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了。
不对，还有一朵！
还有一朵花明明还在疯狂地吸取灵气，枝叶却愈发的枯黄，都打起卷儿了，生机也越来越微弱，好似离死不远了。
“这是要回光返照还是要变成传说中的涅槃重生啊？”江伏渊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堆看过的故事情节，下意识说了出来。
“涅槃重生？”听到江伏渊说的话，姜长离喃喃自语，心中一动，看向天边，想起了易老阁主说的话。原来他老人家说的生机就在这儿啊！
偷偷看着师父的江伏渊看到师父眼中一种隐蕴的情感一闪而过，快到他差点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师父的那个眼神，那种感情，江伏渊现在不明白。现在的师父有些神采飞扬，之前隐隐给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也不见了。
江伏渊突然觉得自己平时看的那些书还是很有用的，绝对不是梁叔说的什么闲书。至少他刚刚就用到了，果然自己就是一个可堪大用的奇男子。
一炷香。
两柱香。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那花终于有动静了。只见它在金色的光团中从一朵未开的花骨朵变成了一颗指肚大干瘪的金色果实，飞入姜长离的手中。那果实也不再吸收灵气了，无论众人再怎么提供。
一时间万籁俱寂，连飞雪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左右瞅了瞅周围的人，江伏渊打破了安静，好奇地问道：“这、这算是成了还是没成？”
“还没成，还差一点点东西。”一个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江伏渊抬眼望去，是一个长得很有特点的青年人，眼睛不大，鼻梁不挺，嘴巴不小，一颗黑痣正正的长在眉心。
人算不上好看，却感觉极有亲和力，至少江伏渊是这么觉得的。
“差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做的是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事儿。你也是知道的，这数千年来只有一个人成功，还不见得是真的，那就是个传说。”
“老祖他也不能确定那是否是真的！而且那些没成功的人，他们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样你也不是不知道，要不然……”那个陌生的青年在努力说服姜长离。
“嗯，你说的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让自己失败的，我会成功的。”姜长离笑着拒绝了那个青年的建议，说道自己会成功时有些意味难明。
青年咧了咧嘴，想苦笑都苦笑不出来，摇了摇头低沉着声音叹息道：“唉，你还真是没变”
“以、命、换、命。”
青年一字一顿，很是不甘心地说道，他扭过头去不愿看姜长离这个偏执的人，他的朋友着实不多，他实在是不想再少一个了。
“怎么换？”
姜长离认真地看向青年，毫不犹豫地问道。她知道是以命换命，可至于具体怎么换，她似乎是知道的，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青年人几度张开了嘴都说不出话来。终于他声音沙哑的像几天的没喝过半滴水一样：“要你的心头精血。这还只是第一步，就算这步成了，哪下一步呢？你怎么办？”
“姜长离，你要知道现在你十有八九把你的血都浇上去也不够，到时候不仅会功亏一篑，还护不住她，要不然……”
“谢了，我会护住的。”姜长离笑着拒绝了眼前的青年人，她知道他这是为她好，可是师父她啊，没时间那么多时间等了。
“姜长离！那是我娘，这事合该我来。”莫几枝看着姜长离说得无比认真，快步上前想要一把夺走姜长离手里的果实。
一道白光闪过，鲜红色的液体飞溅了出来。
“噗呲！”
“滴答。”一滴鲜血落在了洁白的雪地上。
“师父！”
“长离！”
姜长离看向莫几枝，笑着推开了冲上前来想要扶自己的江伏渊。“那可不行，她是我师父，几枝。她是我的，师父。”
一把冰制短刀直直的插在姜长离的左胸，鲜血汩汩流出。姜长离随手把那把满是鲜血的刀拔出扔在地上，将那颗干瘪的果实狠狠按进那道口子里。
这样吸收的更好。
被推开的江伏渊见姜长离脸色苍白，鼻尖冒汗，却依旧笑得好似没事一样，突然间有一点点难过，有一点点了解了师父。师父她一点也不在乎她自己，也不在乎别人对她的关心。
“值吗？”青年的脸上恢复了他往常的平静。
“值。”
摁着胸口的姜长离笑着问道：“伏渊，你怕吗？”
“嗯？什么？”江伏渊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这么问。
姜长离揉了揉江伏渊的脑袋，不说了，先让他悠闲几年吧。傻小子啊，你忘了你爹你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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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云禁地，巨壁之后。
一胖一瘦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面对面坐在一张石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哎，没想到啊！莫丫头这天煞孤星的命还能有这么个想着她、念着她的徒弟。她这徒弟收的值啊。”胖老头瞅着不远处石壁上投影出的画面，一边感叹着，一边捋着还算整齐的胡子。
嘬了口壶里的茶水，瘦老头放下茶壶伸了伸老胳膊老腿，“嘿，你这是羡慕了呗，不过你这羡慕也没用，你那徒弟就那样了，用不着指望了。别拿着和我徒弟比，更别和莫丫头比。啧，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教出来的。”瘦老头笑呵呵地打击着自己的老对头。
“……你个老光棍！我有媳妇儿，你有吗？”胖老头一击致命。
猛地一拍桌子，瘦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大声嚷嚷：“你行！没有我，你能有你这媳妇儿啊！你给我等着！”
瘦老头转身向身后的屋子喊道：“姐啊！你老头不行啊！你看砍他是怎么欺负你弟的！”
“你俩吵够了没！嗯？”
一个看起来很慈祥的白发老妇人抄着一口大黑锅从屋里冲了出来。
“不知道我正跟着禾儿学做饭呢吗？我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能让你俩吃顿好的吗！你俩还给我在这儿吵!”吼完老妇人又钻回了屋子。
两个老头儿面面相觑，感觉嘴里泛苦泛的厉害，胃也不自觉地抽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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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魂果一点点吸取着姜长离的血。
江伏渊看着愈发虚弱的师父不禁有些恐慌无措，他怕姜长离会死。
不仅仅是因为姜长离是他的师父，还因为在他眼里她是个好人，是个真正的大英雄。听了梁叔说的那些比戏文中的故事还传奇的事儿，江伏渊怎么能不佩服师父。
姜长离要是知道江伏渊是这么看她的，那她指定要揍他一顿。
在姜长离眼里，好人和英雄这种称呼从来都是束缚，是枷锁。
和那些人做朋友可以，成为他们，这绝不是她想要的。如果可以，她希望她身边亲近的人也不要是，当好人、当英雄太苦。
莫几枝站在一旁，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姜长离，突然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她可以说是姜长离带大的，在她心里没有人比姜长离更重要了。她也知道在长离心里没人比她母亲更重要了。
“长离！”莫几枝的声音低低的，还有些沙哑，眼眶也有点发红。
“嗯？怎么了？”
“师、师父，你的头发！”江伏渊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姜长离的青丝转瞬成了白发。
他一直以为青丝成白发是故事里才有的。
一缕风吹动了姜长离的长发，将那白色带到了她的眼前。
“还可以啊，这不挺好看的吗？有什么好哭的。”姜长离看了眼自己的头发，随口安慰道，很不在乎的随手别到了耳后。声音有点儿虚。
随着心头的精血被吸走的越来越多，姜长离眼前一黑，有些看不清了，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她使劲摇了摇脑袋，让自己好清醒一点。
姜长离能明显感觉到那颗干瘪的果实逐渐饱满了起来。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马上就要成功了，就差那么一点儿了！
可她突然发现自己现在好像连半滴心头精血也挤不出去、抽不出来了。
一双冰凉的手突然抓住了姜长离的胳膊，“长离，咱们停下来好不好？不要了好不好？会死的，你会死的！长离！”
声若杜鹃啼血，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好几转，终于化作一行清泪顺着莫几枝的苍白的脸流了下来。
她哭的像个一无所有的孩子，一点也不像众人印象中的那个总是板着脸的独行峰主。
姜长离凭着感觉伸手拭去她的眼泪，好像哄着她一样，轻声说道：“哭什么，放心吧，我命硬，死不了。”
“我不信。”莫几枝红着眼眶，咬着失了血色的嘴唇，丝毫没了之前的风采。
“那我们拉钩。”
莫几枝吸了吸鼻子说道：“拉钩。”说着将小手指伸了过去。
姜长离轻轻挑了下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两根小指勾在一起，一根修长，一根纤细。
在一旁默默看着地江伏渊胸口涌动着些许难以言说的情感，还有些羡慕。他不知道他羡慕的是师父有这么多关心她的人，亦或是羡慕太师父有师父这么在意她的人。
咦？貌似那些传说故事里的主角也不过就是师父这样了吧！江伏渊突然想到。真是羡慕啊！诶？不对啊，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师父她又不是男的啊！
一股厚重的威压从姜长离的身上传来，只见她眉心出现了一朵火焰纹案，无比妖艳。江伏渊寒毛乍起，不自觉连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不是胆小，他只是没站稳。
偷偷瞅了瞅旁边其他人，老一辈的人看起来都没什么变化。至于重明师兄，果真是我好师兄！也没站稳，退了好几步。
姜长离的脸色很不好，气息越来越微弱，威压却愈发厚重。约莫三五个呼吸过去，那颗小小的果实彻底浑圆饱满了。
