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赤羽鸟
高耸入云的山峰、清澈且深不见底的河水……
瀑布造成的噼啪声不绝于耳，仿佛水滴会被溅到衣服上一样。
缩紧鼻子深深吸一口气，五脏六腑都被净化得一尘不染。这是什么地方？如果用四个字来概括的话，一定是——清雅脱俗。
祭玥飞奔到河水边，捧起一捧水洒在脸上，清凉刺骨，还散发着阵阵青草的芳香。
“这是哪里？”旻乐斯四下张望了一番。
“通天之崖。”
“通天之崖？这名字真复古，像古装剧里的一样！”暮璟尚感慨到。
“通天之崖……那山可以通天？”旻乐斯望着远处直插云霄的高山。
“只是个形象的比喻而已。从星云迷雾村穿出来以后就是这里，我们要渡船过河，才能到达通天之崖的山脚下。”
“然后，我们是要翻过那座山？”蔚元凡淡然道。
“对，这是必经之路。”
慕容潭的话让几人都沉思了一阵……
这山可不是一般的高，如果想从这里爬上去，是不是不太现实？
“不管怎样，还是先想办法过这条河吧！”慕容潭走到河边。“这里似乎没有船。你们都会游泳吗？”
“不会……”祭玥和旻乐斯异口同声。
“慕容潭，但这里有瀑布，从山上垂直而下。就算会游泳，也未必过得去吧。”蔚元凡盯着气势汹汹的瀑布良久后问。
是啊，就算水性再好，面对威力这么大的瀑布，也会如一叶扁舟随波逐流。再说，异能丸也完全分光，他们不能再借助异能爆发的力量来瞬间转移了。
举步维艰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异能界为什么不派掌握飞行术的异能来完成这项困难的任务呢？
“唉，那这回肯定没有解决的方法了……前世我们被困在魔法阵里，今天我们又要被这条河阻挡了去路？怎么会这么不顺利呢！”祭玥有种想要抓狂的感觉。
上天是存心想要和他们作对吧？荆棘路、黑森林、奇异小镇、星云迷雾村……
还有面前这条“鸿沟”和高耸入云的山峰，都在对他们示威。
“会有办法的。那边有棵树……”慕容潭指着前方。“看到了吗？邱树，用雷电将它砍断，我们抱着树干漂到对岸。”
祭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又问了一遍。
结果证明，她没有听错。慕容潭确实是说——抱着树干漂到对岸。
“拜托，有没有搞错？那上面还有瀑布欸，太挺而走险了！”暮璟尚坚决反对。
“那你还能想到其他的方法吗？”
“这……”
湍急的河流势不可挡，只是想想“抱着木头漂流”这个画面都能使人触目惊心。但正如慕容潭所说，除了这么做，他们别无退路。
邱树没有反驳，默默地走到树前。轰隆一声后，树干应声倒地。
“旻乐斯，可以借用一下你胸前的……那些绳子吗？”
旻乐斯一愣，顺着慕容潭的方向看向自己的胸口。
他说的“绳子”实际上是衣服上作为装饰用的，并且穿插在胸前的花绳。她摸了摸花绳，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你要做什么用？如果拿下来的话，衣服就会开了……”
虽说那些绳子的失去还不足以让她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可是露出那么大一块皮肤……
“那些绳子有多长？”
“嗯？拆下来大概也有一米长。”
“暂且借我用一下吧。”
旻乐斯红着脸解下那些绳子，交给了慕容潭。
慕容潭接过绳子比划了一下长短：“一会儿我们用它系在手臂上，防止被水流冲散。”
原来是做这个用的啊……
旻乐斯捂着胸口，始终不愿抬起头来。
他们齐心协力扛着木桩来到河边，思索着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渡过这条河。
“会游泳的要努力向对岸划，不会游泳的就抱紧树干。”慕容潭用绳子将每个人的手臂都连接在一起。
祭玥被捆上的一刹那间大脑有些缺氧。
她从来没干过这种荒唐的事情！也许这只有在野外生存的节目中才会看到？为了达到对岸，她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万一被水冲走，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阿潭，我可以留下遗言吗？如果我死了，要每年去祭奠我啊！”
“别说灰心丧气的话，你不会死的。”慕容潭异常坚定。
“我数一二三，大家一齐把树干推到河里！”
擦了擦细密的汗珠，奋力将树干向下推！
祭玥和旻乐斯死死抱住树干，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裁决。被水浸泡的一瞬间，刺骨的冰凉席卷了全身。四名会游泳的男生游在前面，用耐力支撑着往前划。
可是旻乐斯提供给他们的绳子太短了，将六个人绑起来更像是受到了束缚一般。
眼看水越来越急，树干在水的冲击下剧烈地上下起伏起来。
“啊，噗！”祭玥吐掉强行进入嘴里的河水，大口喘着气。
“控制力量，别往瀑布那里去！”慕容潭用力往反向游，手臂上的绳子因拉扯的力量太大而断开了，他急忙抓住树干。
“慕容潭！……”祭玥的心仿佛被揪了起来。
他要是被水冲走，那她干脆也不要活了。
然而接下来揪心的人轮到了慕容潭……
河流拍打着他们，祭玥被水呛了好几次。渐渐地，她的力量不足以让她继续撑下去。
“祭玥！”
众人惊呼！只见祭玥一个没抓稳，被河水冲到了很远的地方！
而她手上的绳子，也早已像慕容潭一样脱落了下来。
“哇……”祭玥的头一上一下地淹没在水中，表情痛苦不堪。
然而河水是无情的，祭玥在一起一落中，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之间……
“她被冲走了！”旻乐斯声嘶力竭地叫着她的名字。“祭玥！祭玥！”
慕容潭想去救她，可为时已晚！如果他现在不聚精会神去协助其余四个人上岸，那被冲走的将不只祭玥一人。
心里的焦急与痛苦不言而喻，但只能忍住！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飘到了对岸。被冲上岸的他们一个个像晒干的鱼干儿，倒在地上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慕容潭还没从失魂落魄中回过身来。
祭玥，被冲走了……
“我们……快去救她……”旻乐斯刚站起来没走几步，就跌了下去。
慕容潭紧闭唇瓣，一言不发。
盲目地去寻找她的下落，一定会无功而返。他合上眼眸，利用自己仅剩的异能去感知她的存在……
祭玥，如果你和我足够心有灵犀的话，就使用异能让我感觉到你吧……
“噗……呃……”
镜头转向祭玥，她像死猪肉一样被挂在一个从岸边垂下来的树枝上，迷迷糊糊地吐着嘴里的水。
睁开惺忪的眼睛，赫然发现自己还没有死！她刚想欢呼，却发现自己被挂在了颤颤巍巍的树枝上。下半身还浸没在水中，只是冰冷的感觉不那么强烈了。
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刚才，她应该是和大家冲散了吧……
被挂着的感觉，就像上吊。恢复了意识后，她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借助树杈的力量爬上岸。可是树杈好像不听她的话，高高地悬在她的头顶，伸手也够不到。
不会是要一直被挂在这里吧！其他人呢？他们没有来救自己吗？
祭玥垂下脑袋，心灰意冷。
那些人肯定找不到自己，这么说，她要永远地被挂在这里，直到被活活饿死了……
等一下，或许……
慕容潭可以感知到她？
祭玥好像得到了一丝生机，因为她忽然想起慕容潭具有感知异能的能力。她只要窃取某样东西的记忆，慕容潭就会发现她的存在了。可是该窃取谁的记忆呢？这里荒芜偏僻，除了水就是木头。没有生命的东西，也同样没有记忆吧？
“唧唧——唧唧——”
上帝爷爷真是想把玩笑开到底。祭玥的头上忽然落上了一只小鸟，叫嚣着将排泄物“存放”在了她的头顶上。
呜啊啊！……怎么会这样？
祭玥正想失声痛哭时，脑海里的小灯突然一亮！她转悲为喜，将心思打在了小鸟的身上。
这个小家伙可是白白送上门的活体生物，窃取它的记忆绝对没问题。
可恶的小鸟，接招吧！
第一次窃取非人类的记忆，会看到些什么呢……
眼前，出现了一片蔚蓝色的天空。一只羽翼稚嫩的小鸟跟在两只大鸟的身后，幸福地遨游着。它们落在枝头，衔着树叶上的毛毛虫。
这只小鸟童年的生活真是幸福呀……
谁说动物是没有感情的？它的记忆不会被时间所泯灭，只是人类读不懂而已。
与此同时的慕容潭警觉地动了下眉骨。
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使用异能，是祭玥吗？
正当几人要质问慕容潭为什么不赶快去救祭玥的时候，他兀地站了起来，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慕容潭，你干什么去？”
“找祭玥。”
抛下一头雾水的他们，慕容潭凭着敏锐的感知系统寻觅着异能的来源。应该就在不远的地方，否则感觉不会这么强烈。
他迈着步子跨过横生枝节、杂乱不堪的枯枝杂草，义无反顾地朝着未知的前方奔走。
感觉越来越强了……
可是祭玥呢？这里除了她之外，再不会有其他人使用异能了。
隐约中，一个影影绰绰的人露出半边脸。枯枝挡住了慕容潭的视线，他拨开眼前的树枝，去看那半边脸的拥有者。
是祭玥，她被挂在一个树杈上，头上顶着一只小鸟和它的便便。奇怪的是，她的嘴边却还洋溢着笑容。
这……
“祭玥！”他叫她的名字。
祭玥听到有人呼唤她，才依依不舍地从小鸟的记忆中苏醒过来。
当她看到来者是慕容潭时，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慕容潭！”她挣扎着，树杈咔吧一声，段了一截。
“别动！”慕容潭跑过去，伸给他一只手。“抓住我。”
祭玥抓住他的手，被生生拽了上去。
因为惯性，她被拽到了慕容潭的怀里……
慕容潭没有推开她，而是替她擦掉了头顶上的那坨东西。
“我以为我会死……”祭玥靠在他的胸前，听见他平稳的心跳，才平静了些。
慕容潭理顺她凌乱的发丝，听着她劫后余生的感叹。
“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慕容潭安慰她。“他们还在等你，我们快回去吧。”
“等等……”祭玥挠挠头。“我的腿……在水里泡久了，有点麻木，可不可以再等一会儿？”
慕容潭踌躇了一下，二话不说抱起了祭玥。“放我下来吧……”祭玥的脸红到了耳朵根。
“安心休息吧。”慕容潭笑了笑，没有将她放下来。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香气，有些激动，有些幸福……
就这样，他抱着她走回到几人上岸的地方。暮璟尚张着大嘴，看着被抱的祭玥，本来还急切万分，立马变成了满脸坏笑。
“祭玥，我以为你去见上帝了！没想到……”
她确实差点见了上帝，要不是慕容潭救了她，他们就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慕容潭放下她后，祭玥脸上的红晕还是没有消失。
只差一点点，就将分别于两个世界。第一次，她明白了生命的意义。
其实，在意被关心的感觉，胜过对死亡的恐惧。
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足以让她明白，什么是爱。
每个人的身上都湿透了，大概再被风吹一会儿，都逃不了小感冒。但是行程还没有结束，所以要继续拼下去。只要他们不倒下，就说明任务还没有失败。
急流虽然姑且渡过了，可是眼前这座山峰……
“阿潭，神渊在什么地方？”
“翻过这座山，再经过幻境迷宫和万丈深谷就到了。”
幻境迷宫……万丈深谷……
好吧，祭玥承认她有些胆怯了。小时候，她对迷宫一窍不通，每次都是笑着进去哭着出来。别人都叫她小呆瓜，她也只好默默忍受。深谷？虽然她不像邱树一样恐高，可如果可以称之为“深谷”的话，也一定不会浅到哪里去。
“这么高的山，咱们该不是直接这么爬吧……”暮璟尚快怕了慕容潭了。抱木漂流已经够刺激了，再来个野外登山，绝对能把他弄成残废。
“当然不是。”慕容潭的话让他松了口气。可接下来，他却再也松懈不下来了。因为慕容潭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不是直接爬，而是的乘着赤羽鸟飞过去。”
赤羽鸟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乘着鸟在天上飞，是做梦都没想过的。
慕容潭带领几人走到山脚下，在一块山体上刨了起来。不一会儿，被刨开的杂草处露出一块字，好像是——赤羽翱翔。然后，他用手指点了点那四个字，在上面画起圆圈。
那样子就像是……画个圈圈诅咒你。
被触到的字体忽而闪起金光，慢慢又淡了下去。
天空中突然传来鸟的嚎叫声！祭玥抬头看，发现天上飞着六只红色的巨鸟。它们盘旋着，扑扇着鲜红的翅膀，最终降落在他们的面前。
祭玥屏住呼吸，直视着这六只宛如童话中才有的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