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岳愣了一下,神色犹疑,劝道:“老肖,不太好吧。”
他可是知道老肖新人培训课是怎么上的,艰难程度堪比军中精锐军士的训练标准,而且当初就算知道风岳是医疗能力者之后,客气归客气,标准是一点儿都没放松,完不成训练照样要挨他开了能力后的几拳。
这几个新人看起来都挺娇气的样子,万一经受不住操练,出点事儿或者直接翻了脸,对小小的乌市特事处来说都是个天大的麻烦事。
“有什么不好的,上层是怎么看我们超凡者的,你也知道,这几个小子和我一样都觉醒了能力,被排除在家族的核心层之外了,不像他们几个的兄弟姐妹,人人有事做,闲得发慌,才想出用超凡能力恐吓别人的事儿。”
看到风岳张口,还是有想劝的意思,肖平大概知道他想什么,摆了摆手。
“你放一万个心在肚子里,他们这次闯了大祸,各自的家族里也是付出了不少代价,又许诺这几个小子永不回白玉京,这才让胡家默认了,要不然凭着神圣家族的势力,铁了心真要抓几个人,别说我们乌市特事处了,总特事处也得交人。”
“家族里现在是巴不得这群混蛋东西好好被操练一顿,暂时只要不死,不会管他们,我大哥把人丢来这儿大概也是这样的想法,我这个叔叔辈的在这里,他们掀不起风浪。”
风岳默然,老肖不把话说明白他还差点忘了,老肖也是神圣家族的成员,当代肖氏家主的五弟。
当年也是白玉京里赫赫有名的混蛋,惹了大麻烦,被家族里丢到军队里死亡率最高的夜不收营,着实在生死之间磨练了几年。
好不容易稳重下来,还因功升成了夜不收营里的副官,白银勋衔,结果因为之前夜不收营里的十四个生死兄弟被一个蠢货上司坑死,怒火上头,当着统帅的面几乎把那个上司打死,这才又被军队赶了回来,在一个市特事处里当了一个小队长。
这是老混蛋碰上一群小混蛋,风岳后知后觉地想道,怪不得总觉得肖平的恶意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欣赏情绪。
……
……
三天之后。
秦国的云层之上,云海在翻涌着,仿佛触手可及的太阳把白色的云层渲染成瑰丽的金色。
一辆浮空车正在云层中极速行驶,如一头史前巨兽一般横蛮地撞开金色的云雾,扬长而去。
这辆车的最终目的地是玉国的白玉京,车里的人是方敬和他的两位家仆。
秦辛多少还给他留了些面子,破例准许他这个已经是白身的人使用总统帅级的浮空车回白玉京。
民用浮空车的金属外壳和动力都无法支持浮空车在这种高度以这种速度行驶,光是扑面而来的气流压力都会让浮空车摇摇欲坠,更别说有这辆总统帅级浮空车这么强的续航能力。
前白明巍战争参谋长方敬此刻正脸色灰暗地坐在这辆浮空车上的休息室里发着呆。
如思考者雕塑的模样,他手肘顶在膝盖上,手掌则盖住了整个脸,不住地摩挲着。
每天家仆都会给他整理仪表,所以此时他的模样并不是多么憔悴,但那股精气神一泄,昂不起首挺不起胸,他的身材看上去明显臃肿了许多。
这三天来,他也差不多想明白了——自己彻头彻尾地被坑了。
兄长在十年前苏漠御冕被秦国刺客刺杀时,为他挡了一刀,被劈成了两半,随后方家的政治遗产和势力都被除了苏家之外的其他十几个家族瓜分的一干二净。
现在方家的勋衔最高的就是还在元老院的老爷子,位列青铜,白银,黄金,神圣四等勋衔中的神圣勋衔,其次就是自己,黄金勋衔。
至于后辈,大多青黄不接。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有种火烧眉毛的紧迫感——如果自己不能很快登上神圣勋衔,方家很有可能成为玉国立国三千年来,首个从神圣位阶跌落到黄金位阶的家族,哪怕后辈还有机会凭借自己的努力使家族重现辉煌,他也决不能忍受。
王政和严旭就是抓住了他这一点。
趁新总统帅立足未稳夺权,是王政提议的,用失踪士兵离间秦辛和底层士兵关系,是严旭提议并安排人去做的,还有那两个一直怂恿他夺权但事后失踪了的幕僚,现在想来都能感受到浓重的阴谋气息。
王政和严旭现场的反应也证明这一点,两人虽说和自己一样是秦辛的下级,但秦辛脚跟未稳,加上白明巍战争中主帅频频更换,在士兵和中层军官心中,他们两个把持了整整十年的后勤和人事的高官无疑更有威信,又同样是神圣家族的核心成员,什么没见过?至于秦辛杀了一个脑子不好用的卫官,就连话都说不出一句?
唯有一个可能,秦辛和王政,严旭两人提前就串通好了,让自己做那只杀来立威的鸡。
可笑自己还以为得到了王、严两家的支持,做起了家族由己复兴的千秋大梦。
他放下了盖在脸上的手,放在腰侧,手指骨节捏的发白。
仇恨被方敬死死地压在内心深处,不能再妄动了,如果再因自己的愚蠢而使家族付出更沉重的代价,那就……百死莫赎!
身旁候立的家仆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却也没敢劝他。
跟在二爷身边这么些年,没见过他吃这么大的亏。
这时候跑上去触什么霉头。
……
……
这夜
乌市的北部城区,'嘉丽城',名字听上去极为奢靡,甚至还带着一丝梦幻般的绮丽,可这里是乌市才是不折不扣的贫民区。
而不是像秦人聚居区那种玉国高层为了防备奸细和强调身份而特意划分出来的贫民区。
这个地方聚集着乞丐,破产者,臭名昭著的人贩子,性工作者,帮派成员,酒鬼,赌鬼等等人群,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每天这里都会发生数量不少的不大不小的案件,令辖区的警察焦头烂额。
说起来,秦人聚居区甚至还要比这里安宁祥和许多,至少街面上不会见到一些在乞丐身上榨油水的凶神恶煞。
如果可以的话,相信这里的很多无家可归的人都愿意去秦人聚居地过安宁一些的生活。
但是玉国法令将这条路彻底堵死了,那些立法的神圣贵族、黄金贵族坚称秦人的人种是肮脏的,如果准许那些拥有平民身份的破产者,乞丐等人群进入秦人聚居地居住,则会诱发更大的罪恶,诞生更肮脏的肮脏。
他们将破产者全家都投入限定的区域,不许他们和秦人来往,但初期那些立法者或许没想到,他们旨在消灭在萌芽状态的罪恶意思反而衍生了更多的罪恶。
他们将破产者迁移到这个地方,于是整个城市的阴暗面都随之而来。
……
“咕噜咕噜。”
破产局的马车又来了,又送来了新人。
黑暗中一双双眼睛在窥伺着。
赶马车的老头子满脸嫌恶地看着周围亮起的眼睛,利落地甩起了一个鞭花,炸得空气一声响。
环视了周遭一圈,他才仰着头,指了指马车里,开口道:“这里边是一位黄金贵族看上的女人,破了产,不懂事,不愿意臣服,那位大人特地让我送她过来住两天,磨磨性子,你们一个个的,都给老子把招子放亮点,大人没放话之前,她要是出了点事,哼哼,你们知道后果。”
周围的黑暗中传来不屑,失望种种情绪的怪叫声,却没人敢于出言反驳。
之前这种事见得多了,有个帮派大哥碰了黄金贵族特意送来磨性子的人,第二天就被抓走,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
前车之鉴,脑子抽了才去招惹这些有怪癖的黄金贵族。
老头见没人出言挑衅,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帮渣滓还是知道轻重,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
他转身半蹲着打开了马车的门。
黑漆漆的马车中,一个女人抱着一个看上去五六岁的小女孩走出来,随身带着的只有一卷青色花被子和一个主色绿色的旧旅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