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诉倾情
沉闺阁。
束芙灵躲在床上,全身软绵绵的,使不出气力。
模糊中,有人为她探脉,粗糙的手,有点像她父亲的手,带着慈爱与呵护,她轻轻地低低地唤了一句,“爹……”蓦然地忆起她全家已经有斩首示众的事,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虽然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可是并非她那个钟爱穿青衣的父亲,她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她还心存什么希骥呢?
为她探脉的人是言钰怀请回来的大夫,一身褐色的长袍,脸慈目善,头发已经花白了。“言状元,小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忧思过重,身体薄弱,又吹了寒风,感染了风寒,只要静养几天便能全愈。”
“谢谢韩大夫了。”言钰怀对韩大夫点了点头,视线调到束芙灵身上,见她醒了,马上问:“颜仪,你觉得如何了?”
红鹂倒也机灵,“韩大夫,这边请。”
韩大夫识趣地一点头,跟着红鹂离开,留下空间给这对青年人。
“颜仪……?”见她不答话,言钰怀再次问道。
束芙灵慢慢地理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刚才晕倒了,然后他把她送回来了。“言状元,颜仪没事。只是给言状元添麻烦了,心中有愧。”
言钰怀并不介意,“颜仪想得太多了,刚才大夫才说你忧思过重,需要静养。你该听从大夫的话,好好地静养,少想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颜仪,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想多反倒伤了身子。”
束芙灵沉默了良久,这才无力地点点头。
言钰怀又道,“折腾了大半天,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吧。”说着边扶她躺下,并替她掖了掖绵被。
束芙灵乖巧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似的柔和地覆盖下来,在苍白的脸庞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静寂得像个尚未满月的婴孩,很快地沉沉地入睡。
言钰怀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脆弱得似乎下一刻变会化成碎片的白皙的脸孔,拧着的眉揭露她的不安的情绪,他轻轻地扯开唇笑,伸手抚平了她眉宇间的皱折,黑得发亮的含情目慢慢地敛起似有若无的风流丽光,束护花一生都要保护的最钟爱的女儿,竟是如此单纯纯净的女子,柔弱得叫人忍不住去怜惜呵护。
静了半晌,言钰怀似是想到什么,唇边的笑意更甚,带着笑意,他缓缓地离开了沉闺阁。
束芙灵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他的父亲——束护。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回到了束府,那个大得像个迷宫似的家。
束护一身青衣,暗暗的,像夏天里绿得近乎墨似的叶子。他的身材颀长,又是穿着青衣,就像一根俊秀的竹子。
束芙灵看到父亲脸上熟悉的温柔,那明亮的眼角,慈爱地唤她,“灵儿。”
“爹……”十五岁的她仰着脸,目光如波粼,微微起伏。
束护揉揉她的头,不知不觉已经十数年过去,当初那个怀抱着的婴儿如今已经成了娉婷的大姑娘,虽然没有倾城之姿,但性情却十足她的母亲,懂得收敛自己的才华,可惜却不是男儿身,但也幸好不是男儿身,官场黑暗,他真的不希望她涉足其间。
如他,如今已经势如骑虎,难以抽身其中。
“爹,你看起来很累,女儿为你按摩好不好?”她眯着眼睛,如水墨画般漂亮的眼睛洇开来,她轻巧地笑着,淡淡的轻愁抹过眉宇。
束护确实很累,三十几岁的他面容英俊却略显憔悴,头发竟是未老先衰地发灰,与他那双睿智的而迥然有神的黢黑的眼眸相比起来是如此的不合衬。
“有劳灵儿了。”他望了眼远处的公文,决定暂时放下,当一回普通家庭里的父亲,享受与子女的天伦天乐。
束芙灵微笑不语,拉着他粗糙的手,走向不远处的椅子,把他按坐在椅子上,人绕到椅子后面,力道不轻不重地捶打着他纤细却又宽阔的肩膀,“舒服吗?”
束护合上双眼,“灵儿倒不像是生手。”
束芙灵调皮地吐吐舌,这可是多次练习的结果。“那是灵儿天资聪敏的原因。”
束护笑出声来,“我束护的女儿能不天资聪敏么?”
她娇笑出声来,“爹,你还真的不脸红呢。”
束护反倒不笑了,颇严肃地道,“灵儿,有时候爹真的希望你能笨一些。”
束芙灵动作没有停,“女儿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人外有人,山外有外。
“灵儿,有时候聪明人反被聪明误。”束护澹然道,“灵儿,如果……有一天爹死了,你怎样?”他静静地问。
束芙灵的动作一下子僵住,“爹,你在说什么?灵儿才不要爹……死呢!”她皱着眉头轻嚷,眼中的忧伤深深的。
“灵儿,你是知道的。”束护伸手拉过停在他肩膀的小手,放在手中,轻轻地拍打着,似是在安慰她,又似是在安慰自己。
“爹,难道……不可以辞官离开吗?”她急急地问。
束护轻笑着,“灵儿,爹欠那个人的是要还的。”
束芙灵低着头,眼眶微红。“可是……那些事情都不是爹所愿意去做的,爹……”
“傻孩子,帝王本是如此,一朝天子一朝臣呀。”他语气带着些许的伤感,过了一会儿,他的语气陡然一转,“但灵儿,无论如何,我亦不会把你牵涉进去……”
“爹……”她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
“傻孩子……乖,别哭……”束护站起来,拉过束芙灵搂在怀中,柔声安慰着,“灵儿,我也不想佳杏等得太久呀……”
佳杏是束芙灵的生母的名字,更是束护一生钟爱的人的名字。
“爹……爹……”她低低地叫着,似在唤回些什么。
然后,她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是红鹂的声音,很急切。
她又是一阵头晕目眩,束护青衣翩然地站在她面前,唤她:“灵儿……”
红鹂的声音变细了,很快便消失了。只剩下青衣袂袂的束护带着笑地看着她,她和他站得很近,她看见他眼中倒映着她带着忧伤的脸庞……
“爹……”她向他扑了过去,可是却扑了个空,束护仍然微笑地看着她,可是身体却是虚空的,她抱不住。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指若青葱,像一根根阴深的白骨,泛着寒光。
“颜仪……快醒过来,你被魇住了……颜仪……”耳畔传来一把有点熟悉却又难以忆起的声音,忽远忽近,飘忽不定。
“爹?”束芙灵想不起这把声音的主人,却又无法忽略这话低低的声音,她求救般地看着束护,束护衣角飘飘,道风仙骨的站在她眼前,睿智的双眼如故,眼带留恋。
“灵儿,苍天虽给你一双残缺的双目,但也赐予你另一双眼睛,所以你能比任何人都看得清,看得远。但……”束护低头,凝眉,轻轻地叹了口气,“看得清看得远……有时候也不是好事呀,灵儿……”
“颜仪……”
“灵儿……”
束芙灵想听清楚父亲在说些什么,可是那把声音却是越来越大,越发越清晰,渐渐地盖住了束护稍微有点苍老疲倦的声音。
“爹……”她捂着耳朵不想听到那把声音,她只想和父亲在一起,可是那把声音犹如魔音,无孔不入,无论她怎样做怎样地反抗,终是清晰地响在耳边。
“颜仪……”
她最后醒过来了,矇眬睡眼带着泪水慢慢地张开,轻得像蝴蝶低吻着月季花,似乎稍有举动但会惊飞而去。
唤醒她的人是被红鹂慌忙请过来的言钰怀,见她醒过来,似乎松了口气。“做恶梦了吗?”
恶梦?她仿佛又听到父亲的话‘看得清看得远……有时候也不是好事呀,灵儿……’。父亲的话,她并不能全懂。
束芙灵摇摇头,残留在眼角的泪水缓缓地流下,她微微一怔,欲伸手拭去,但言钰怀却比她更快地伸出手,温柔极致地拭去那颗晶莹的泪水。
束芙灵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感到十分的尴尬地转过脸,父亲被处死的十多天里,她从未流过半点眼泪,只觉得心里像是被抽空了,空虚而难过,却始终不敢流泪,她怕,哭出来了会止不住。
她不是坚强的人,只是个伪装坚强的人罢了。
言钰怀也不知道如何又安慰她,看她的模样也能猜测出她流泪的原因。幸好,红鹂的出现解决了他们这个尴尬的时刻——
“少主,药煎好了。”红鹂端着冒着热气的药走进来,药的苦味回荡着房间里,嗅着叫人一口涩。
“小姐她……醒了吗?”有点担心束芙灵,红鹂思索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她是越轨了。
言钰怀点点头,站了起来,“嗯。药先放着吧。”
红鹂把药端到窗户旁边的几上,退至一旁,不敢说话,只是垂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言钰怀走至几前,看着那碗黑得像墨汁似的药,眉头一皱,“取些果脯来。”
红鹂忙说是,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心里却羡慕不已,少主待小姐真的没话可说,连这么细微的地方也注意到,她也想有一个如此爱自己的人呢。
想了下,又觉得羞赧不已,她在想些什么呀!
束芙灵是听到的,对言钰怀的贴心很有感触,他的话像醋似的,把她的心都泡得酥酥软软的。躺在床上不敢动,脸烫得有点痛。
“药凉了。”
等她回过神来,言钰怀已经捧着药走到床边。
束芙灵挣扎起来,言钰怀笑着单手忍着烫拿着药,另一只手扶她起来,“不用急,慢慢来。”
束芙灵坐在床上,被他当成小孩子的感觉好气又好笑。
勺了一汤匙药,他吹了吹,递到她嘴边,束芙灵好不容易才不烫的脸又再次烫起来,“不,谢谢。我自己来便行了。”
言钰怀也不勉强,便把药碗递了过去。
束芙灵捧着碗,咽了口口水,咕噜咕噜地一口气灌了下去,药一到肚,身体发热,精神倒是一振的。
红鹂还未回来。
“苦吗?”言钰怀把空碗放回几上,问。
“不苦。”束芙灵掏出手绢擦擦嘴唇,为了她的眼睛她不知喝了多少年的苦药,已经习惯了。“累不累?要不要再休憩片刻?”他再次转到床边,大手一伸,抚上她的额头,入手的是一片温热,却不烫手。
束芙灵伸手拉下他的手,她全身虽然发热但手却还是微冷的,而他的手却是暖洋洋的,两种迥然不同的温度相抵触,彼此都一阵子颤动。
“我……没事。也不累,你……”束芙灵素手捉着绵被,紧紧的,捏得指节发白,“能不能陪我聊一聊?”她鼓起勇气问,迷蒙的眼有希骥,有害怕,有畏缩,有恳求……
言钰怀只是沉静地看着她水墨画般洇开来的眼睛,黑黑的,却是亮亮的,里面仿佛藏不住半点杂质。
束芙灵见他没有回答,淡然地一笑,松开了握住绵被的手,“没关系的,如果你没空瑕时间那就算吧。”她只是有太多东西压在心中,很想找个人来聊聊,可是这里没有一个能让她释放心事的机会,更没有可以倾听她的事的人。
她的落寞却又佯装不在意让他言钰怀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点了点头。
束芙灵迷蒙的眼充满了感激,也许还有感动,她看着他搬了张圆櫈子到床边,对着她端正而坐,俊逸的脸孔如冠玉,泛起一抹柔和的光泽。
她一侧脸便能看到他俊逸的脸孔,清晰的,她甚至可以看见他眼中的瞳光,明亮得像撕扯开黑暗的第一道晨光,灿灿生辉。
满腹心事欲诉,可惜时机已过,刚才想倾诉的欲望在瞬间消殆而尽,束芙灵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她感到十分的尴尬,无措地的十指绊着棉被,希望自己能想到什么话题出来,可是人一急,却是越发想不到东西。
“颜仪不妨说一说你以前的生活,如何?”看出她的无措,他温柔地开口,甚至伸手整理一下她微乱的额发。
束芙灵低下头,眼帘半掩,“我的亲娘在我三岁的时候已经仙逝了,我……是由爹带大的,爹很疼我,娘离开以后,他手把手教我诗书,从不假手于人。我自小眼睛不好,他便找了很多的丫头照顾我,可是……”她呵了口气,微笑,融化了眼角的忧愁,“我却跟他闹脾气,我不喜欢别人来照顾我,我只是眼睛不好可不是残废,而且我喜欢静,太多人反而不习惯了。”她抬起头,平静地与他对视,“我喜欢自己能够照顾自己的感觉,爹可能也明白,最后也从了我的心愿……我一直都被他宠着呢……”
言钰怀只是静静地听着,不插一言一语。
束芙灵并不需要他的言语安慰,她只想说话,用说话的形式把她心里的郁结一口气说出来,“我记得他第一次教我弹琴,我弹得一塌糊涂,他半句也没责骂我,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又再重头教起……我知道他为什么叹气,娘在生前是最擅长弹琴,他是希望我也能够像娘一样精通琴艺……”语气微哽,她两眼微红,“我怕他失望,偷偷地背着他去练琴,每天晚上都练,练得手指又红又痛,然后……不负我所学,我的琴艺大有进步,甚至还喜欢上弹琴,不出五年已经学有所成。十岁那年的中秋,月亮又大又亮,是我第一次主动地抱琴到他的书房前弹奏,我记得当时弹的是听他说是娘最爱的‘秋月瑟鸣’。他听了,拥着我而哭,满脸却是欣慰,他说我的琴艺虽未比得上娘,可是不出五年,必定更胜于她。可是他也许不知道,我练琴只是不想看见他的失望,并无他想……”
“十二岁那年的夏天,天气很热,他……”束芙灵一口气地说,滔滔不绝的,回忆着以前,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已过。
等她察觉到,她立刻合上嘴巴,右手无意识地捂着唇,眼睛却充满歉意地瞅着他,他的眼睛依旧深邃,却没有想像中的厌烦。
她垂下脑袋,低声道,“对不起,我……”她未料过自己会说得忘情,平时的知礼进退得宜皆被抛之脑后。
言钰怀站起来,暗红色的长袍衣角飘扬,翩然潇洒,自有一股迷人的神韵,如同发光源头般吸引着人的目光。
他忽然伸长猿臂一把地轻拥她入怀,束芙灵的惊呼在他厚实的怀中闷闷地响起,“没有对不起,不快乐的事别憋在心里,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去倾听。即使你说一天还是二天,甚至更长,我都会坐在这里听你说。颜仪,我想你快乐。”
束芙灵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他的话说得很诚恳,犹如发自于肺腑,她没有感触才怪。她平静的心湖更是因为他这句话而掀起了轩然大波,几欲将她吞没。
心,狂跳着。
竟微微地发着疼。
她左手捂着因狂跳而发疼的胸口,右手用力地推开他,脸酡红得像丹霞,“言状元……”她羞得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抱歉,是我越礼了。”他垂下手道。
束芙灵抬起头,不太敢去接触他明亮的眼睛,“不,我很感谢你,言状元。”他是继父亲之后第二个愿意如此宠着她的人,但他的宠爱与父亲的并不一样。
他的宠爱是会让她动心的。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心紊乱如麻。
“叫我钰怀。颜仪。”他固执地看着她,风流的丽光在眸中流转,衬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孔,十分的出色。
束芙灵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眸中的固执却叫她眼瞳微微地一缩,那份执着如同刀子似的直插入胸口,叫她动容。
“钰怀……”她不自觉地轻唤出口。
言钰怀满意地笑起来。
束芙灵满脸通红,连忙换了话题道,“你小时候的生活是怎样的?”
言钰怀十四岁便中了状元,乃是赤月国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消息一传出,整个京城一片哗然。她也很好奇他小时候的生活。
言钰怀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地问,微怔,然后脸露出痛苦之色,但眨眼之间他已恢复了平时的温文尔雅,“并没有什么特别。”
束芙灵看在心里,不由得猜测着,他小时候的生活似乎并不愉快,甚至还是痛苦的?她一想到自己的话题可能触及了他心中的痛,急急地说,“如果你不想说就别说,对不起,我并非有意触及你的伤心事……”
言钰怀眼一眯,思绪万转,继而安慰道,“不,其实也不是不能说的事,不过……”他顿了顿,“实在有点难以启齿。”
束芙灵低下头,“对不起……”
言钰怀却继续道:“我小时候家里很穷的,穷得几乎揭不开锅,可是我却很喜欢读书,我娘知道后几乎是拼了命般地工作,只为我读书的费用。颜仪,你知道吗?我娘曾为我偷过别人的东西,就仅仅只是为让我……读书……颜仪,你也许不明白穷人的孩子要出人头地要付出多少血与汗。如今的今天,我站在这个位置,是用当初娘的尊严所换回来的。”他似乎忆起了以前的事,痛苦沉重之色掠过眼眸。
束芙灵说不出话来,她也许不知道穷人的孩子要出人头地要付出如何沉重的血汗,可是她却是明白穷人孩子的生活。她不是那种养在深闺里的孩子,父亲偶然会带她到府外走走,见识各式各样的人的生活,所以她从小便没有贵族少女的那种张狂倨傲,跋扈放肆的坏毛病。
再者,她的父亲,束护也是穷孩子出身,她也听父亲说过不少儿时的生活,那种艰酸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
“对不起……”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会一味地重复着这句话,心里却十分的疚歉。
言钰怀却揉揉她的头发,“傻瓜,这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呢?颜仪,你会看不起我吗?我这个位置是用母亲的尊严所换回来……”
“不会。”她用力地摇头,坚定地道,“一个人能成功,难道就没有他自己的能力吗?”
言钰怀笑了起来,“颜仪,有你这句话,我觉得很安心呀……”
束芙灵被夸得不好意思,“那你的母亲呢?”她在言府住了十多天,却仍见过言老夫人。而她本人也不曾问及过。
“娘她去寺庙祈福,大约下个月初便会回来。”他淡笑说,黑眸深似海。
束芙灵点点头,聊了一个时辰多,精神不免开始溃散疲倦,言钰怀适时地扶她躺下,“累了便好好休息吧。过几天我带你过去走走。”
束芙灵一躺下来,困意地直卷上来,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便坠入梦乡。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梦见束护。
言钰怀见她睡了,便离开了寝室,在门口他看见极度无聊的红鹂坐在园中的石凳上,见他一出来,马上起来道,“少主……”她拿了果脯回来,小姐已经喝过药了,正和少主聊天,她不敢打扰便退了出来。她有点忐忑不安地垂着头,拿着果脯的掌心冒出细汗,她自作主张地退了出来,可不知少主可否会骂她照顾不周?
“好好照顾小姐……”他笑了一下,然后看到她手上的果脯,若有所思了片刻,然后离开了。他一离开,红鹂便调皮地吐吐舌,小声地低咕道:“吓死了,还以为会被责骂了呢。”然后便走进寝室。
寝室外,阳光明媚,满园春意,涤荡人心,是关不住的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