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十六的全肉套餐对陆离胃口还怎的,醒来后的陆离愣是和十六分别吃了一大锅肉。
九号望着如饿虎进食般的陆离,心里腹诽道:“乖乖,跟十六一样又是个吃货啊。”随即嘴角微咧,扭过头看向陆江明眉头一挑,朝着陆离努了努嘴,像是在说。“看这孩子连吃相都和你当年一样凶残,活生生的一土匪头子带出来的小土匪呢。”
陆江明脸皮微抽,真心想把这不着边际的货掐死。说实在的,他和九号性格着实不合,甚至可以说,当年他和大部分人都和他合不来,唯独九号总在他身边死缠烂打。有时候他都搞不懂了,这么多年了,究竟是什么在维持他俩的友谊。
“这是九号,你叫他九叔就行了。”陆江明自行忽略了九号的搞怪,想了想对着吃的满嘴是油的陆离道。
陆离愣了愣,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张嘴道:“呃。九——”
谁知话还没说完,九号便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怪叫道:“住嘴!不许叫!”把除了陆江明的其他人都吓的一愣,不知怎么了。
“过来!”九号气呼呼的拽着陆江明钻到卧室里。
“吃饭,你们先吃饭。”陆江明无奈,眉头一撇,对着他们道。
······
片刻后,两人才从卧室里走出,只是和进去不同的是,陆江明的风衣上领子和腰间都多了些褶子,九号的头发也更乱了几分。
“咳咳嗯。经过我和你老子的协商后,九叔就别叫了,显老。所以,现在起,我是你师父,你是我徒弟。你喊我师父就行。”九号轻咳两声,一本正经道。
陆离灌了杯水,将噎住的肉咽下,然后疑惑的看向他陆江明。陆江明撇了撇嘴角,但还是点了点头。
“师父好。”陆离见状后,擦了擦嘴,站起身来,对着九号躬了躬身,认真道。
“欸,嘿嘿。好好好,回头送你点好东西。”九号嘴角一咧乐呵道。“呵。现在都穷酸到,连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来了嘛?”陆江明嘴角微微一样,喝了口茶,嘲笑道。
九号听了后,顿时脸色一僵,扭头道:“那是我的习惯,出门从来不带贵重物品,因为太多,装不下。”
“穷就是穷!找理由都找不到个合适的。”
“你!呵。半斤有什么资格说八两。”
望着相互冷嘲热讽的两人,十六号依旧吃着肉,只是表情有些不满,柳含烟则偏过脸,叉子戳着西红柿,小口小口的咬着,刚才九号扭头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九号眼眶附近有一摊青紫色。
唯有陆离心中一阵好笑,却又觉得十分温馨。“这就是家的感觉嘛。”陆离眼圈微红,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心里铭记着这一刻。
······
饭后,柳含烟与十六收拾碗筷。九号和陆江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依旧争锋相对,只不过,中间还夹了个陆离。
“······小离啊。有些事情我得你和说清楚。”懒得理九号的陆江明略作沉思后,对陆离道。九号闻言也收起了嘻嘻哈哈的态度。
“你说吧。老爸。”陆离怔了怔,其实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九号会照顾你。我知道你已经接触到了‘真实世界’,相信我,那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还要肮脏。遇到你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情要和九号商量,他现在是你的老师,也是除我之外你最能信任的人。”陆江明整理好思路后,对着陆离轻声道。
“······嗯,好的,父亲。”陆离听完后,深呼了一口气,对着父亲强挤了个微笑道。之前那种内心空洞的感觉再次袭来,就像从心里挖走了一块,那种感觉不痛,却令人不知所措,像是一个精密的人偶失去了最为核心的几个齿轮,不知再任何运转。
陆离今年二十岁,这个年纪按理说正是该逐渐脱离父母,学会如何完全独立自理,一点点的由学校向社会转变的特殊时期。陆离也因此迷茫过,因为不想,从小父母的离异,便让他缺失了母亲的关爱,而父亲的疏于家庭,也让家里变得愈发冰冷。
虽然他一直不想承认,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好像依旧是一个缺爱的小孩呢。一个人哭一个人笑。陆离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像之前一样。
顿了顿后,陆离又满怀期待的问道:“那,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很快我就会回来。”陆江明嘴角微颤,拍着陆离的肩膀,用力捏了捏,道。
陆离点了点头,然后打了个哈切,轻松地笑道:“也不早了,我都有点困了呢。老爸,师父你接着聊,我先去洗个澡,睡觉了哈。”
望着步伐都有些虚浮的陆离,陆江明张了张嘴,但终究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整个人都像是苍老了几分。
“人的成长总意味着失去,他以后会理解你的苦心的。”九号拍了怕陆江明的肩膀,他知道陆江明的缺点,什么都喜欢一个人抗,也不喜与别人交流。
这么多年,随着陆江明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他而去,九号是为数不多知道陆江明苦衷的人。为了保护陆离,为了使他能像其他孩子过上一样的生活,他付出了太多。自由、力量、妻子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陆离失魂落魄的站在淋浴下,眼泪混杂在冲刷而下的水幕里,一点点的释放着陆离心中的压抑与悲伤。
“去他娘的成长啊——”
从小到大,陆离就一直是他人口中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作业不用家长操心,学习不用老师督促,性格又好,不论优等生还差生,都能和陆离聊的来,怎么看怎么顺眼。
同龄人看你的眼神总是带着羡慕与嫉妒还有着那么一丝向往。可是谁又能知道你真正渴求的是什么呢?
陆离擦干身上的水,将镜子上的雾气抹去,看着镜子那个一脸衰样阳光不再的家伙,突然好想嘶吼一声,像一只野兽那样嘶吼。
其实之前有那么一瞬间,陆离想要破口大骂,将自己这些年的怨愤,全部向自己的父亲倾泄出来。可是回头一想,这样除了会将伤口撕扯的更狠以外,还有什么用呢?从一个可怜的小孩,变成一个可怜的小疯子嘛?
“都是成年人了,干嘛弄的那么难看啊。”陆离对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语道,只是眼中的酸楚难以遮掩。
······
夜,九点二十四分,西郊李家村的一家旅店的客房中。
“荼昆是吗?”男子嗓音醇和的问道。他一头银发略显凌乱,若有若无的遮掩着深灰色的眼眸,刚毅面庞上有些灰白的胡子使他看起来十分沧桑。白色风衣上的花纹繁复却不厚重,领子处的镶着金丝的花边无形中透露着一股子贵气。
“是的。道恩先生。”荼昆面带微笑,躬身道。
“唉!你这猎人信息都是假的,琴月造的时候就不能用点心嘛?”叫做道恩的男子,揉了揉眉心,看起来有些无奈。
“月姐说,谁欠了她的,谁就自己想办法遮掩一下吧。”荼昆迟疑了一下,语速极缓的说道。
“她还说了什么?”道恩食指敲了敲桌面,沉吟片刻后道。
“她说,需要一只厉鬼,补补身子。”荼昆顿了顿道。
“已经这么严重了嘛?”道恩站了起来,眉头一拧道。
荼昆躬身立于一旁不语。
“行了,我会帮她留意的。至于你,明天参与监视工作吧。正好我们这里,因为某些原因,人手还真是不多。监视目标村南的李衡,任务详情你去问一下林。”道恩摆了摆手,示意荼昆离开,随即转身对着窗外暗叹了一句:“唉欠人情真是麻烦啊。”
窗外月色寂寥,整个李家村都处于一片静谧之中,皎洁的月光像是一层薄纱笼罩着这个不大的村庄。
村口处,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正呆呆地坐在老槐树下,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头发又脏又乱,额角处的头发还被什么糊在一起,散发着阵阵腥臭。男人有一双棕色的瞳孔,只是眼眸里密布的血丝,使得他的眼神很是浑浊,他破破烂烂的衣服之下,藏有许多细密的伤口,胸口处的最为严重,已经溃烂流脓。
这个男人是一两个月前摇摇晃晃的来到村里的,但村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为何而来,又来自何方。
只见男人靠在树根处,脑袋微倾,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聆听些什么。
······
夜,明珠小区,路口处。
九号扭了扭脖子,淡淡道:“不好好休息一下再走嘛?”此刻两个老友,抽着烟并肩坐在绿化走道尽头凉亭的座椅上。
陆江明吐了口烟,阖上双眼,嗓音有些低迷道:“久了,我怕我会因为不舍而走不掉了啊!帮我照顾好他。”
“嗯嗯,血浓于水嘛。”九号点点头道。
“话说你就打算这么孤独终老嘛?”陆江明眸子微抬,漆黑的眸子微微闪烁,嘴角吮着笑意道。
“嘁——管的真宽啊!话说你真的就这样走了?什么都不告诉他?我觉得他有资格和义务知道。”九号先是啐了一口,而后顿了顿抿嘴道。
“上代人的事情如果留给下一代,那就是大人的无能了。”陆江明灭掉烟头,语气淡然道。
“呵!臭毛病,希望小离不会有你这毛病。”九号嘴角微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