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少女抱住,姜崖呆了半刻,双手有点无处安放,片刻后,他才露出了平常不多见的笑容。
这种笑很奇特,对青楼女子的笑,是浪荡不羁的笑。对姜小小的笑,是纵容关切的笑。而对于怀中这小公主的笑,则是温柔中带着一丝宠溺,如同那百花丛中的浪子找到真爱的感觉,与姜崖这十七岁的年龄有些不符。
轻轻摸了摸少女的头,他说道:“两个多月没见你了,去干嘛了?”
从怀中慢慢离开,被姜崖这个动作搞的俏脸一红,似在回味,低头道:“父皇说公主就要有个公主的样子,于是他就把我关在房间读了两个月的书,现在我都感觉脑子里尽是那些先贤智慧之乎者也了!”
姜崖笑了笑,伸手牵住安可可的手说:“外面冷,怎么不进屋?”说完拉着少女就往屋里走。安可可似是有话要说,不过手被拉小鹿乱撞下欲言又止。
来到屋檐下,少女停住脚步,姜崖问道:“怎么了?”
安可可指着飘雪的天空说道:“这雪很美,呆在屋子里多无趣啊!我都闷了两个月了,把满屋子的书都读完了才出来,这次出来就是要邀请姜崖哥哥和我一起去踏雪的。”
“踏雪?这倒是个新鲜词儿!听说过踏春郊游,这踏雪是怎么个踏法?
“踏雪?”安可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三月郊游是为踏春,腊月出行是为踏雪!踏春是指出城看风景,踏雪则是说入宫赏寒柳!宫里种的那些垂柳春日里倒不觉得,到了冬天更好看了,不去看看可惜了。”
“可还下着雪呢!”
安可可有些迫不及待,臆想了下场景,拉住姜崖的手就往外面跑:“下雪才有意境呢,效果更好。”
姜崖有些无奈,心里又有些欢喜。
两人撑上下人递过来的油纸伞,各自驾马一白一红朝着皇宫奔去。
皇宫又称紫禁城,分为外城和内城,外城周边围着一条护城河,里面又分为三大殿三大宫,更有大大小小的宫殿不计,民间传有紫禁城内共有大大小小九千九百九十九间房屋。
其实不假,皇室嫔妃不算,太监宫女,宫内禁军都有专门的住所,这么一比,武安王府又有些小巫见大巫了,可以说,放眼天下,紫禁城可称皇宫第一。
外城有五座城门,更显大气,护城河上也修有五座白玉石桥。一男一女策马入城,禁军不敢阻拦,且不说安可可是公主,姜崖大大小小也在这皇城内干过不少混账事。甚至有一次,还带着公主翻墙闯到了皇帝早朝的大殿,但就这样,皇帝也只是口头责罚了几句。所以,皇城大内脸儿都熟。
皇宫御花园虽说比王府后院大上不少,来的惯了,也就没了新鲜,都是一些差不多的应季鲜花。不过佳人再测,姜崖还是陪着安可可慢慢的逛了过去。小公主的脾气宫里太监宫女都知道,素来不喜麻烦,所以在皇宫内走动也就没有什么累赘跟着。
世子公主,花前雪下,撑着油纸伞,穿着绫罗衣。这便是普通百姓心目中的天上人间,说书先生常说的情爱话本,今时在这御花园内成了现实。
走过来御花园,就到了皇宫的最后方,这里有一条宽阔的大道,道路两旁排列着数十棵垂柳,正如公主所说,春日里觉得没什么,但现在,真的是别有风景。
姜小小看着姜崖的痴脸,笑了笑:“怎么样?这里平常没有什么人来,连扫雪的都没有,冬日里独特的风景可是我先发现的!”说完满脸的傲娇,对着姜崖,显然是期待对方夸夸她。
姜崖微微低头,捏了捏公主的小脸,肌肤水嫩,还真是让他爱不释手。
刚开始少女的脸红的像个红苹果,可渐渐的,却是捏出了红韵,直到安可可眼睛低垂,提出抗议:“还不松手?我的脸都快捏肿了!”
姜崖这才回过神来,挠头笑了笑:“真的是好美!”
安可可嗯了一声:“你是说这柳树还是说我?”
“都有!都有!”
两人漫步在这雪天里,垂柳没有了春天的生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特殊的华丽,每一根枝条都沾满了霜雪,有的静立,有的摇摆。虽说下雪,但尚有阳光。照射下,枝条显得晶莹透亮,如雪中仙子,起舞翩翩。飘摇下,让人仿佛听到了阵阵铜铃声响,使看客不由的痴了!
这么一条不算长的街,竟让两人走了整整半个时辰。
走过寒柳街,兴趣少了大半。皇宫最后面,竟然还有一个特例的院落,这院落白墙绿瓦,很近民,里面只有一层的瓦房,院子很小,不像是皇宫建筑,倒像是普通人家的庭院。
院子门前墙角处种着两棵白梅树,枝节尚小,显然是第一次开花,静静的生长在墙边,很安静,很清雅。两人被梅花吸引走了过去。
伫立良久,姜崖开口问道:“院子里住的谁啊?以前从来没来过。”
安可可想了想:“嗯……好像是国师司徒大人住的地方,父皇带我来过一次。”
“国师?”听到这两个字,姜崖顿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朋友:“这是司徒问的家?”
点了点头:“是啊!你认识司徒问?”
想到他,姜崖笑了起来:“来皇宫偶然遇到的一个呆子,不过很有趣!”
安可可吐了吐舌头,说道:“和他父亲一样,神神叨叨的!”
两人又看了一会,姜小小说道:“姜崖哥哥,好久没听你作诗了。常听到宫中先生说你无才无德,本公主第一个便要找他们理论,他们哪知道姜崖哥哥才学惊世。”
看着安可可的义愤填膺,姜崖心中一暖,又捋了捋她的头发,冥想了许久,有感而发,吟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好诗好诗。”姜崖语刚落,安可可就把伞扔到地上鼓起掌来:“这一首诗,那些所谓的先生一辈子也作不出来!”
帮她把伞捡起来,姜崖也很是不屑那些教书先生,自命清高,眼高于顶:“那些老匹夫,有德无才,岂能跟我相比?”
“嗯嗯。”安可可重重点头表示赞同:“那这首诗叫什么名字?”
“梅花!”
“啊?就这么简单?”安可可跑到姜崖身前有些疑惑。
姜崖耸了耸肩:“就这么简单,大道至简嘛!就叫梅花,清清楚楚。”
“果然别出心裁,那好,就叫梅花,我回去就把这首诗抄写下来挂到父皇的御书房内,让那些前来议事的文官大们都看看。”
“没必要,没必要……”
本来还想在多逛会,奈何林飞烨带人前来,说是王府有事,带走了姜崖。
人散后,院子里的瓦房内,走出一个老先生,一身黑袍满头白发,年岁已是不小:“梅花!妙。不过,我可不神神叨叨。”
注:《梅花》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北宋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改革家,诗人王安石大家的作品,本章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