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收拾好行李,订好了回那不勒斯的联程机票。
一路上,谢沐瑶意外地安静,甚至在候机期间,还选购了一些粽子和火锅底料,打算带给德桥太太和乔函他们。
飞机在香港耽搁了不少时间,回到那不勒斯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舟车劳顿,谢沐瑶有些累了,和德桥太太寒暄了几句便回到房间睡下了。
饥肠辘辘地醒来,发现天已经黑了,整个房间静悄悄的,还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是孤独的时候,越容易思虑太多,她决定给乔函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回来了。
电话拨过去时,久久无人接听。她挂掉电话,才注意到已经深夜十一点了,乔函想必睡了。
正打算起来翻找一下房间里有没有泡面什么的,电话响了,是乔函。
“喂,我刚在台上,手机没在身边。”他解释道。
“我回来了,跟你说一声。”
“这么快回来了?”他有些惊喜,“现在在家吗?要不要出来?”
“你在忙么?”
“你要是出来我就不忙,可以陪你。或者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飞机餐不好吃,你肯定饿了。”
“那我去酒吧找你?”
“我来接你,你在家等我,我马上过来。”
“好。”
梳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快?”她打开门,看到乔函笑脸盈盈的面容。
他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不想让你久等嘛。”
“哦,我给你和你的朋友们带了粽子。”她转身去翻行李箱。
“不急,放你这儿,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他过来拉她的手。
意识到举止有些亲密,他们同时愣了愣。乔函讪讪地放下手,背到身后去。
“你工作期间跑出来,不会被骂么?”
“没事,兄弟们都在,会帮我跟老板解释。”
“不好吧……要不,你带我去酒吧,正好我想听你们唱歌。”
“可以啊,我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好。”
乔函工作的酒吧,说是酒吧,倒像是清吧,跳舞的人不多,没有嘈杂到震耳的音乐,灯光也不算晃眼,除了舞台处的七彩虹光,其他角落的光线很暗,对于有社交障碍的人来说倒真是一个便于藏匿的好地方。
谢沐瑶捧着一盘海鲜意面,坐在角落里大快朵颐。居然胃口还不错,满满一盘面,被解决得干干净净。
乔函笑她,“去参加婚礼,人家苛待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肚子很空。”
“吃饱了吗?没吃饱我再让厨房做。”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吃东西的只有她一个,喝酒的倒是不少。毕竟是酒吧,怎么她一来,倒把这里当餐馆了。
“我想喝点酒。”
“喝什么?”
“什么都可以。”
乔函便起了身,再回来时手里多了杯橙色的鸡尾酒。“贝里尼,你试试。”
她接过来,直接灌到嘴里,淡淡的桃子味,还挺甜。
“哪有人这样喝酒的?”乔函蹙了蹙眉,接过她喝空的杯子。
“一点酒味都没有,再给我来一杯。”
乔函只好又去给她拿了一杯,“你慢点喝,小心呛到嗓子。”
她不听话,又一口饮尽。
“不是让你喝慢点嘛。”
“可是我很渴啊。”她不会喝酒,两杯下肚,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乔函觉察到了,“你有些醉了。”
“我哪有那么菜,这分明就是果汁啊!”谢沐瑶脸颊两侧晕上了红霞,迷蒙的灯光里看不分明,乔函向她凑近了一些,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有种道不清的风情。
他突然心跳得有些不规律。
慌乱间,视线从她的眼睛挪到了她的嘴唇上,她居然在笑,嘴角微微上扬,美得惊心动魄。
他失了神,心里萌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吻她。
“乔,躲这儿干嘛呢?”身后走来一位相熟的女客。
乔函有些尴尬,回头重整了心绪。“我的朋友过来给我捧场。”
女客看了看谢沐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乔又有新的女伴了?”
“哈哈,这是我的好朋友。今晚想听什么?我唱给你听。”
“唱一首中文歌吧,想听听你的母语。”
“好的,”他将女客拉到一旁的吧台坐下,吩咐酒保做一杯鸡尾酒,“边喝酒边听,这样更舒服。”说罢,挑了个眉,上台拿起了吉他。
酒劲上来了,谢沐瑶趴在桌上,看到好多个乔函站在台上,唱着一首她没听过的歌。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也等着和你相遇,
环游的行星,
怎么可以,
拥有你
……”
“好听……”迷迷糊糊地说着,忽然就没了意识。
“渴……”谢沐瑶轻声道。
“这有水,来,慢一点喝。”
喝了几口,喉咙才不那么干疼了。谢沐瑶费力睁开眼,看到室内一片亮堂,乔函扶着她的肩膀,坐在床边的沙发椅上。
她一脸不解地看着他,脑袋还有些晕晕的。
“还疼吗?”
“我喝醉了?”
乔函黑着脸,“何止是喝醉了,你生病了。”
“啊?”
“昨晚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来,你的脸烧得通红,我以为是酒精过敏,结果刚给你盖上被子,你就浑身冒冷汗。我真的吓坏了,准备叫救护车,德桥太太说你是受凉发烧,让我给你用毛巾热敷,我就坐床边给你换了一夜热毛巾,还好后半夜烧退了。都怪我,让你喝什么酒?夜里外边那么冷,你这冷热交替,不生病才怪?”他一口气说完,语气里又是急切又是懊恼。
谢沐瑶看着他,倏忽间泪珠浸满了眼眶。
乔函有些慌了,摸了摸她的额,“是不是还难受呢?我带你去医院。”
她摇摇头,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
乔函扶住她的肩,准备抱她下床。她伸出手,轻轻环住他,大哭起来。
乔函怔住,半晌缓不过神来。“怎么了?”声音简直温柔得不像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吓一跳。
她还是摇头,一句话不说,只是嚎啕大哭。
他被她拥抱着,感受着她依偎在自己怀里啜泣,心软得一塌糊涂。轻轻的抚上她的发,指尖传来的柔顺触感,一点点击垮他。
心乱如麻。
究竟受了什么样的委屈呢?他知道她不是一个轻易宣泄情绪的人,来那不勒斯近半年,他只见她哭过三次。第一次是她半夜抱着行李箱睡在地铁通道里,那时他还好奇,一个黑头发的女孩儿怎么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大半夜跑到异国流浪汉肆行的地下通道来睡觉,出于关心,上前想要叫醒她,却发现她是那个之前给他们送了一支月季花的女孩。她半梦半醒中,喃喃道“就睡一会儿,我就睡一会儿……”他又轻轻地踢了一脚她的箱子,竟惹得她痛哭流涕。他一时慌了,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无助。第二次是她和母亲通话,一个劲的让家人不要担心自己,却在挂掉电话后的那一刻由于思念而偷偷哭泣。而第三次就是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呢?他不敢问。
谢沐瑶哭了一会儿,才哽咽着放开他。乔函望着她红红的眼睛,很想再一次把她揉进怀里。真的,太心疼了。
“乔函,谢谢你。”
“你不用对我说谢谢,”他顿了顿,“陪着你,我心甘情愿。”他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让她感动之余也有些不自在。乔函比她更敏感地意识到了她的尴尬,眼神稍稍有些躲闪,脸却泛红了。
“对了,德桥太太早上特意给你熬了粥,放在保温桶里,还是热的,我给你盛一点。”
给她递过来一碗温热的红枣粥,看着她慢慢吃下,他这才舒了一口气。
“你照顾我一晚上,也没休息好,赶紧回去补个觉。”
“我不放心你。”
“我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你才退烧,身体这么虚弱,要是我走了,德桥太太肯定不放心,要来照顾你。你忍心让她这么大岁数为你跑上跑下的?”
谢沐瑶一想,还挺有道理。“粥还有多的么?尽顾着我了,你自己还没吃早饭呢。”
保温桶里倒是还有粥,乔函也懒得换,直接拿起谢沐瑶用过的碗,盛了一碗粥,自顾自的吃起来。
“你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讲究,我生着病呢,也不怕传染给你。”
“传染给我的话,就换你照顾我,我求之不得。”
谢沐瑶一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