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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黑点换黑点

回到学校,还不到两点,守门的大爷都还没开门,不过侧门是一向不关的,仓楠楠就背着她的大书包,从侧门值班室那里传了过去。

守门的大爷眯着眼睛看了仓楠楠一眼,十分严厉地说:“下次不准从这里过。”

小时候仓楠楠十分害怕这大爷,长得凶不要紧,说话还凶,特别是晚上要关门,巡逻看到在校园内逗留的小学生,保准训到你哭。

不过在老阿姨仓楠楠看来,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大爷严肃的外表之下,其实隐藏着一颗真挚的心。

因为仓楠楠曾经有一次放学没带伞,她母亲又下乡没赶回来,在值班室躲雨,拘谨得不敢说话。大爷从抽屉里抽了一本小小的连环画,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学生那里没收过来的,丢到仓楠楠的旁边,也不说话,依旧拿着自己的报纸看起来。

仓楠楠偷偷看了那大爷几眼,发现这可能是给自己解闷的,就拿起来津津有味地看了。一直看到林慧珍过来接她,在教室、校园跑了好几圈,几乎转身回家,才从值班室那里看到了她。回去又挨了一顿批,所以当时仓楠楠并不领这大爷的情,干嘛给自己看什么鬼连环画,都是他的错。

你看,当你成年之后回想起童年的自己,只要看得足够真切,你可能就会原谅父母、长辈甚至是路人当年的苛责,这小孩真是皮得欠收拾。

大爷凶巴巴地训斥了仓楠楠,相信他也是如此训斥其他的学生的,但是每天,依然有数不清的学生从这值班室自出自如,毕竟不走这值班室,要走完整条笑道,绕一大圈走到教学楼后面的那个体育场才能进入校园,可能走到那里,校门都开了,小学生年纪虽小,但是可不是傻的。

听到大爷凶巴巴的话,仓楠楠笑道:“大爷,你吃糖吗?”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两粒出门前偷藏的“利是糖”,那可真是童年的奢侈品,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

她小手捏着糖放到大爷的桌上,笑道:“当作买路钱了,一粒一次,下次我还从这里过啊。”

说完就飞快地跑了,大爷捏起那两粒红彤彤的糖,满身皱褶的脸露出了一个笑容,小皮猴。打开抽屉,把那两粒糖果丢了进去。

仓楠楠成功进入午间寂静的校园,一路走走看看,不经不觉就走到了教学楼后面那棵大榕树下。

这榕树据说比学校的年龄都要大,反正提起学校历史,总是要提一提这棵大树,是在民国之初便存在呢,还是还要往前再数个百年,谁也说不清楚。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只要翻查县誌县史,总是能找到具体的信息。只是人们更倾向于相信各种各样的传闻故事,毕竟经由人口口相传,总比冷冰冰的记录来得绘声绘色,引人深思。

既然是一株如此有来历的大树,按理应该受到好好保护。反正仓楠楠毕业的时候,这树还长得好好的。可惜的是这小学校园带给仓楠楠的回忆更多是模糊不清的,难得真切的一两件事,又总是那么得让人难受。所以从这小学毕业之后,虽然她每天上中学都要从这校门口经过,一走就走了六年,但是她却鲜少产生再进来看一眼的冲动。于是乎,这树的最后下落,她并不知情。

仓楠楠为难了,中午自己在房间的时候,她曾经呼叫系统管理员,但是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她们果然如自己之前设想的一般,不会提供任何的援助,她连想寻求一个提示都没有。所以她并不能判断自己的任务进程如何,自己会不会突然就被传送回去,所以埋“时间胶囊”的事情是宜早不宜迟的。

所以此刻只能赌一赌,看这大树如此强壮,实在不像会突然死掉的样子,于是仓楠楠决定就把自己的小宝箱埋在此处。

又考虑到自己的系统管理员里面有一个素来喜好“电人”的破浪,她埋前对着空气喊道:“我埋东西啦,如果你们不阻止,我就当你们默许了啊。”说完静静等候了片刻,没有任何回应。

“喂,听到了吗?”仓楠楠提高了八度,转着圈大喊了一周,就算她们在休眠,大概也被自己吵醒了。

但是她刚转完,发现自己正对面的前方,江仪转过身来,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问道:“干嘛?”

仓楠楠有点尴尬地放下拢在自己嘴边作喇叭状的双手,咧着嘴露出一个假笑:“江仪,你怎么也这么早啊?”

“嗯。”江仪随便应了,脚步不停地往教室走去。

切,小小年纪,总是一幅深沉的模样,了不起啊。

不过人家确实了不起,听说大二就争取了德国交换生的身份,读的是什么专业仓楠楠倒是忘了,但是这国外一去就是十年,连邮件也不发一个。好歹他们在高三暑假,因为要去同一个地方读书,两人还曾经紧密联系过一段时间。就算上了大学之后,第一个周末,江仪还曾到过她学校呢,虽然不是探望她,但是好歹她在饭堂给他打了一份鸡腿饭,四舍五入也算是深厚的革命友谊了,结果说出国就出国,连道别都没一个。

果然从小就是不好相处的小破孩,仓楠楠心中鄙视了一番。

眼角余光看到许多值日生逐渐出现在校园里,知道此刻不再是埋东西的好时期,仓楠楠决定放学之后再议。

仓楠楠回到教室,门已经打开了。

作为县城里第一的小学,仓楠楠小学的校长还是十分有行动力的。早上仓楠楠闹了一番,校长回味过来,深觉这她说的话有道理。

这班级的开门工作不能压在学生身上,毕竟只是少年儿童,虽然要培养责任感,主人翁精神,但是学校自身的各项工作要做到位。

于是校长迅速去配了备用钥匙,统一放在值班室内,每天安排一位教职工值班,如果时间到了,值班的教职工没到位,就由门卫负责打开教室门。

而各班的值日生制度不变,

这三重保险下,总不会再出现全班同学站在门口进不去教室的情况了。

所以仓楠楠就算今天回来得略早,教室的门也已经开了,不过偌大的教室,只有江仪一人。他正单手支着脸看向窗外。

看到仓楠楠进来,他眼神飘过来看了一眼,马山又重新投到窗外。

春日下午的阳光懒洋洋地投射在他的身上,照得他的半边头发都是金色的。

仓楠楠心中暗叹,虽然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小男生,底子好的男生,顶多是看起来让人觉得萌萌的,帅帅的。但是这江仪身上就有超越年龄的气质,只那么静静坐在一角,就让人无法忽视,再配上那恰到好处的五官,就如那美术大师笔下最完美人物画,美则美矣,却少了点烟火气息,总是与人隔着淡淡的一层纱,看得见,却看不真。

后来大家总是说江仪后来蜕变了,一下子就变成男神了,其实并非人家成长了,是观众成长了,长出会欣赏他这种气质的眼睛。

仓楠楠走到自己座位,丢下自己的书包,走到江仪前面的座位坐下,反身趴到他的桌子上,问道:“江仪,你有秘密吗?”

经过思考,这任务中的“他”不是“她”,合理推断是个男生,今天频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就是这个江仪,所以仓楠楠绝对有理由相信,江仪就是自己的任务目标。

既然系统没提示,她只能自己去找了。

江仪被仓楠楠突然其来的灵魂拷问唬住了,这小女生实在奇怪,既然说了是秘密,怎么可能告诉你,当下摇摇头,表示不想接你这个话题。

仓楠楠知道,小学生之间也讲究关系,她和江仪之间的关系确实没到达可以交换秘密的阶段。但是没有条件就要创造条件啊。仓楠楠装出一副地下组织接头的样子,压低声音说:“我们来交换秘密吧。”

说完还特意左右看看,慎防有人偷听的模样,压低声音说:“我告诉你的秘密,就是未来会出现一种东西……啊!”她本来压低的声线骤然升高,把本来凝神倾听的江仪吓了一跳,当即露出把身子往后移,与仓楠楠拉开距离。

而仓楠楠之所以大叫,是因为刚刚感觉到一股电流,就如小时候不小心捏到了大伯家的那根电线触电的感觉,惊得她直接喊出声来。同时眼前出现了一行红字:警告,不准提前泄露未来事情,可能会引起时空紊乱。

仓楠楠拖着自己浑身酥麻的身体跳起来,抖动着舒缓,口中骂道:“神经病吗?直接出告示就好了,把我电成植物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江仪抬头看着仓楠楠,秉着呼吸,左右看了看,因为家庭的原因,他外婆也经常高一些迷信事件,但是每次过后,他母亲都会微笑地告诉他,不要害怕,那只是外婆无计可施才想出来安慰自己的办法,只需要尊重她就可以了。

所以江仪马上选择了原谅仓楠楠,毕竟她年纪那么小,也不知道身上发生了什么无计可施的事情。

觉察到江仪充满同情的目光,仓楠楠才惊觉此时教室里还有个人,马上露出一脸无害的笑容道:“江同学,请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仪从书桌里掏出一本书,默默地树立在自己面前,隔开了仓楠楠的视线。

……

面对内心戏过于丰富的小江同学,仓楠楠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一系列的举动,毕竟刚刚在榕树下,她转着圈大喊的模样,估计也已经印入男神心中,自己果然就是个悲催的角色,回来本是要涂白历史黑点的,没想到留下的是更多的黑点。

和李老师是还要相处四五年不错,但是和这小江同学,自己可是还要同班十多年啊,日后每次他看到自己,就会回想起自己今天一系列的傻叉行为……

仓楠楠捂着脸回到自己的座位,无声地问系统,我可以放弃隐藏任务吗?让我回去吧。

也许是刚刚电击了自己,这次系统居然十分迅速地给出回到:任务不可以中途放弃。

仓楠楠又问:“那我可以埋我的时光胶囊吗?你们还会在我挖洞的时候突然电我吗?”

系统:可以。

系统又加了一行字:刚刚是破浪电的你,与本仙女无关。

系统:乘风,你还要不要脸?如果你刚刚反对,我是不可以电她的,可见你是默许了,现在又来做好人,太可耻了。

系统:我要申请和你拆伙。

系统:我就开个玩笑,你那么暴躁干嘛?

系统:好啊,回去汇报的时候,我也会不小心开个玩笑,希望乘风大人到时候海涵。

系统:你这是与我杠上了吗?

系统:谁怕谁?

……

仓楠楠眼前不断跳动各种红色的字体,直跳得她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其实你们两个吵架为何不私下吵,你这样眼中影响了本姑娘好吗?关键是她无论如何都躲不开这红色的字体,就算闭上眼睛也没用。

仓楠楠觉得,再任由她们吵下去,自己下午看黑板都是模的。

大叫道:“闭嘴。”

说完,眼角的余光瞥见江仪,他似乎又被吓了一跳,本来平摊在桌上的书马上被他树了起来,再次隔断了仓楠楠的视线。

算了,不管了,反正江仪又不是自己的男神,不要太在意这种细节。

既然想开了,仓楠楠就自言自语道:“你们两个能不能有点职业操守?吵架就算了,还用红字吵架,不知道对人眼睛的影响很大吗?我还是个小学生好吗?”

这次系统选择了沉默,因为门口陆续开始有人上学,人口过于密集的时候,避免因为过强的脑电波活动引起别人的注意或者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系统只会处于半休眠状态,只要没有违反条约里的规定,宿主的行为都是高度自由。

仓楠楠得不到回应,就看到莫君十分缓慢地挪到自己的座位上,只微微地坐了个凳角,半边身子都凌空,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仓楠楠,你刚刚和谁说话?”

仓楠楠真想仰天长叹,系统是个中二病,同学以为我神经病,她这哪里是要把黑点涂白,明明就是要把一个黑点变成无数黑色地带啊。这生活没发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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