面的男生喊得更起劲了。
“程落，快点！”正在球场上组队的同学，见程落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纷纷催他。
姿色都很平均嘛。得出这个结论，他笑着摇摇头，向球场跑去。
他用胳膊撞了撞身边的应墨酥，说：“现在的新生，比我们那会儿高调多了。这才开学没几天，就有自己的后援团呢。”
“青出于蓝。”应墨酥简短地回应，俯下身将护膝绑好。
周围的同学A、B、C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们俩，心想他们都失忆了么，两年前刚入校的时候，如同龙卷风一般席卷了全校女生荷尔蒙的两人，不过用了一天时间就迅速有了各自的粉丝团。作为小鲜肉，每天都被虎视眈眈的学姐们用各式各样的花招表白。因为他们各自性格的原因，出现两极分化的局面：应墨酥用他天然的高冷气质抵御桃花于五米开外，只可远观不可近身；而程落却是绯闻不断，女友月月换。
相比较而言，程落更容易被攻破。再加上应墨酥只对青梅竹马沈南葵一人温柔的传言一出，仰慕者们心碎了一地，都到程落温暖阳光的笑容里寻求安慰。
从高一到高三，学姐走了一批，学妹来了一批。唯一不变的，是这两个龙卷风风眼，所到之处，尽是其他男同胞的灾难。
“惠黎这个名字一直感觉很熟悉。”程落想起上午沈南葵的异常反应，脑袋里的两根弦突然就接上了，向应墨酥确认：“是那个惠黎么？”
应墨酥不置可否，拍拍他的肩膀：“少说点话，当心中暑。”
“开玩笑，秋天中暑岂不是笑话？”
惠黎在一片为她呐喊加油的声音中，头一次有了羞耻感，很想一路跑下去，远离这个操场。
短跑结束后，惠黎在荫处喝水纳凉，才休息了一会儿，优奈便将她拖去草坪，近距离地去看她心目中大神的球技。
应墨酥在踢足球，他一米八几的个头在学生中间特别显眼。虽然惠黎不懂足球，也看得出来应墨酥的球技很出色，带球紧，冲锋快，一眨眼的功夫，便进了一球。
交换场地时，很多女生准备好了毛巾和水，递给和应墨酥并肩站立的男生。而应墨酥的面前，只有沈南葵一人。沈南葵头上绑着发带，长马尾轻轻摇曳着。
“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青梅竹马神仙眷侣。”优奈啧嘴，酸涩地说道：“那个女生叫沈南葵，没人敢在她面前给应墨酥献殷勤。”
“她很厉害吗？”惠黎罕见地接了优奈的话。
“主要是，应墨酥那个冰山从来不理会其他女生，凑上去也只是自讨没趣。”优奈视线转移到应墨酥身旁，那个接毛巾接到手软的男生，“程落学长就不同了，他虽然没有女朋友，但是对大家的心意都能笑纳，平易近人。”
优奈看着程落明媚的笑容，心中一动，迅速地拉起惠黎向他跑去，将手中没有开封的矿泉水颤颤巍巍地递上前，说：“学长，请加油！”
周围的空气突然安静，所有人都望向优奈和惠黎这两个生面孔，包括应墨酥和沈南葵。
惠黎感受到了不友好的视线，脸上灼灼发热，脑子里回响开学那天早上，沈南葵扔下的话语：“请你不要出现在我三米之内的地方，否则有你好看！”
她当然不怕沈南葵刁难她，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刁蛮的人过招，太损耗元气。
程落拨开人群，对着优奈弯下身来，微笑道：“是新生吗？以前没有见过你们。”他同时也瞥了瞥旁边一动不动的惠黎。
“是的学长，我们每周的这节体育课都和你们一起上。”优奈心里乐开了花，程落学长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很容易亲近。
惠黎在优奈完全沦陷之前，用力拽她离开。经过沈南葵的时候，没有留意她临伸出的一脚，惠黎被绊得险些摔倒。优奈清清楚楚地看到是沈南葵使坏，想要到她跟前理论一番，却硬是被惠黎不由分说地拽走了。
“她怎么回事？我们给程落学长送水，又没有觊觎她的应墨酥！”优奈气急败坏，“有本事她冲我来，专挑没脾气的欺负算什么本事！”
“我都没生气，你急什么。”惠黎语气有些微弱，感觉头晕目眩。
“小心！”远处，不知是谁向她们大喊。
惠黎一转头，看到黑白相间的足球向自己极速飞来，还没来得及躲避，手臂就被球重重撞击，她头里的眩晕一刹那增强，使得整个人像纸片一样软软地倒在草地上。
倒下之前，有高挑少年向她飞奔而来，模糊成一片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