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柠的马车行得很慢。
车夫是戴小旗本人，他的性子比商柠还要缓上许多。直到天黑，商柠的马车还是孤独地行驶在街道上。
商柠只要想起今日三公主婚宴上的鸡飞狗跳，她就觉得心情都随之升华了：“戴小旗，我都能想象她猪肝色的脸。笑死我了，实在是出气啊！”
戴小旗没声好气：“要是头儿知道你这么作天作地，绝对不会饶过你。”
“他怎么会知道，你不说我不说，二丑子那货怂的很。”
商柠美滋滋地啃着车里面的千层蛋糕。
他们的马车千拐八弯，到了离郡主府很近的一条街。
自从康乐郡主府坐落在此地，这条街就开始荒僻。老百姓们对商柠这个“恶贯满盈”的泼皮，大都选择敬而远之。
商柠撩开窗帘，看着外面静悄悄的街道。
她原本还想买个夜宵回府的，看着地方荒成这样，自己还是回府求厨娘来得实际些。
商柠刚想要笑嘻嘻地合上窗帘。
余光一瞥，她看到了一个在地上匍匐前行，看上去格外凄惨的人影。
嗯？她的郡主府附近也敢有乞丐乞讨？
就不怕被她发展成泼皮馆的新成员吗。
作为泼皮馆的少馆主，堂堂京城一枝花，任何可以被团结为泼皮的乞丐，都不能放过。
不想当泼皮头子的郡主，不是好仙女。
商柠让戴小旗停下车来，从自己马车的隔箱里面取出小罐子酥饼。千层蛋糕她是舍不得分享的，但是这酥饼嘛...
她下车，走到那个可以说是苟延残喘的乞丐面前。
走近了看，她才猛然间发现这乞丐竟然眼熟的很。虽说这人浑身都是脏泥，脸上脏得根本看不清五官。但是这双眼睛...商柠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好啊你，偷肉包子的贼！”商柠大喝一声。
上次这乞丐偷肉包子，还嫁祸于她，害得她差点被包子铺大娘揍了一顿。
商柠走上前，想要好好教训这乞丐一顿，却发现者乞丐正苟苟缩缩，眼睛里面都是对她酥饼的希望。
“你这人，”商柠道：“上次见你，不是挺生龙活虎的嘛，怎么今日就变成这样了。”
“唔...”
乞丐似乎是个哑巴，支支吾吾地比划着，用手指示意商柠自己的腿。
商柠定眼一瞧，才发现这乞丐的腿竟是生生被打断了。
太惨。
戴小旗在马车上面翘着二郎腿：“这个天气，这乞丐还在外面忍冻挨饿的，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残废的乞丐，泼皮馆是不收的。
这是铁规，虽说很是残忍。但是泼皮馆并不是什么福利堂，里头的每个泼皮都是要出力的。
商柠停顿片刻，还是把手中的酥饼罐子递给了他。
戴小旗突然出声道：“你觉不觉得这人，很像小时候的我？”
他的语气中有调侃的意思，听上去很轻松，但商柠却从中准确地抓到了些什么。
不是怜悯，而是一种共情。
确实，她和不靠谱老爹第一次见到戴小旗时，腿被打断的他就是这样蜷缩在街头。他们把他接回家，为他接上腿，给他饭吃。
然后，戴小旗就成了她的家人。
“那就带回去治治呗，能治得好你一个，难道还治不好第二个？”
商柠不在乎地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