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筠小火煨汤整整两个时辰。
梅雨天寒冷浸入骨髓里,搅得人浑身直哆嗦!倘若此时能有一碗热汤暖暖肠胃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不过牧野绅看起来并没有食欲,十指交叉面无表情地坐在亭子里。倘若是平时,他当然会讨碗汤吃。然而,就在四五天前他的处境陷入被动。北宫城的盛世下掩盖着朔方原的动荡不安,连日来的应酬颇像是安排后事!
谁也不晓得哪天就真的回不来了……
一段时间以后,也许再无人记得曾经的少年鲜衣怒马。他的手上沾满了血,就是死了也只能下修罗地狱。北宫羽走后很长一段时间牧野绅常常抱着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孤独可以将一个外向且健康的人咬噬的痛苦不堪,心灵扭曲。
我去旅行
是因为我决定了要去
并不是因为对风景感兴趣
在读到了这一段话,牧野绅便开始了他的旅行,漫长且无法回头的岁月……并没有执意去复仇、或者为复仇而变得强大,仅仅是追寻所向往的自由!仅此而已!
然而,过去将会是他旅行的最大羁绊……
无法正视以往悲伤的人,不是孤独,而是可悲!
牧野绅把他的旅行称为
——即兴而为
当然,即兴而为并非随心所欲,所谓爱情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唯独风灵筠是个例外,这是一个让他无可奈何的女人!自己的府邸,只能栖身西花厅,未经风灵筠允许不能进入正堂,来访的客人在雨亭里招待,风灵筠喧宾夺主这件事情牧野绅也是无奈。
即使此非待客之道,牧野绅也找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指挥使北海天业从雨亭里离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大门又被推开了。南音步伐轻快径直走进了正堂,风灵筠的客人便可以不顾及他的感受直入正堂。
南音与风灵筠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总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风灵筠抬起头望着牧野绅,她是有些不满!牧野绅愈来愈沉默寡言,倘若把一切归于眼下的毕业考核并非不可,但她隐约觉得有大事情要发生了!见南音履约,便打开瓦煲盛了一碗汤端了过去,不知何时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如此“亲密”!
“小哥哥,你做什么?”风灵筠对牧野绅喊着,语气中有一丝质问。
“没做什么!我要出一趟远门!”
风灵筠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也不用这么急吧!都煲了两个时辰,进来尝碗汤再走也不迟!”
牧野想了想,还是选择拒绝执行。
“谢谢!不过我赶时间!”
南音的表情很尴尬!也许是因为牧野绅的态度;也许是风灵筠的款待她承受不起。打心底里不愿意作为别人博弈的棋子,南音也鄙夷如此作践的自己,可一旦牵扯到这个男人她总是下意识地做出“蠢事”,让自己看起来很卑微。
不知何时去刻意在乎某一个人对自己看法。
那么,已是病入膏肓!
如果,爱也是一种病!
这种病无药可救……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不经意间撩起了最炙热的欲望。
有些人称之为爱情;有些人称之为荷尔蒙。
南音属于前者,最起码她自认为属于前者!
风灵筠尝了下汤,点了点头。
“嗯!很不错!”
也不知是说汤的味道不错还是对牧野拒绝的不满,这一点只有她自己知道。想从风灵筠面部表情的变化揣摸她的心情是很难的,她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总是给人一种亲近感,让人控制不住想去靠近,可当人靠的太近又生出一种畏惧。因为没有人愿意去招惹一位绝代佳人,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还是市井游曳的贩夫走卒,都保持着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牧野绅也不例外,所以一忍再忍、一退再退!他拒绝了风灵筠的要求,从雨亭到大门这段距离,总觉得脊背发凉。
“等一下!”
风灵筠在背后喊,牧野便停住脚步,回过头问:“还有什么事?”
“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月左右!”牧野如是回答。
“嗯!注意安全!”
“我可以走了?”
“我只是让你等一下!”
南音盯着牧野绅的背影,流露出些许按耐不住的温柔。任谁都看得出两人关系不一般,今天晚上的汤过于酸腐,南音尝着很不是味。
“哪里不错?”
“哪里都不错!不是吗?”风灵筠示意南音尝一下。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女生的背景如同一张白纸,她的父亲在镇上经营着一家小商铺,妻子早死,撇下一对儿女。女儿自是南音,儿子不久前也离开了。她的父亲后来又续了一位夫人,相貌有些丑陋,娘家在镇上颇有些势力。想必是被南音父亲英俊的外表迷惑的少女!
继承双亲优点的南音不算是国色天香,也是少有的美人了。当然,比起风灵筠确实略逊一筹,可她们之间烹饪的造诣却是云泥之别。
南音尝了一口,随后点点头,“确实不错,可我不见得输给你!”
“你指哪一方面?”风灵筠表现出一副好奇而又自信的表情,她也确实有这个资本这样做。
南音盯着风灵筠沉默了半天,最终鼓起勇气说道:“风灵韵,我们公平竞争吧!”
“别开玩笑!我拿你当朋友!”
“我承认,你比我漂亮、比我有背景、比我厉害……”
“然后呢?”风灵筠微微一笑,她打断南音,看起来像是轻蔑、也没礼貌。
“我不会任由她人挖我墙角!就算有先后顺序,我也比你邂逅的更早!”
“是不是但凡牵扯到我家小哥哥的事情,你的智商都会降低?”风灵筠如此问道,颇像是斗气的豪猪,从哪边寻衅都是刺!
“别一口一个小哥哥喊着,你不觉得很…无耻吗?”
“哼哼……好一个伶牙俐齿!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拿我当假想敌!”
“朋友?你拿我当朋友?你总是高高在上,站在灯光璀璨的舞台中心,何曾会在意苟活角落的小人物!如果不是牧野绅,我想我们永远都不会坐在一块讨论问题,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尽管如此,我还是决定跟你去争一下,毕竟输给你,不丢人!”
“我可以当作你是在夸我吗?”
“随便,怎么都行!”南音是鼓起勇气在说,少不更事的女生胸口战鼓擂擂,擂的她心慌气短、心乱如麻、心律不齐……
风灵筠点了点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既然你已经挑明了,我也不藏着掖着!首先,我们俩之间存在误会,今天晚上本来是想当着牧野绅的面解开这个误会。”
“不过,结果你也看到了!”
“再有就是我想知道你为了他能做到哪一步?我家小哥哥是个可怜人,我不想看到他再受到伤害了!”
南音神色凝重,自始至终她都对风灵筠怀着很深的敌意,听着风灵筠亲昵的称谓,南音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咽下的一口一口汤被提到了嗓子眼,脸上稍带红晕,火辣辣的烫!
风灵筠放下手里的碗,走了过去伸出手抚摸着南音的秀发,“瞧,这脸红的!不瞒你说,我对你做了简单的调查。”
“想不到诺大的风族会对我这样一个小人物如此上心!”
“谨代表我个人做的一份调查而已!你也知道,越大的家族关系越是复杂,如今的风族已经不是当年的风族了!若不是家主和主母尚在,能维持大局,一个大家族早就分崩离析了!”风灵筠手缓缓下移,搂住南音的腰一把给扯了过来,继续说:“对风族我一点都不关心!”
“这样说,我会觉得你很自私!”
风灵筠闻言微微一笑,“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听完这个故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努力帮你!”
“你的时间更值钱!你愿意讲,我乐意听。不过你不要指望我会相信,因为越漂亮的女人越是很毒,也越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