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陆淮州现在就很想当个流氓。
但偏头看了看亮着的电脑，怕耽误了颜青嘉工作，他生生忍住了犯坏的念头。
颜青嘉注意到陆淮州的目光，“在看什么？”
“看你的设计图。”陆淮州把头转回来，正视着颜青嘉，问她，“能看吗？”
颜青嘉故意摇头，“不能，商业机密。”
陆淮州皱着眉头，“那我看了怎么办？”
颜青嘉伸手，五指在陆淮州眼前一抓，“选择记忆，删除。”
陆淮州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眼睛弯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冷淡，多了几分温和。
“这是公司新case的设计图，想早点把初稿做出来，多点时间完善，以求做到最好，”颜青嘉解释道，“这个公司，和颜氏有长期的合作关系，我很想拿到和他们的合作。”
颜青嘉想夺回颜氏，陆淮州一直都知道。
而逼颜振交出颜氏的方法，就是不断打压，直到把颜氏逼入绝境。这个时候，颜青嘉就可以挺身而出，重新将颜氏收入囊中。
“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只要你开口我就一定能帮你。”
陆淮州不干涉颜青嘉的决定，并且会一直支持她，成为她最有力的后盾。
颜青嘉点头，“我会的。”
“多注意休息，你这么废寝忘食，我看着都心疼。”陆淮州皱着眉头，语重心长。
颜青嘉看见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忍不住觉得好笑。陆淮州又何尝不是个工作狂人？一宿一宿通宵工作，高强度陀螺一般连轴转。
“别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儿，”陆淮州接着斥责她，却突然画风一转，“现在有时间吗？给你看个东西。”
“你要给我看什么？”
“都这么问了，那就是有时间。”陆淮州抓住颜青嘉的手腕，“去了就知道。”
居然还卖关子。
颜青嘉看着陆淮州的后脑勺，撅了撅嘴，还是乖乖跟在他身后走。
陆淮州把颜青嘉拉去了卧室，一路拉到床边。
“你这是带我来睡觉？”
“带你过来看个东西，顺便睡觉。”陆淮州笑着拉开床头抽屉，拿出一沓纸。
准确说，是一沓设计稿。
抽出最上面那张，递给颜青嘉，“看看怎么样？”
白色的稿纸上，是用铅笔手绘的设计图。纤细的手镯曲线弯折，简约的设计，点睛之笔在于中间简单的图案，有点像眼睛，又有点像一个字。
“中间那个图案是什么？”
“是金文的目字，到时候中间会镶嵌一个小钻石，设置成活动的，戴着更好看。”陆淮州耐心给颜青嘉解释。
“是眼睛吗？”颜青嘉偏头问他，手中紧紧握着设计图，爱不释手，“这个设计我好喜欢，你是怎么想到的？”
颜青嘉眼底闪着光，像是倒映着星河烂漫。
陆淮州盯着她半晌，终于道，“灵感是你的眼睛。”
颜青嘉转过头，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神情。
陆淮州伸手揉了揉颜青嘉的头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记得，电梯那次。”电梯出意外，她差点丧了命，又怎么会忘记？
“梓沐刚刚被救起来，我从半开的电梯缝里，刚好就看到你的眼睛。一片漆黑中，你的眼睛就好像天上的星星，亮的出奇。”
陆淮州再回想起那天，兵荒马乱中，梓沐在哭，小陶在喊叫，颜青嘉始终冷静，从容不迫，尤其是那双裹挟着星光的眼睛，就那么轻易直率地望进了他心里。
颜青嘉咬了咬唇，感动驱使着热泪在眼眶汇聚，这么喜悦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想哭。
于是，深呼吸了一口，故意开玩笑道，“原来你这么早就喜欢我了？怪不得想方设法不惜让自己卷入社会的舆论，都要套路我跟你结婚！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颜青嘉本来以为陆淮州要否认，没想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你了。或许，或许还要更早。”
“还要更早？”颜青嘉惊讶，“再早一些？再早一些，那就是……”
“就是五年前那个晚上。”陆淮州伸手，环住颜青嘉的腰，将她圈在自己腿上坐下。
他的嘴唇贴着颜青嘉的耳朵，“那天，你就是这么坐在我身上，身体一直抖。我清楚地感觉到，你在害怕，你在抗拒。”
“我当时就觉得自己是个混蛋，为了一己私欲，就要拖累一个无辜女孩下水。甚至，还要自私武断地替一个尚未出世的小家伙开启一生，当时我甚至都不确定自己能否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
陆淮州声音很沉，像是溺于海底，给人深深的窒息感。
“你当时哀求我开灯，我怎么能把自己那么丑恶那么自私的一面暴露在灯光下？于是我叫你滚！只要你走了，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结束这一切，我就可以逃过良心的谴责。”
“但是当时我没有走，我当时真的很需要那笔钱，所以我在心里一直鼓励自己，就一晚，就要熬过这晚，怀你的孩子，我就能拿到钱。”颜青嘉靠在陆淮州的怀中，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抖。但颤抖的声音中，又带着释怀。
“当时很黑，唯一的光，在你的眼睛里。”时至今日，陆淮州仍然印象深刻。黑暗的空间里，那双纤尘不染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尤其是眼眸中闪烁着执着和渴望，像一下子刺中了他。
为什么不能活下去呢？为什么偏偏就觉得人生到此为止了？他能从车祸中死里逃生，为什么就不能坚持着长命百岁？
“脊椎手术的成功率很低，但我还是挺过来了。躺在手术台上，意识不清楚的时候，我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你的眼睛，都是你那个倔强的眼神，执着又炽热。”
颜青嘉后来也曾无数次梦到那个夜晚，像是梦魇一般缠着她，每一次噩梦来袭，让她冷汗涟涟，担惊受怕。
而这一次，陆淮州握着她的手，将她圈在怀中，回忆那个夜晚。一切细节还原，颜青嘉心底的那道疤被温柔地揭开，疤痕撕裂，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痛。
反而感到的是一种解脱，像是破茧成蝶一般，由内而外的放松。
陆淮州捧起颜青嘉的脸，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陆淮州轻柔地吻干她的眼泪，“别把它当做噩梦，那个晚上，是别具一格的相遇，也是命中注定的救赎。”
她和他，是注定要遇见的，也注定要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