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地看着夏夫人轻声地说：“十五了。”
“也该多出去见见世面，京城知道有个夏大小姐，可不知道是谁呢，长这么好看，可别只待在深闺啊。虽是做过宫女，可是没人说，谁人安知。”
“梨雪生性喜静。”娘端过药喝完，为我解围。
“你也是的，难道要留在身边一辈子吗，喜静也得出去走走啊，好姐妹啊，别管得这么严，女孩儿长大了就得出来显显。呵呵，过二天祝澜生辰，梨雪你可要过来，那是年轻人的相会，我们老了也是不凑合的。叫上安琳，那孩子嘴巴甜，我可喜欢来着呢，她和小女也走得近，只是最近都不到祝家走走了，到时可一块儿来啊。”
我当初只是以为说说，没放在心上。
不过二天之后，祝家的马车却到了府上，说是来接我和安琳过去。
娘打发人去告诉安琳，却也是赞成地说：“梨雪，多出去走走，别尽是陪着娘这老婆子。”
“梨雪喜欢和娘在一起。”是真的喜欢。
她笑：“傻孩子，有你照顾娘啊，娘的病从来没有好得这么快，去吧去吧，顺便带上你姐姐去玩玩儿，苏夫人可托我为她找个如意郎君，能到祝府去的，都是青年才俊。”
安琳是不会和我坐一台马车的，苏婉却是兴奋得紧，等了她好些时候才能出门。
祝家也是名门世家，并不会比夏家差，去到的时候马车几乎将祝家诺大的后院给塞满，踏了进去，到处都能看到衣香影鬓的华贵景像，我并不认识祝澜，看到小厮站在旁边，便问了一句，听说我是夏梨雪，小厮越发的恭敬，引着我们往前走。
几个年轻的公子在亭子里喝茶，小厮在外面说：“大公子，夏家大小姐来了。”
“哦，我倒是有兴趣瞧瞧。”话音一落，一个蓝色衣服年轻公子站起来，眉清目秀气宇昂轩，眉峰一挑笑浮上了脸：“夏家的大小姐倒是长得真娴雅。”
“这就是安琳说的宫女大小姐啊。”几个公子笑呵呵地，争先恐后地起来看：“这就是九王爷的通房丫头啊，我说青王原来是喜好这种。”
我感觉心里很不舒服，让他们这样评头论足像是没有穿衣服一样，挤上笑意：“祝公子，这是一点小心意，还请笑纳。”
祝澜含笑地看我一眼：“夏小姐，谢谢你能纡尊降贵前来，只是今儿个客人多了，招呼不周别介意，安琳就在前面的园子里，小姐们大多在哪儿。”
小厮收了礼，我急急而走，现在离开太不礼貌，会丢了夏家的面子的，只是那些小姐们的地方，我并不想去，只是再一次给评头论足，何必呢。
往人少的地方走，种了很多的秋海棠，淡淡的粉幽幽的香如此的静谧，沿着秋海棠一直走，感觉少了什么一样，一回头方发现姐姐已经不知要去哪了。
可真糟糕，要是出什么事儿就不好了，转身就要去原路而回。
一道清淡的声音却在我欲要离开的时候响起：“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这声音让我心里微微地一震，竟然是九王爷。
转回一看，原来在一株秋海棠旁，站着白色的凤夜鸾。他在这儿，并不奇怪啊，就快要是祝家的女婿了。
“九王爷。”我轻声地叫了一声，然后再行了个礼。
“梨雪，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你不肯到九王府。”
我看着他似乎很不解的眉眼，心里在苦苦地笑，我去哪儿找理由给你呢，尊贵的九王爷。
正是海棠花事荼靡之际，可是再美，在九王爷的身边却会变得黯然失色。曾经我也为他的花容月貌而觉得心怦然而跳，现在，感觉却也是淡然。
怔忡之间，他又再重复了一句：“梨雪，理由？”
我轻声地说：“我娘不是给你理由了吗？”
“我要听你说的。”
“正如我娘所说，九王爷，我决定等周敬音三年。”
他不置信地看着我。那黑眸里浮上了薄怒，是我看花眼了吗？只是一闪而过，他又变得淡然了。
“很好。”他说。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九王爷那我先告退了。”
“为什么？”他却又再问了一句，低头看着绿草，长长的睫毛掩去了他魅人的眸光。
“我声名并不了，可是他愿意。”这也可以算是一个理由吧。
他抬头拢着眉尖：“夏梨雪，他是在利用你。”
我轻叹地一笑：“如果他是利用我，就不用我等他三年，对不起九王爷，我是真的该离开了。”
以后再见，你是你我是我了。
“我以为……你是不同的。”他也一笑，笑得那海棠叹息，指尖轻抚上一瓣花瓣：“你即是选择如此，那般由得你，夏梨雪，以后别再对我好。”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最后的一句话，然后转头就大步离开。
“九王爷。”甜甜的声音，是从另一边传来的。
“敏之。”我听到他淡淡地叫。
“九王爷你怎么一转身就跑这来看海棠花了，祝澜正到处寻你呢，是不是很无聊啊。”她软声细气，说得亲切又自在。
他说：“不会。”
心里还是酸酸痛痛的，低头笑笑闻着海棠的香出去，有些香味令人轻松开心，有些香味，却是如此的令人叹息。
终究是不可能这么早走的，午膳马上就要开始了，苏婉已经去和那些女眷玩儿去了，她琴棋书画也皆懂，倒是和那些小姐都没有什么差别，倒是我，样样看，样样不精，就像是丫头撞进了小姐群里一般，站也是尴尬，坐也是尴尬，说也不说还是尴尬，任人明里暗里嘲笑着。
“梨雪。”前方在公子群里的八王爷忽尔地出来，看到我欣喜地叫着。
他朝我走过来：“只穿了这么点衣服，不冷么？”
我摇头笑：“不冷。”
“来，跑我来。”他笑，拉起我的手：“正好一块儿去用午膳。”
我微使劲想从他的手里抽出手：“八王爷，不用了，我跟小姐们一块用午膳就好了。”
可是他却是抓得紧，眉眼柔和：“何必客气，一块儿用午膳。”一侧头，轻声地在凑在我的耳边说：“给我点面子，也别让在场的人都看轻了你，夏梨雪是夏花一样灿烂清雅的女子。”
这话说得让我心里微微的一震，竟然就跟着他去。
九王爷和祝敏之就坐在八王爷的对面，那些公子哥们，娇娇小姐看到八王爷身边坐着的我，眼睛都瞪圆了。
他轻声地说：“梨雪挺起肩头来，做人不怕让人看轻，就怕自已直不起腰板儿。”
我挺起腰，他冲我一笑：“就是这样，别动，你头发上落了花。”
伸手过来轻柔地在我的发间拂开了花，我轻道：“谢谢。”
他笑着挑起眉头：“你倒是太见外了。我看是花儿喜欢你呢，就往你头发上落，说实在的在这儿看到你真高兴，公子哥们的集会千篇一律这般，但是本王却喜欢梨雪你身上淡雅如菊的轻松。”
“这算是赞美吗？”我也忍不住地笑。
“自然是了。”他笑得开心：“梨雪，你可不能有失公平啊，祝澜的生辰你来，本王的生辰你亦不可不来，本王可喜欢你来着。”
他说的喜欢，像喜欢风一样，喜欢天与地一般，说得轻松顺口了，听听也就罢可万不能当真的。
回到夏府，只想躲起来，再不想出去了。
不过却有一个让我难受的消息，收到了二哥的信，说爹爹病重，速回。
苏夫人便要先回碧水城，托夏我娘好好地照顾苏婉。
爹爹让人送苏夫人回碧水城，说不如将苏爹爹接过来京城养身治病，毕竟这儿是天子脚下，大夫医术也不错，什么珍贵的药材都能买到。
下午着手让人买下京城里一处安静的地方，要让爹爹来了好养病，晚上问苏婉想要什么，我想爹爹真的是很感谢苏家把我养大。
苏婉轻淡地问：“什么都可以要吗？”
爹爹笑道：“不妨说说看。”
“那我想要嫁给九王爷，夏大人能做到吗？”
此语一出，茶呛得让我直咳。
娘轻轻拍我的背：“别急，慢点喝。”
“能吗？我就喜欢九王爷。”她说得很是直接。
爹爹淡笑：“这些事只怕是老夫爱莫能及了。”
“夏大人在京城是多有地位声望啊，只要能做的事，别说现在九王爷和祝敏之要订亲，就是成了亲，只要夏大人一句话，九王爷也会娶我的。”
一室的沉默，摇曳的烛光飘得欢。
苏婉扬唇咯咯一笑：“吓着你们了吧，得了，想来你夏大人也不屑于屈就身体去做这些事，即是你问我要什么，不要的话是不给你夏大人面子，那就给我二匹白色的马，沉香木的车。”
爹爹点点头：“好。”
晚些我陪爹爹喝茶，跟着府里的丫头学了些茶道，将茶煎好双手奉上放在桌上，爹爹浅尝一口：“有些苦。”
“爹爹再喝一口。”
他笑：“那就会有点甘了。”
“呵呵。”我开心地笑。
“梨雪，一些不开心的事，别放在心里。”
我低下眸子：“爹爹，梨雪并没有不开心。”
“你这丫头可别瞒着爹爹，爹爹这一辈子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有见过，你是单纯性子温和，别人不管怎么说你笑你你毕不会去张牙舞爪的。梨雪，告诉爹爹，你想不想做九王爷的妃子。”
我摇摇头，望着外面的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