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他学成,离开了张明承,离开了这个茅草屋,离开了启明山,离开了他唯一的家,离开了世上仅对他好的师兄。
白烛眸哭得稀里哗啦,眼泪像是断了线珠了不停往下掉,在墨古眠嫌弃的目光下接过手帕擦了擦鼻涕。
千墓的身世太过于悲惨,父母双亡,师父平日里非但不对他好点,还一直打骂他,每天都醉得不醒人事,能指望他照顾一个心灵脆弱的少年么?这下好了,弄得千墓都自闭了。
除了燕君安,再没有人能好好对他,实在是让人唏嘘。
信的结尾他承认了杀害张明承和给江露白的罪行,说是有人出了高价,他便接了活,下了手。
整篇内容里没有一点的忏悔,也没有一点掩饰,轻松揽下所有的罪行,仿佛他刀上沾着的不是他师父和师叔的鲜血,而是两个陌生人的。
他说着不恨张明承,可下手一点都没留情。
但奇怪的是,这份信几乎描绘了他的一声,却没有讲他作为遮天大盗进行盗窃的事情,也没有讲盗取毒蛊子毒草的事情。
仿佛不是他做得一般。
这封信字迹明朗清楚,但内容却阴暗得让人抑郁。
白烛眸将擦完的手帕摁在了桌上,又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明明看完静置了好久,还是觉得心里堵得发慌,宛如在她的心口上压了块大石,喘不过起来。
房间里蔓延着浓郁的酒味,还有不知名的食物在墙角发烂产生的臭味,让她作呕。她缓了缓,转头问向燕君安:“你知道么?”
燕君安目光黯淡无光:“我……知道。不……我不知道。”犹豫而重复。
他知道千墓所受过的磨难,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活得那么痛苦,又那么轻易地放弃。
为了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真的是千墓会做出来的事情么?
还是说,都要怪他自己。身为千载的师兄,却没有将他从苦难中拯救。
白烛眸见燕君安目如死水,指甲深入进他的手掌,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信纸塞回了信封。
墨古眠既不像是白烛眸那样感性,也不似燕君安这般跟千墓有着十几年的交情。看了这封信也只是微微皱了下眉,没有其他多余的反应。
他还想问些千墓的其他信息,便拉了燕君安出去询问。
这,没看人家还难过着么?
白烛眸知道墨古眠是个薄情的人,却没想到他真的如此冷酷。
那封信还在她的手里,不过这也能算是千墓的遗物,燕君安作为千墓的师兄,这份信自然是要给他的。
她心里突然泛起阵阵酸楚,应是还为千墓感到难过。不经意间,信便从指尖落到了地上。
她赶忙将其捡了起来,抬头,却发现桌子底下像是贴着什么。
探过头,将那东西扯下,才发现这又是一封信。
没有信封,只有一张叠好的信纸。
墨古眠和燕君安还在房间外谈话,内容是她不感兴趣的事情。
白烛眸蹲在桌子下面,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打开。
依旧是千墓清楚的字,与前三张没什么不同,可这次有了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