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攻取了自己近邻的势力之后，老张却并没有迎来应有的来自其他势力的打击。
他们就像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依然各安着本分。
这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会考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隐藏在其中，而他却没看出来什么的。
但到那两个地方的商队带回来的消息里面，却并没有观察任何的对方要动手的迹象。
在这个时代，就算是老张要打仗，除了随时都在训练的一千正军，其余的大多数都还需要从各处庄子里征召，然后还得花些时间给他们配齐装备，顺便进行一些小小的总训练，以便让他们暂时忘记自己农民的身份而转变为一个战士。
这大概要三周时间，毕竟交通和运输力实在落后，老张的开垦事业还远远没达到把这些庄子连起来的地步。
倘使说在他来这里之前，整片土地可转为耕地的开垦利用程度是百分之十的话，现在也只不过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二十五之间，以至于人生活在这片大地上，依然需要庄子这种兼具生产生活和武装的据点一样的东西。
而其他势力自然只会做的比老张更差而不是更好，他们调动人马，也必然缺不了动静。
即使真的隐藏的很好，但是在随队探子的金元攻势之下，那些小头目只会在酒宴之间把一切都说出来。
还是那句话，这片大地太贫瘠了，一点点的物资就足以拼上不少的人命去抢，所以忠诚就是一种无比珍贵的东西。
假使对方同样派人来老张这里做一样的渗透事业，他敢保证，手下百分之九十五的官员和小军官不可能忍得住不收不用，不吃不喝。
那么既然对方真的没有调动人马的迹象，难道就不怕自己势力大增，然后到时候吞并他们？
这是老张很不解的一件事情，他有点难以理解这些势力的统治者的想法。
当然，他们也可能和王超一样，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灭了王超而无动于衷吧。
所以老张自己就先否决了这个想法，他觉得这有点太低估这些人的智商了。
但无论如何，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老张也重新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生产方面。
原先就管着的那些庄子，自然有法度约束，在没有大的变故和大的技术革新出现之前，他们的增长就是半指数型的，这是可以被预测的。
但卡德尔管着的新地方，却似乎出现了不少的纰漏。
和派过去的军事主官的冲突，已经让老张在调查了一段时间之后不得不选择斩杀了王四三这个老兄弟。
虽然的确是王四三放纵部属，但这也和他在供给军队的粮饷方面出现了短缺有关。
他选出来的粮秣官居然从中克扣，中饱私囊，以至于派过去的人少了必需的肉食，而卡德尔却一点也没听到风声，还让对方把责任全栽在他的身上，最后惹得王四三发怒，带着人冲进庄子里闹出了些风波，死了些人。
当然，粮秣官的全家，卡德尔手下任何牵扯到这件事情的管事的和他们的家属，无论是从当地选取的，还是老张自己培养的学生，都已经被老张处死了，同时人头也被悬挂在了庄子头，替换下那些已经挂了一年的骷髅了。
而王四三，虽然情有可原，但军律就是铁律，不允许冲击地方说的很清楚，他在事发的时候没有上报给老张，而是擅自行动，带人冲击庄子，这让老张下定决心杀他，也是最终老张亲手斩杀他的原因。
规矩是需要人来维护的，而在这种地方，没有什么比杀人更能维护纪律，更能约束的人的举动了。
除此之外，在地方上重新划分田土也似乎做得有些偏激，无论这些地之前属于谁，在之前杀死当地的地主和领主之后又被谁占着了，都必须重新划分，按照人头分配。
这在那些趁机占下这些田土，也趁着王四三跟卡德尔不对路的这一年里扩充了些势力的人看来，简直就是对私有财产的侵犯，简直就是在要他们的命。
虽然在整军之后的卡德尔以及那两千披甲人面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但也同样的死了不少人，甚至还有不少仅仅是被煽动起来，为了这些人许诺的一口吃的而聚集在一起的农户。
这在老张麾下的各式人等之中引起了一种愤怒和同情，对卡德尔的愤怒，对这些人的同情。
兔死狐悲，这是老张给这些人下的一个定义，也是老张没有给卡德尔发出去任何谴责或者奖励的信息的原因。
这些人，包括老张那些本来对这个世界很愤怒的学生在内，百分之九十九现在都渴望着荣华富贵，渴望着高人一等，渴望着能拥有大片的土地，精美的衣食和华丽的房屋。
他们所愤怒的，所愿意跟着老张干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们是金字塔的最底层，却想要成为金字塔的中上层，而且目前看起来似乎有这个希望，仅此而已。
在他们看来，既然这些人按时缴纳粮食，就算占了这些土地又能如何呢？这只能说明这些人有头脑，有远见，厉害之类的。
卡德尔杀了这些人，必须受到惩罚，否则开了这个头，他们以后所要拥有的那些，岂不是轻易就要被剥夺吗？
现在他们还愿意领着些东西，努力的工作，也不去贪图那些土地，仅仅是因为他们之中大多数看不上这点东西罢了。
但将来总要到来，保持现在的态势，他们有生之年一定能看得到老张成为一方霸主。
难道那时候，那么多东西摆在眼前，还能有人无动于衷？
这并非是人性，而是一种基于物质和社会地位所得出的自己利益最大化的正当结论罢了。
老张不能和这些人对着干，就是要奖励卡德尔，不然这些人的人心会散。
但他也绝不能惩罚卡德尔，因为他是认可这么做的，也唯有这么做，才是真正实现一个好世道的关键。
他只是保持着沉默，任由卡德尔强力的推行重划田亩，废除输捐的政策。
反动和进步是在不断变动着的，这些现在不管怎么想，但的确是跟着老张在改变世界的进步者们，将来也一定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变成新的，势力更大的，更加狡猾也更加恐怖的反动者。
那时候，老张要有还手的机会，就必须依赖卡德尔这样的人，和那些因为“卡德尔们”而不得不站在老张这边的新的进步者们。
那估计是在很遥远的将来了，但老张有无限的生命，他能看得到，所以从现在做起，未尝不是件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