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卫,洪武九年设置,属于山东都司管辖。治府在今山东蓬莱市。治府城内领左中右前后中左中右七个千户所。卫城是一座水军根据地的水城,也是一座典型的海防城堡。水城建于1376年。城墙全用砖筑,周围长约1500米,高11.5米,厚3.6米。城的南部连接县城,北面是高崖,崖上临海建高阁,构成全城制高点。城北建大木闸引海水入城,为船舶之所。
就在这卫城南边10里外,有一个巨大的地主院子,这便是世袭登州指挥同知的陈府。200多年的世袭罔替,祖祖辈辈的巧取豪夺,才创造了这占地200多亩的地主大院。高大的院墙如同城墙一般的护卫这里面一百多口人。清晨的袅袅炊烟唤醒了这边还算安宁的大地。
五月的山东,不算农忙,再过一个月左右才可以收获夏麦。现在农户们可以享受下短暂的休闲时光。
黄实一家是陈家的佃农。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在种这二十亩旱地,父母前几年都过世了。印象中自己的几个兄弟隐隐约约是夭折了。一家就剩自己媳妇,和两个儿子。大儿子七岁了,长的还算健康。应该可以成人。二儿子去年夭了,小儿子才三岁。有点瘦弱。黄实的妻子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户出身,从小到大做不完的农事早就了她麻利的手脚。清晨起来没多久就熬了稀饭,还做了几个杂粮饼子。给黄实盛了一大碗稀粥后又挑了了最大的饼子放在碗里。自己便拿着小碗去喂小儿子吃饭。“给三狗子多喂点干的。整天喝稀的长不大个子。这瘦不拉几的样子,真怕带不大。”黄实边说,边别下饼子的一角放进妻子的小碗里。
“娃他爹,三狗子还小,吃不了太多干的。你多吃点,今天还要去浇水,也是体力活。你可是咱家的顶梁柱,别饿垮了身子。”
“知道了,啰啰嗦嗦的。今年看样子收成也不差,陈老爷也是大善人,听说少爷这次重伤醒来后,给所有佃农都免了一成的租子。今年只要交四成租子了。那头的徐老汉佃的李员外家的地。今年要交7层租子。嘿嘿,还不知道他家怎么活了。”
“也是哦,我到时候还得给陈老爷立个长生牌坊,天下这么好的老爷也就我们碰到了,还是祖上积德啊。晚些浇水回来别忘了把草料给陈老爷家送去啊!管家说这么多佃户,就咱们家的草料打的最好!”黄赵氏一边喂三狗子喝粥,一边骄傲的分享着来自上层的夸奖。
“省得了!”黄实吞下最后一点稀粥,舔了一圈满是缺口碗边…
“磁啦”陈武大口的喝了最后一口粥,放下那精美的瓷碗。碗中还有一层晶莹剔透的浓粥。然后打了个饱嗝。
“王婆婆做的鲍鱼粥真是越来越好喝了啊,我都喝了四碗了还是意犹未尽。”
“少爷过奖了,等少爷好利索了,老婆子再给您烧几个硬菜,只是现在老爷吩咐只能喝流食。”王婆婆边说边收拾桌子上的餐具。此时陈强便探头探脑的出现在了门外。
“进来吧,别鬼鬼祟祟的,我已经吃完了。”王婆见陈强进来,便加快了清理速度,随后便欠身退出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少爷,您要的秀才给你请来了。不知您何时见他?”陈强把请字咬的格外的重。
陈武一听,便觉得有些不对,眯着眼盯着陈强,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月钱多少啊?”
陈强被盯的有点发毛,绕头回应道:“这个小的不敢做主,还是得少爷您来定夺,我瞅着也就是个穷酸秀才,给口饭吃就好了,还要给啥月钱啊。”
“真是请来的?”陈武这个请字也咬的很重。
“呃呃呃……请的不太温柔。但也没有弄伤他。”陈强最终还是勇敢的承认了他们请的手段和过程。
“你去把那秀才带来,记住礼貌点,我是请人家来做先生的,又不是土匪绑的肉票。还有叫陈高陈超把那旺财埋在我门口的树下。好好的一条忠犬就这样丢了狗命。你再去管家那里支十两银子赏钱,他俩一人给三两,你拿四两。”说罢,陈武便起身想更衣,右手又多有不便,只得在陈强的帮助下,批了半边外衣。
半盏茶的功夫,一个蓬头垢面的瘦弱男子被陈强带到了房中。
陈强打量了下这位“请”来的秀才,大约三十出头,目测身高一米七左右,还算白净的脸上挂满了惊恐。标志的五官掩盖不住沧桑。短短的山羊胡须虽然不浓密,但是修剪的很有型。来的时候也没穿外衣,打满布丁的里衣浆洗的很干净。看得出应该是个生活比较精致的落魄美男子。
“在下陈武,家父忝为登州卫指挥同知。某教导无方,昨日几个小子惊扰了先生,实在是罪过。在此,某代家中小子先陪个不是。还望先生大人有大量莫要往心里去。”说罢陈武便欠身致歉,由于伤口问题,他也只能微微欠身,看起来不太有诚意。
站在角落的陈强,见少爷如此,便觉得昨日做法是不是有些过头,难道是没有领会少爷的意思?想罢,便把头埋的低了一点,连呼吸都轻了很多。但如同鹰隼一般的眸子仍盯着那秀才的背后,时刻提防那秀才暴起再伤了少爷。
那秀才浑浑噩噩的听一句没一句的。不过见陈武施礼,便条件反射般的回礼。深呼吸后哆哆嗦嗦的回应道:“公子多礼了,学生姓吕,单名一个俊字。原本是辽东人,后来建奴起事,家中族人皆被屠戮,学生侥幸逃过一死,流落至文登县,后生活所迫,入赘了当地刘家堡。奈何时运不济,泰山岳母大人先后病逝,娘子也因生产……唉…后来孤身一人就靠平时写信读书苟且营生。早已斯文扫地,万万当不起先生二字。只是不知公子将学生带至贵府,有何指教?”吕秀才说罢便敏了下干瘪瘪的嘴唇。
陈武见状,忙吩咐陈强倒水,请吕秀才落座后便讲述了目的。
两个衣裳不整的大人男谈了整整一个上午。颇有一见如故的意味。陈强端茶倒水找衣服,研墨铺纸上点心也跟着忙活了一上午。午后,陈超又取了几匹马,同那吕秀才返回刘家堡收拾行李,处理家事。并约定三日后再登府授课。
陈强送走吕秀才后,便准备被陈武宽衣换药。
“昨日之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深不知这文武殊途到了如此地步。早知如此就该叫你找个账房先生来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好在这吕秀才也是个好相于的人。不然我还真吃不了兜着走啊。哈哈”陈武边宽衣,边笑着说。
“小的办事不利,险些陷少爷于水火之中,还请少爷责罚。”放下少爷的衣服后,陈强退后几步便跪在床榻外。
“起来吧,这事你做的很漂亮,秀才,辰时,你都做到了。整个过程也干净利索。还算你有点心思。等下换了药,记得把旺财埋在我门口。”
“少爷放心,那旺财是下的砒霜,陈超陈高就是再馋肉也不会吃的。小的等下亲自把旺财料理后事。”
“嗯,也好。等下去我钱匣子里再拿一两碎银子,多买点肉食。你们哥三个放开肚皮吃肉。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光吃面食粗粮是不够的。”陈武轻轻的抬了下右臂,伤口还是有点扯的痛。不过好在年轻,伤口愈合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建奴在辽东杀了那么多人?听吕秀才说起来,后世的倭寇也就那样了啊。可怜这吕秀才遇到了建奴的兽兵阿!看来大明湖畔的浪漫故事也是腥风血雨之后的童话啊。可偏偏我怎么就来到了这腥风血雨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